第181章 拨云见日
蒙恬已经很累了。
他的双眼能够看到的,此时也只剩下了鲜红的血色。
身体上的疲惫使他手中的武器挥舞起来越发的力不从心,有时候即使是刺到了“乱军”的身上,但那微弱的力道并不足以杀死他们,往往需要挥舞两次甚至是三次。
但蒙恬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倒在这里,因为他的身后不仅有着他的那些袍泽与兄弟,更有大秦的王!
他身后的甲士已经越来越少,不时就有呜呜怪叫的“乱军”冲破那早已经稀稀疏疏的阵型,状若疯狂地向着嬴政冲杀而去。
但迎接他们的,往往是一道快如闪电的寒光与喷洒在空中的血箭。
这个时候,不仅嬴政都已经拿起了长剑,就连李斯都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盾牌,紧紧地护住嬴政的侧身。
嬴政身上的那件白色带着龙纹的华丽衣衫,此时也已经沾染上了道道血痕。
虽然此时的嬴政略带着一丝狼狈,但溅射在他面上的点点血水,却是让其的气质更加的冷漠、威严。
今天虽然是嬴政第一次亲手杀人,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第一次杀人的不适。
他一手持剑,双眼时刻打量着四周,防止有人冲破甲士们的阵型。但他眼睛的余光,却是一直都在离他并不远的蒙恬身上。
因为嬴政知道,蒙恬此时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些不仅能从蒙恬那越来越慢的出手动作中看出,更可以从蒙恬那逐渐僵硬的躲闪动作中得知。
虽然嬴政很想要上前帮助蒙恬,但紧紧围在他身边的盖聂与李斯两人,却是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忽然,嬴政的瞳孔紧缩了起来,因为他的余光已经看不到了那道坚挺的身影。
等到嬴政调转全部目光向着那个方向看去时,却是发现蒙恬竟然真的倒在了地上。
正当嬴政的脚下向着那个方向跨出一步时,一直呆在他身旁的盖聂一把便拉住了他。
盖聂微微对着嬴政摇了下头,转动视线打量着四周,想要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向,准备独自带着嬴政离开这里时。
但盖聂眼睛的余光,却是忽然看到那道浑身鲜血的身躯又重新挺立了起来。
蒙恬把手中已经断掉的长戈撑在地上,使出仅存的力气缓缓站了起来。
一直呆在蒙恬身边的一名甲士看到后,连忙丢下手中的盾牌,上前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蒙恬。
蒙恬虽然很想要拍开扶着他的那只手,但身躯里面却调不出来一丝力气,能让他完成这个往日看起来非常简单的动作。
难道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勉强抬起头的蒙恬,在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头顶上那依旧阴暗的天空后,忍不住自嘲了起来。
没想到,上天给予他的归宿竟然会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就连月亮都不想为他送别!
正当蒙恬还在感叹时,一阵微风轻轻抚过了他的脸庞。
这阵风不仅吹散了遮盖住月亮的厚重云层,更是带来了那如梦似幻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这一刻的蒙恬因为失血过多,脑袋晕乎乎的。听到这若隐若现的歌声,就像是做了一个美梦一样,嘴角轻轻勾起。
用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跟随着风中所传来的曲调,喃喃自语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扶着蒙恬的那名甲士在看到蒙恬的嘴角轻轻抖动后,虽然长时间的拼杀早已让他麻木,但那熟悉的嘴型却是让他慢慢地跟着哼唱了起来。
这个歌声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很快便传染到了四周仍在浴血奋战的甲士们耳中。
一个,两个,三个,......
这些声音越聚越大,逐渐汇成了一道声线,与微风中所传来的歌声遥相呼应。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随着浓厚的云层被风吹散,银白色的月光重新笼罩在了大地之上,风中传来的歌声与蒙恬耳边的歌声也慢慢地汇集成了一道声响,在这被烟雾笼罩的军营之中,声音越来越响亮,直至云霄!
随着高声唱歌的人越来越多,在烟雾之中犹如厉鬼般的“乱军”也逐渐被歌声所惊醒。
等到清冷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时,往日的记忆逐渐回归到了他们的心神,这些“乱军”终于记起了他们的身份。
在这震耳欲聋的歌声里,他们逐渐停下发狂的身影,停止嘴中那不知所云的嚎叫,就站在那月光之中,跟随着那早已经刻印在骨子里的曲调,慢慢地哼唱了起来。
他们脸上的疯狂逐渐被温柔所代替,喊杀声也慢慢被歌声所替换。
等到歌声彻底地压制住了军营之中的那些嘈杂声与喊杀声后,沐浴在月光之中的蒙恬也终于在烟雾之中看到了那些身穿甲胄的模糊身影。
看着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蒙恬强撑着身体上与精神上的双重疲惫,制止着身旁甲士们的欢呼。因为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放松警惕。
他的爷爷蒙骜曾经告诉过他,在太阳准备东升之时,往往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回忆着蒙骜曾经的教导,蒙恬强打着精神,冷静地看着那些甲士们的面孔从烟雾之中慢慢地显现出来。
当那一道道熟悉的面孔真真切切地映入蒙恬的眼帘时,不知道为何,这一刻蒙恬的双眼中忽然滚落出热气腾腾的泪水。
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些甲士们面孔上的佩服,亦或者是因为那些已经死在他手中的熟悉面孔!
等到这些甲士们上前护住蒙恬与嬴政时,残酷的月光终于赶走了烟雾,慢慢地把地上的那些尸首照了出来。
等所有人都看清楚周围的惨状时,他们口中歌唱着“岂曰无衣”的声音,便慢慢地消失不见。
因为眼前的这些尸山血海,昨日还是他们的袍泽。
但平阳重甲军不愧是王龁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它不愧是当世有数的强军。
在经历过短暂的沉默与悲伤后,甲士们便在各自千长的安排下井井有条地救治着伤员,并从那些仍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的“乱军”手中收缴着武器。
等到这些都做完后,穿戴着甲胄的士卒与没穿戴甲胄的士卒便泾渭分明地聚集在一起,剩下的便是等待着太阳出来了。
等到月亮隐去,太阳的光芒洒向大地时,经历过动乱的军营终于恢复了正常。
“蒙将军!蒙将军!你怎么样了?”
一大早,一身血腥味的王琅便急冲冲地来到了蒙恬的营帐。但由于蒙恬已经先行前去歇息,在营帐内接待他的便只剩下嬴政与盖聂两人。
王琅刚一见到营帐内的嬴政与盖聂两人,微微迟疑了一下,便轻声问道
“尚公子,不知蒙将军此时为何不在营帐之中,莫非......”
“王琅将军,蒙将军昨夜一直在安抚军心,现在已经去休息了!不知找他有何事?”
嬴政看着眼前这个一大早就来这里寻找蒙恬的王琅,一边在心中感叹着王琅与蒙恬的交情,一边轻声地回答了起来。
昨夜等到蒙恬控制住局势后,便婉拒了那些甲士们想要保护嬴政的请求。
因为现在敌人到底是谁,蒙恬并不明朗。
虽然昨夜发生在营寨之中的营啸很像是一场意外,但在浓雾之中曾受到不明人士袭击的蒙恬并不这样认为。
现在蒙恬麾下的士卒伤亡很大,但为了嬴政的安全,如果不是非常信任的人,蒙恬是不会让他们随意接近嬴政的。
因为这次动乱,营寨之中有着许多的事务要办,那些甲士们见嬴政这边已经安全后,再加上蒙恬已经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帮忙,便各自返回各自的营地之中,统计着各营昨晚的损失。
这些人刚走,一直强撑着的蒙恬直接便晕倒在了地上。
嬴政见此,便令士卒带着蒙恬先行前去休息。而他,则先行管理着军营之中的事务。
王琅听到嬴政的话语后,微微思索了一下,便决定还是按照计划行事。
“尚公子,昨夜营寨之中发生营啸,想来重甲军的伤亡一定很大。如今武遂城的附近出现了许多的江湖人士,为了尚公子的安全,......”
正当王琅想要邀请嬴政先行去往武遂城时,营帐外面忽然传来了甲士的说话声
“尚公子,有紧急情况!”
嬴政正想要听王琅继续说下去,但在听到甲士的禀告声后,嬴政便直接让甲士走了进来。
“禀尚公子,王龁将...王龁的遗体不....不见了!”
甲士刚一走进营帐,便直接双膝跪在了地上。
直接无视呆在营帐内的王琅,结结巴巴地便对着坐在主座上的嬴政说了起来。
听到甲士的禀告,心情本来比较平静的嬴政直接便惊呼了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甲士刚一接触到嬴政那铺面而来的气势,头便低的更低了。
身体一遍微微颤抖着,一边又小声地重新说了一遍
“禀尚公子,刚才有士卒前去查验营地的损失,等到他们走到存放左...存放王龁遗体的营帐时,却是发现王龁的尸首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直接便消失不见了!”
听到甲士的再一次说了一遍,嬴政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一边紧蹙着眉头,一边思索着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影响。
王琅在得知到这个消息时,眼睛的余光在看到嬴政与盖聂两人的视线此时并没有关注到他的身上后,双眼微微地闪烁了几下,便趁着嬴政与盖聂两人齐齐愣神时,向着嬴政行了一礼,便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营帐。
王琅离开营帐后,本想要再去查看一下蒙恬的伤势,但由于蒙恬此时仍没有清醒,也只能作罢。
走在回去的路上,王琅一边思索着王龁尸首消失的消息,一边紧皱着眉头细细地思索着他的下一步计划。
嬴政得知王龁的尸首不见后,虽然想要安排人手前去寻找一下,但由于现在的军营之中人手太过紧缺,便暂时放下了这个决定,准备等蒙恬清醒后,在另行安排。
就这样,各个营地便借着太阳带来的亮度,开始了有条有序地恢复之中。
而同样劳累了一夜的张卓等到中午时终于因为药效过去,而清醒了过来。
张卓刚一睁开双眼,正准备活动一下因为充血不足而带着强烈麻意的手臂时,却是感觉整个身体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本以为这种状态只是因为昨夜吃了申聪给予的药丸后产生的正常反应,但随着张卓深呼一口气,传入鼻中的空气除了有两道香味比较熟悉外,更是多出了几股让人耳目一新的其他香味。
张卓低头看去,怀中正有两个小巧白嫩的下巴正隐藏在乌黑柔顺的长发之中,隐隐可见的乳白色鼻翼正随着张卓的呼吸声而不停地上下起伏。
张卓强忍着指尖处传来的滑腻,勉强指挥着双手把散开在胸前的长发拨开,却发现趴在他怀中陷入沉睡的两张俏脸竟然是那么的陌生,根本就不是惊鲵与娥皇两人。
正当张卓想要从床榻之上坐起身时,忽然发现不仅他的身上不着片缕,就连怀中的那两道陌生的娇躯也是一样。
这两人是谁?这是发生了什么?
带着疑惑与不解,张卓又重新闭上了双眼,想要从这场带着涟漪的梦中清醒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张卓的动作惊醒了怀中的两人,就在张卓重新闭上双眼时,嘤咛一声,怀中的两人相继清醒了过来。
待她们两人看到彼此后,俏脸瞬间变了颜色。
一时间,记忆便重新回到了昨晚。
她们两人原本打算在营帐外面偷听的,但随着营帐内不可描述的声音响起,她们的内心便从好奇逐渐演变成了麻木,到了最后,她们对于那些声音更是习以为常了。
虽然她们在来到这里时,就已经得到了族内老嬷嬷们的耳传面授,更是亲眼目睹过一些只在士族之中流传的插画。
但她们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过这些!
随着几道不同音色的高亢声,她们两人的娇躯也是软倒在了地上。
本以为这一夜很快就能安静下来,但营帐内唯一清醒的惊鲵却是趁着她们浑身酥软时,把她们一起带进了营帐之内。
趁着她们两人暂时失去力气,惊鲵很快变从她们的怀中找到了申聪交给她们的那个瓷瓶。
一人一颗,谁都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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