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初满眼忧虑的看着孙嬷嬷,孙嬷嬷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少夫人打算的极有道理,这会儿,也只好先听着看着,这府里,说到底,当家的主母还是王妃,只要王妃觉得满意,那就是好,这些事,往后再说吧,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们进王府,连头带尾,也没有四个月,连半年都不到呢,慢慢来吧。”
兰初点了点头,李小暖看着两人,笑着吩咐道:
“咱们自己的事,还忙不完呢,这眼看着年底了,各处铺子里的帐要交上来,今年不比往年,各路大掌柜若要进府交帐对帐,只怕不方便,昨天我想来想去,还是让他们交到咱们在东大直街的别院里去,我没法子过去,嬷嬷和兰初一起过去和掌柜们对帐吧,到腊月半前这一个多月,就辛苦些,不要贪多,一天对个两家就行,对好了,再拿进来我看看。”
孙嬷嬷和兰初急忙点头答应着,少夫人说得对,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王府外院书房里,汝南王送走了来聊天说话的几位世交故旧,背着手站在院子走了几趟,舒散着筋骨,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平安抱着一叠帐册子,在院门口禀报了,满脸笑容的进来,长揖请了安,笑着回道:
“回爷,外库都清点明白了,这是新理出来的册子,件件都是对过实物的。”
“嗯。”
王爷伸手取了本册子,随意翻开看着,平安小心的看着王爷,接着禀报道:
“昨天听小的浑家说,内库也清点明白了。”
王爷顿住手,抬眼盯着平安看了片刻,慢吞吞的问道:
“内库清点的明白不明白,该跟少夫人回去,怎么跟我说起这个?”
平安有些尴尬的看着王爷,王爷看着他,不等他回话,接着说道:
“你跟了我几十年,还是不长进,!少夫人可没你们王妃那么好性儿!告诉你媳妇,用心当差,不然……”
王爷顿住话,将手里的册子扔回到平安怀里的一堆册子上,背着手,眯着眼睛盯着册子看了一会儿,挥了挥手吩咐道:
“把这也拿去给少夫人对去,爷年纪大了,看这样的小字头痛!今年庄子里的帐,也一并关到少夫人那里,让她对去。”
平安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迟疑着问道:
“那议事厅往前院的门?”
“打开,值夜守门的事,让少夫人去安排。”
平安急忙答应着,王爷仿佛想起了什么,接着吩咐道:
“今年年底到府里交帐的掌柜多,在前院,离议事厅近些的地方吧,收拾间屋子出来,留着给来交帐的掌柜们候见时用。”
平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王爷,王爷也不理他,挥了挥手吩咐道:
“先把这些帐册子给少夫人送去,收拾屋子的事,也跟少夫人禀报一声,让她看看哪一处合适。”
平安急忙躬身答应着,退出院子,带着十二分恭敬,往内院请见去了。
太原府,一大早,滴翠楼木掌柜就找上了几家相熟的掌柜借银子,可快年底了,都是要跟东主交帐交银子的时候,这四五万两银子,连跑了六七家,也没能凑出多少来,木掌柜的额角渗着汗,满脸苦恼焦躁的坐在车上,愁了半晌,吩咐去诚王府别院徐盛融居处。
木掌柜在门房里喝了四五杯茶,只喝得嘴巴发苦,徐盛融的小厮才出来引着他,往内院进去。
徐盛融眼睛微微有些浮肿着,有气无力的软倒在椅子上,看着木掌柜,打了个呵欠问道:
“银子凑够了?人呢?”
“回爷,”
木掌柜愁苦满脸的看着徐盛融回道,
“小的跑了六七家,就凑了八千六百两银子,各家掌柜柜上倒是有银子,可这离跟东家报帐也没几天了,这银子动不得,几个掌柜的年终红利最快也得到腊月半交了帐才有,赶上这么个结骨眼,竟借不出银子来!”
徐盛融“呼”了站了起来,点着木掌柜骂道:
“一点用也没有!不过三五万两银子,也凑不够手!若真有了大事,爷还怎么支着你这样的蠢才?!”
木掌柜陪着笑脸,连连躬着身子,赶紧说道:
“爷别急,法子是有,就是……”
“快说!就是什么?”
“就是……得爷出个面,这银子,只好从钱庄里借,这从钱庄里借银子,爷也知道,要么得有东西押着,要么,得是钱庄里信得过的,小的本想把滴翠楼押了去,可爷知道,小的一来没有滴翠楼的房地契,二来,滴翠楼也抵不出那许多银子来,钱庄算押物,能给个六折、七折,那都是极难得的了,若要凭信用吧,爷知道,小的这身份,钱庄供奉们连眼皮也不肯抬一下,爷看?”
徐盛融不耐烦起来,点着木掌柜训斥道:
“那还不赶紧去?拿爷的片子去!”
“是!”
木掌柜笑容满面的重重答应着,小心的接着说道:
“爷,小的就是拿了爷的片子,那钱庄只怕还得疑三疑四的信不过,再说,这借契,还得您写个名,不如,爷就移移步,今天外头倒也算晴着,爷就当散散心了,小的赶紧去找钱管事,两头一起办,这人也好早点送到爷身边侍候着。”
徐盛融点着头,
“嗯,你说的倒也在理,这人,这事,越快越好,爷昨晚一夜都没睡好,这些丫头,个个都是不中用的!爷去钱庄借银子,你赶紧去找钱管事!赶紧把人给爷接进来!”
木掌柜的答应着,徐盛融站起来,几个贴身侍候的丫头给他穿了斗篷,取了手炉,徐盛融带着几个小厮去钱庄借银子去了,木掌柜满眼笑意的坐到车上,往钱管事居住的客栈去了。
不大会儿,木掌柜急急的出了客栈,吩咐赶着车子,往西门奔去,急急忙忙的来回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才赶回钱庄去找徐盛融,徐盛融已经借了银子,带着银票子去了滴翠楼,木掌柜又急急的赶回滴翠楼,已经是午正过后了。
木掌柜的喘着粗气,一路小跑着奔进滴翠楼,直奔后头雅间,徐盛融正坐在炕上,由两个丫头伏侍着吃着饭,见木掌柜进来,满脸喜色,探头往后看着问道:
“人呢?”
木掌柜抹着满脸的汗,气喘吁吁的禀报道:
“爷,买不得了,买不得了!那钱管事已经带着人走了!唉,小的赶到祥云阁,掌柜的说钱管事一早就带着家眷启程了,小的想着那钱管事昨天说要赶去洛城,就赶紧赶到西城门,塞了几个钱,那守门的老兵说,实在是没留意,倒是城门边上的脚夫们说看到了,因钱管事还停下来找他们问了半天往洛城的路要怎么走才最快,又赏了几个茶钱给他们,他们说记得极清楚,是辰初出的城,……”
“爷不是让你留着人的?!”
徐盛融恼怒异常的打断了木掌柜的话,木掌柜不停的躬着身子,陪着小心劝道:
“爷,算了,走了就别要了,那女子长得再好,十万两也贵了,也太贵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爷毕竟不是京城那些什么什么世子那样漫手花钱的,往后咱们再留心着就是,不过一个女人,再怎么风情万种、冰清玉洁,也不能十万两不是?他们辰初就出了城,听钱管事昨天那话意,还要赶紧着赶路,洛城离咱们太原城,骑快马也不过一天多的路程,算了,爷,这人,咱不要了,要不,小的去叫牡丹楼的秦媚儿来陪爷喝杯酒,解解闷儿?”
“闭嘴!”
徐盛融被他劝得心头火起,猛的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急急的转了几个圈子,抬手点着木掌柜,恶声恶气的吩咐道:
“你去!给爷把人追回来!”
木掌柜身子矮了下去,耷拉着肩膀,愁眉苦脸的看着徐盛融,吭吭嗤嗤的说道:
“爷,小的……小的……那钱管事,这许多银子,万一……求爷,饶了小的吧……”
木掌柜‘扑通’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爷,还是算了,算了吧,不过是个玩意儿,小的……这差使实在办不来哪。”
徐盛融恼怒的盯着他,算了?那样的美人,可遇不可求!何况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还任什么花样都能玩得出……怎么舍得下来,怎么算了?
徐盛融心头火热着,无论如何凉不下来,舍不下去,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着,要是到了洛城……
程恪在洛城,那个和他一样是独子的程恪,那个比他更荒唐更会花钱的程恪!忠勇伯府的银子,由着自己用,汝南王府的银子,也由着程恪用,自己买得起,他也买得起!
程恪!徐盛融牙齿来回错着,羞愤从心底汹涌而出,这人,说什么也不能落到他手里!在京城……也就算了,到了北三路,他程恪算什么东西!
徐盛融咬着牙,心里飞快的思量着,姐夫虽说严禁他离开太原城,可他也不是没外出打过猎,姐夫也没说过他什么不是,那美人儿走了不过半天功夫,车子走得又慢,说不定天黑前就能追上!就能把人带回来!
徐盛融浑身发起热来,那样的美人儿,在自己身子底下辗转娇啼,该是何等令人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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