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三年三月初。
户部尚书谢三宾举荐的官员抵达江南各地,开始执行新政。
远在京师的崇祯不知道谢三宾和东林党的对策,就算知道也只能等。
等他们犯了错,有了证据后,崇祯才能动手。
其实崇祯早就知道货币改制是一个死局。
也正因为是死局,他才将货币改制定为国策。
朝廷借货币改制获利,士绅想借机分一杯羹。
可利润就那么点,不够大家分的。
所以肯定会有人打百姓的主意。
百姓被逼急了会出现民变。
民变平息后整个江南的官场会受到牵连,出现重新洗牌的机会。
崇祯要借助民变和洗牌的机会整顿江南官场,并强势推行货币改制!
百姓们忍住了脾气,没有发生民变怎么办?
那就再逼他们一把!
这是一盘大棋。
崇祯,文官集团,勋贵,士绅...
这些人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棋手和棋子的区别是前者有选择权,后者却没有。
大明朝的百姓便是后者。
崇祯希望百姓们好好活着,等他下完这盘棋时一个也不少。
“皇爷!”思绪万千间,王承恩从殿门外走了进来,“内阁上奏说鄂尔多斯部首领额璘臣,西土默特部首领俄木布已率领使团抵达昌平,明日上午即可抵达京师。”
崇祯伸了个懒腰问道:“何人护送他们进京?”
说是护送,其实是监视。
防止他们骚扰沿途百姓。
“使团共有两千人,其中宣府大同这一段路是李性忠的兵马护送,延庆到昌平是定西伯唐通的兵马护送,昌平到京师这段路由李宪忠负责。”王承恩回答。
“嗯,”崇祯点了点头,“给李宪忠传令,明日安排三千勇卫营在城外列阵欢迎。同时给京营送去消息,命他们在使团进城的路上摆满重炮!”
“朕要让蒙古人见识一下大明精锐!”
“奴婢遵旨!”王承恩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旨意下达后,整个京师顿时陷入忙碌之中。
尤其是京营总督刘文耀。
在得知要把火炮搬出城展示后,刘文耀立刻开始布置。
火炮有轻重型之分,为了震慑蒙古人,那些数百斤的轻型中型火炮肯定不能摆出去。
否则还不够丢人的。
要摆就得摆上千斤的红夷大炮!
在他的指挥下,数百门红夷大炮被运出城,摆在官道两侧。
为了确保这些大炮万无一失,他又安排三千士兵在城外扎营看守。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
三月初的京师,春寒料峭。
北风呼啸而过,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墙上的守军们傲然挺立。
刺耳的摩擦声中,皇城的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三千骑兵从城门缓缓走出,列队走向西边的阜成门。
“是勇卫营!”有眼尖的百姓看到后惊呼。
勇卫营将士不但全员披甲,战马亦有甲胄在身。
他们打着大明国旗,李字帅旗和虎头旗,在街道上匀速走过。
京师的百姓不明所以,站在道路两旁不停地问:“军爷干嘛去啊?”
勇卫营将士骑在马上,默不作声。
军纪不允许他们搭讪。
旁边有百姓回答:“还用问嘛,肯定是向蒙古使团示威去!”
“示威?”
“对啊,蒙古使团今日进京!为了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大明的火炮,京营把半数以上的火炮都搬到城门外了。”
“哪个城门?”
“当然是阜成门了!”
朝贡有两条路可以走。
东边来的走朝阳门,西边来的走阜成门,南北来的人则需要绕行到东西两侧进城。
“走,瞧瞧去!”
“那必须的,去晚了就没地了!”
勇卫营士兵走在前面,百姓们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穿过阜成门。
来到城外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数百门红夷大炮。
这些火炮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官道两旁。
金属色的炮身,漆黑的炮口,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百姓们围在远处看热闹,勇卫营士兵则继续向西行进穿过火炮阵地,在相邻的空旷处列阵等候。
呼——
哗啦啦——
北风吹在旌旗上,旗帜拍打旗杆,发出令人振奋的声响。
寒风中,一队探马从远处奔来。
“报!”领头探马来到京营总督刘文耀身边:“启禀总督大人,使团已行至三里外!”
“再探再报!”刘文耀骑在马上,面无表情。
“是!”探马绝尘而去。
三里外。
鄂尔多斯部首领额璘臣和西土默特部首领俄木布,正在一座庙前休整队伍。
喝水,喂马,整理衣衫等。
这是惯例。
简单休整后队伍再次启程。
不多时,使团来到阜成门外。
刘文耀与护送的将领完成交接后,率领八名亲兵催马向前。
在距离额璘臣和俄木布一丈时,他勒停战马。
额璘臣骑在马上,对着刘文耀用中生涩的原话说道:“鄂尔多斯部额璘臣,奉旨率使团进京朝贡!”
俄木布也学着额璘臣的样子,对刘文耀说道:“西土默特部俄木布,奉旨率使团进京朝贡!”
他们口中的奉旨是奉崇祯的旨意。
刘文耀点点头,抱拳拱手:“京营总督刘文耀奉命迎接二位首领进京!”
“原来是刘总督,幸会!”
两位首领立刻笑脸相迎。
他们虽为首领,但这是在大明朝的地盘上。
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否则吃亏的早晚是自己。
刘文耀也用笑脸回应,“幸会,幸会!二位一路奔波辛苦了!”
“不辛苦!”两人同时摇头:“沿途官府和驿站照顾的很好,一点也不辛苦。”
“那就好,”刘文耀点点头,“既然二位没什么问题,那咱们这就进城?”
“如此最好!”额璘臣激动地说道。
他早就听闻京师繁华,现在京师近在咫尺,难免有些激动。
俄木布同样非常激动。
他骑在马上不停地看向京师方向,想提前看清繁华的真相。
“好!”刘文耀说完好字后对着身后喊道:“鸣炮!”
话音刚刚落下,两名火炮手用火绳点燃了火炮的引信。
轰轰!
两门只装了火药没装弹丸的红夷大炮发出了震耳的轰鸣声。
剧烈的爆炸声直接让额璘臣和俄木布的战马受了惊。
啾啾声中。
两匹战马先是高高抬起前蹄,然后前蹄落地,掀起后蹄。
紧接着,它们开始前后摇摆,似乎想要把后背上的主人甩下去。
蒙古使团的其他战马虽然离得较远,但情况也并不乐观。
战马不停地踏步走动,显得很是不安。
“吁!”额璘臣用尽平身所学终于将胯下战马安抚下来。
俄木布虽然慢了些,但也重新控制了战马。
二人抚摸战马脖子的时候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惧意。
因为炮声响起后,只有他们的战马发生了骚乱。
明军的战马像是没听到一样,站在原地悠然自得。
很显然。
这些战马是在炮声陪伴下训练出来的,已经习惯了炮声。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额璘臣忽然有些沮丧。
他们蒙古骑兵还在玩骑射的时候,明军的骑兵都开始玩火炮了。
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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