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一将功成 - 第二百二十一章 酒宴

    第226章 酒宴
    “见过将军！”
    “嗯！”
    ......
    将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冲洗掉后，张卓便漫步走上了城头。
    此时的城头经过下午的打扫后，虽然仔细看时仍能注意到残留在砖缝之中的碎肉与血渍，但之前那几乎能让人滑倒的粘稠感已然消失不见。
    晚风微微吹起仍带着一丝湿意的黑发，看着洒满月光的大地，如果不是那萦绕在鼻尖始终消散不掉的血腥味儿与那不时走过的甲士，在这圆盘般的月明之下，只有张卓一人站立的城楼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观景之处。
    猛然间，张卓感觉到一道视线注视在了他的身上。等到张卓凝神看去时，便发现城墙下韩军的军营之中此时竟有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年轻人正对着他点头示意。
    张卓看了一眼站在那人身旁的焰灵姬后，便明白了他的身份。但由于两人距离有点远，张卓也没有多做理会，便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中的圆月。
    “哎，秦国之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不管是之前曾见过的嬴政，亦或者是我的那个师弟，就连鬼谷子弟中的那名纵剑都是一样。哎，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韩非在看到张卓的视线短短一瞬间便移开后，便止不住的感叹了起来。一边说着话，更是一边举起手中的酒壶畅饮了一大口。
    站在他身侧的焰灵姬闻言，明眸横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的韩非后，便将目光看向了此刻正站在城楼处仿佛一位谪仙一样的张卓，轻启娇唇，缓声说了起来。
    “喏，我可是已经将那人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你了，不知道嗜酒如命的你敢不敢只身赴宴呢？”
    “既然知道我嗜酒如命，那么只要有人请我喝酒，我可是必定会前去赴宴的！但什么叫只身赴宴？难道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将口中的酒水缓缓咽下后，韩非便将视线转移到了焰灵姬的身上，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愁容。
    韩非微微打量了一下那满是红色血迹的城墙后，眉头便微微蹙起，摇头晃脑地轻声说道
    “城楼处那么高，我一个人可是万万上不去的啊！哎，有酒难喝，这算得上是对一个酒鬼最好的惩罚了！”
    焰灵姬无视韩非脸上的那一丝愁容，眼眸流转间，便把两条白嫩的手臂环抱在胸前，娇声笑道
    “伱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上去的办法！毕竟，你可是智计无双的韩国九公子！”
    话音落下后，焰灵姬直接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韩非看着焰灵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下正站在城楼处的张卓后，也只能微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声，便信步向着前方走去。
    “将军，城下有人！”
    徘徊在城头上巡逻的甲士们在看到韩非漫步走来的身影后，一边命令麾下戒备，一边更是快速地跑到了城楼处，向着张卓汇报。
    “放下吊篮，将那人吊上来！”
    “喏！”
    甲士听到张卓的命令后，虽然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但很快便让人放下了一个吊篮，准备将城下的那人吊上来。
    待韩非走到城墙处时，其一边蹙起眉头强忍着墙角处那令人十分不适的腥臭味，双眼更是细细地打量着脚下的血渍。虽然韩非早就明白战争会有很多人死去，但此时的他根本就无力阻挡。
    在看到悬在他面前的吊篮后，韩非的嘴角忽然间便流露出了一丝不甘。
    南阳城本就属于韩国，但现在的他想要前去南阳城的内城时，却不得不坐上吊篮，被敌人慢慢地吊上去。
    韩非缓缓伸出手扶住正不停摇晃的吊篮，正准备走上前时，一只手忽然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走吧，还是我带你一起上去吧！”
    还没等韩非说些什么，伴随着搭在肩膀处的那只秀手微微用力，韩非的整个身体便如腾云驾雾般，瞬息之间便到达了城头之上。
    “唰~唰~”
    但还没等韩非站稳身形，一群披坚执锐的甲士便围住了两人。
    “让他上来吧！”
    “喏！”
    随着张卓的话音落下，围着两人的甲士便慢慢地向着身后退去，留下了一个通往城楼处的通道。
    韩非见此，轻轻拍了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之后，便向着张卓走去。至于焰灵姬，其正想跟在韩非的身后一起前去城楼，但之前明明已经散开的甲士瞬间便齐齐围了上来。
    “让她将之前准备好的酒水与饭食一起端上来吧！”
    伴随着张卓的话语传入众人的耳中，满是肃杀之气的甲士们很快便散开了，并在之前韩非离开的方向相反处留下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焰灵姬见此，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城楼处的张卓一眼后，直接便转身顺着缺口离开了城头。
    “你要见我？”
    听到韩非的脚步声已经停下后，张卓并没有转身，只是沉声问了起来。
    韩非看着张卓的背影，并没有立刻回答张卓的问题，只是信步走到城楼的栏杆处，看向远方那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纱的房屋。
    但没过多久，韩非的声音便幽幽地传入了张卓的耳中
    “我见过你，秦锐士的新任统领！”
    “哦？”
    听到韩非竟然说他们两人之前见过后，张卓终于转身看向了站在身侧的韩非。
    毕竟在张卓的记忆之中，如果两人真的见过面的话，张卓是绝对不会忘记这个注定会以悲剧为收尾的男人！
    就像是知道张卓会疑惑一样，在发现张卓转过身后，韩非同样没有看张卓，只是继续说了起来
    “大梁城，醉梦楼！”
    “大梁城，醉梦楼？”
    听到韩非的话语后，张卓便细细地沉思了起来。
    当初身在大梁城的时候，张卓确实是去过醉梦楼。但是对于眼前的韩非，张卓是绝对相信他们两人并没有见过面。
    “灯火阑珊，张将军你蓦然回首，而我，却隐藏在灯影之中！”
    “嗯？”
    听到韩非的这句话，张卓瞬间便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韩非此时的身影很是单薄，但在张卓的眼中，韩非便如同一个洪荒巨兽一样，让张卓很是惊惧。
    但就在张卓想要说些什么时，焰灵姬终于端着张卓提前准备好的酒水登上了城楼。
    “哦，那岂不是说你们两人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吗？呵，还真是好笑！”
    焰灵姬显然也是听到了韩非之前的那句话，横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张卓后，便将手中的酒水与几碟小菜重重地放在了一个显眼的平台之上。
    有了焰灵姬的打岔后，张卓那忐忑的心神终于慢慢地平稳了下来，并抬脚走到了平台处，席地而坐。
    待将平台上的两个空杯中倒满清香四溢的酒水后，张卓便轻声说道
    “九公子，酒水已到，还是边吃边聊吧！”
    当那清柠诱人的酒香味顺着晚风传入韩非的鼻孔中后，韩非终于装不下去了。其一边紧缩着身子，一边更是快步走到了平台处寻了一个地方坐下，端起一杯装满酒水的杯子，便将那清香泌人的酒水送入口中。
    “九公子，军中不得饮酒，桌子上的酒水我饮一杯即可，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张卓见韩非一口便将杯子内的酒水吞下后，便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浅尝了一小口，并缓声说道。
    话音刚落，刚刚咽下一大口酒水的韩非瞬间便大声咳了起来。
    “咳...咳...张....张将军，咳咳，你这人很不厚道，咳咳！”
    一时间，明显被酒水呛到的韩非咳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韩非咳意下去，其用衣袖将面上的水渍擦掉后，便大声说道
    “张将军，宴席还没有开始便说出如此大煞风景的话，还真是让人好生失望！”
    张卓将手中的杯子慢慢放到平台上后，便直视着韩非的双眼，沉声说道
    “我可不像九公子一样，身为一军主将，我不仅要为我自己负责，还要为我麾下的所有将士负责！”
    看着一脸漠然的张卓，韩非将要说出口的话瞬间便消失不见，转而轻声呢喃道
    “好一个一军主将，张将军果然不愧是秦锐士的新任统领。如果你是我韩国人，那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的！”
    韩非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依然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张卓的耳中。瞬间，张卓便嗤笑了起来
    “呵，九公子还真是天真！如果我是韩国人，那么我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与九公子坐在一起饮酒的！”
    伴随着张卓的话音落下，刚刚还在喃喃自语的韩非瞬间便愣住了，嘴角处更是忽然出现了一丝自嘲。
    也许是发现了这一点，韩非微微抬起手臂将焰灵姬重新倒满的酒水一饮而尽后，待酒杯离开韩非的唇间时，那一抹自嘲转瞬即逝。
    此时站在两人身旁的焰灵姬已经愣住了，虽然她知道张卓是秦军中的一名将领，但对于张卓的真实身份她知晓的并不是很多。
    焰灵姬之前虽然对张卓成功施展过两次火魅术，但这两次火魅术不仅没有让她窥探到张卓太多的隐秘，反而她自身所不愿提及的那些过去却全都落入了张卓的眼中。
    此刻忽然从韩非的口中得知张卓竟然是秦锐士新任的统领，这由不得焰灵姬不为之惊讶。
    齐之技击、魏之武卒、秦之锐士、赵之边骑。这四个当世最为精锐的兵种，即使焰灵姬出身于百越之地，但其对于这些也是了解过的。
    虽然焰灵姬并没有亲眼见证过这四个能被称之为当世最强兵种的威势，但这几天张卓与姬无夜之间的惨烈厮杀，却完完整整地落入了焰灵姬的眼中。
    这些人就是秦锐士吗？
    焰灵姬看着正在城头上一丝不苟巡逻着的甲士，双眼不由自主地便微微眯了起来。
    嘴角的那一抹自嘲消散后，韩非便异常凝重地直视着眼前的张卓，沉声说道
    “张将军，你会死！”
    听到此言的张卓微微蹙起眉头，脸上的疤痕更是微微狰狞了起来，微微打量了一眼韩非那异常凝重的面庞后，便轻声回道
    “九公子，你同样也会死！”
    猛然从张卓的口中得到这个答案，韩非瞬间便愣住了。
    张卓看着一脸错愕的韩非，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后，便继续说道
    “每个人都会死去，你、我、包括焰灵姬，亦或者正在城头处巡逻的那些甲士们，全都不会例外！但有些人死后，或许他的身体终将腐朽，但他的那种精神却会永远地存活在别人的心中。”
    说完这些后，张卓便认真地看着已经陷入沉思中的韩非，沉声问道
    “生与死真的重要吗？当一个人的精神能够存活在别人心中百年、千年、乃至万年时，就是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活着呢？亦或者早已经死去呢？”
    听到张卓的发问后，韩非的双眼瞬间便明亮了起来，并认真打量着张卓那略带着一丝可怖的面孔，久久无言。
    正在想着心事的焰灵姬猛然听到张卓提起她的名字，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当她听到张卓刚才的那番话后，同样沉默了下来。
    “与其浪费心神思考那些不知所谓的事，我更希望能够将南阳城完完整整地占领下来，毕竟这对于我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张卓无视陷入沉思中的两人，站起身后便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南阳城，并由衷地感叹了起来。
    被张卓的声音惊醒后，韩非与焰灵姬两人便将目光齐齐放在了张卓的背影上，心思各异。
    韩非来之前还想劝张卓放弃内城，但在听到张卓的这句话后，他便将内心之中的那一丝幻想彻底抛弃，转而思考起张卓之前所说的那番话。
    生与死对于早就体验过死亡的韩非而言自然不重要，但一个人的精神真的能够影响到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后的人吗？
    对于这一点，真正见证过未来的张卓自然知道答案。当嬴政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之后，嬴政就是那个永远活在后世之人心中的千古一帝！
    晚风越来越喧嚣，好好的一场酒宴最终还是在三人的沉默中逐渐到达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