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颂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垂钓天下

    “步步危机死不知，玄武门内最平夷。”
    眼看着这些叛军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地往玄武门内涌来，李毅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现在的玄武门看似是这些叛军的唯一生路，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这所谓的生路其实只不过是一条通往九幽地狱的道路。
    “李毅你对这些叛军又有什么好感慨的，他们这些人恶贯满盈死了未必是什么坏事。”
    看着一窝蜂往城门涌来的叛军齐朝却是冷哼一声。
    之前他们被叛军围攻差点因此被杀，而且这些叛军还在城中肆意劫掠城中的百姓商户们更是被他们吓得到处逃窜。
    所以齐朝对于这些叛军完全没有一点好感。
    “就是就算不谈他们现在做的这些恶，单论他们以前乃是水匪定然是没少杀生害命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楚天明也非常赞同齐朝的看法。
    其实他有如此看法多少是受到了叛军肆意屠戮他察事厅同袍的影响。
    可他的这话一出口他便感觉到周围有数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股冷飕飕的感觉自他的尾椎骨一下子窜到了他的脑门上。
    他回头一看却发现安肃和吴忠孝等人正用凌厉地目光看着他。
    这让他感觉很是不解，为何自己咒骂这些叛军这几位却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不过他身边的齐朝却是立刻明白过来，他们这么说对于安肃和吴忠孝他们几人多多少少有些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感觉。
    毕竟安肃曾经不光是盗匪更是黄风寨的大当家，如今他们如此说落这些叛军多少有些指着和尚骂秃子的嫌疑。
    至于吴忠孝等人他们在加入草军之前就本就是盗匪，而如今他们成为了草军比盗匪更加可怕。
    论到杀生害命他们几人比瓮城中的叛军们杀的可要多得多。
    “各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啊！我们说的是叛军不是针对各位！”
    齐朝立刻朝着安肃和吴忠孝几人致歉道，而他身边的楚天明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懵圈状态。
    而齐朝则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示意他立刻道歉。
    看着齐朝这副模样楚天明不得已也只能跟着道歉。
    “这一次淮南王将这些叛军们一网打尽对于朝廷的漕运也算是一件好事！”
    上阳先生看着一大帮叛军已经冲到了玄武门城门口开始忙着去开城门于是淡淡地说道。
    “先生此言诧异，虽然这些人被杀这淮水上的漕运不会遭受水匪们的盘剥，但是这种事情就像是泄洪一般，你堵住了这一个缺口必然会有另外一个缺口被冲开。”
    李毅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在他看来之所以漕运会遇到这些水匪并且这些水匪屡剿不灭并不是因为大虞朝廷没有这个能力。
    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完全是因为漕运这件事本身就有极大的利益存在，而这种利益分配时极度不均衡，因此才会滋生出这些水匪来。
    水匪的存在其根本的意义就在于平衡其中的利益。
    其实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这些水匪并不是简单的盗匪，他们的背后都有各方的势力在支持他们。
    他们只是这些势力培养出来的一柄刀，一柄可以从漕运中割取利益的刀。
    “或许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淮水上失去了这些水匪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上阳先生作为历经宦海的人对于上层社会的这些门道也是非常了解的。
    “公子你们说的这些实在太过高深了，我现在就想知道这瓮城之中的轰天雷能不能将这些叛军统统炸死！”
    安肃此时爬在城墙边上看着瓮城中开始逐渐拥挤的这些叛军们。
    之前安肃虽然侍奉过两位道士也曾听说过轰天雷的大名，但是要说真正见识这轰天雷的威力也只有前两日叛军们准备轰杀穆青云的那一次。
    只不过当时李毅在关键的时候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因此帮助穆青云成功逃过了一劫，而那些轰天雷只是将玄武门的内城门给轰的倒塌了。
    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安肃其实并没有直观对轰天雷威力的认知。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可是亲眼看见淮南王派人在瓮城之中安放了众多轰天雷，而且现在这瓮城之中聚集了众多叛军，因此这一次他可以亲眼见到轰天雷在轰击人的时候能够爆发出怎样的威力。
    与他一样兴奋的还有吴忠霞等人。
    他们作为草军的一员平日里最重要的便是如何攻坚克难，之前他们看到了轰天雷是如何炸倒城门的，因此当时他们就对轰天雷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按照淮南王之前布置轰天雷的数量和方式但凡是进入瓮城中的叛军怕是都难幸免于难！”
    李毅深吸一口气说道。
    “不对啊！虽然我不太清楚这些轰天雷的具体配方但是单从刚才的那些轰天雷的大小来看应该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威力吧！”
    金石作为安州人对于机关物之类的东西是非常的了解，而在安州轰天雷这种东西他们也没少生产，因此他对这东西的威力相当的了解。
    以前他还做过精细的实验，因此他一眼就可以从轰天雷的大小上判断出其威力。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全都吃惊地看着他，特别是君可义和吴忠孝等人。
    他们没想到李毅身边这个身材又高又瘦的家伙竟然对轰天雷有如此的了解。
    “你说的没错，如果单论这些轰天雷的大小它们的确不太可能将所有的叛军都干掉，但是你却不知道这些轰天雷之中另外加了一些东西！”
    李毅对于金石能够知道轰天雷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安州作为机关之城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定然都是有所了解的。
    而金石作为安州节度使石方正的大子弟得到了他在机关术上的真传，他一定也知道这轰天雷。
    但是他们毕竟乃是墨家而这轰天雷乃是道家之人鼓捣出来的，他们难免对这些轰天雷了解不够深入。
    而更加关键的是李毅的师父泰极子这个怪人对于这些东西可谓痴迷至极，而且在李毅看来论在轰天雷这方面的研究怕是轰天雷的发明者都比不上他。
    “这轰天雷的威力就是来自于里面的火药多少，里面的药量越大威力就越大现在这些轰天雷的大小就那么大你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增加其威力？”
    金石一开始就知道李毅在机关术方面非常地擅长，要不然他也做不出滑翔翼和滑翔伞这种东西了。
    “你说的既可以说是对的也可说不对，其实这轰天雷的威力和火药的药量却是有直接关系，但是这轰天雷的杀伤力和威力之间并不是一个概念！”
    李毅知道眼前这位匠门首徒一心醉心研究各种机关物，对于机关物的应用却并不是很在意。
    “威力不就是杀伤力吗？”
    这一次就连君可义都不明白了。
    “这两者有关系但是却并不是一个概念，就拿这个轰天雷来说明它在爆炸的时候能够开山裂石，而造成山崩石裂的原因是因为轰天雷在爆炸的时候将里面的火药剧烈膨胀将山石瞬间挤开导致的！”
    李毅一边手上比画出一个爆炸的形态一边解释道。
    “而这个挤开山石的力量大小就是所谓的威力，这与轰天雷里面的火药量有直接关系。”
    “那你所说的那杀伤力又是怎么回事？”
    金石作为长期研究机关物的行家对于李毅所说的东西一听便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是其他人则是全部都皱着眉头仔细回味李毅所说的东西，其中一些概念并不是他们一时半会儿能够理解的。
    “其实这杀伤力除了包含火药爆炸时挤开的力之外还包括被挤开的那些东西撞击东西的力！”
    李毅继续给他解释道。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如果将轰天雷单独放在半空中爆炸时这所谓的威力就是杀伤力，而将轰天雷埋在地下时这杀伤力除了爆炸的威力之外还包含了被轰天雷炸飞的石子泥块砸击的力道！”
    金石不愧是匠门的翘楚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而其他人则是全部满脑子问号地看着李毅和金石两人。
    “这些东西你们不需要懂，对你们来说只要知道轰天雷能够炸死人便可以了。”
    敬子正和穆君合看着众人一脸听不明白而愁苦的模样不由安慰道。
    “两位能够听懂李公子所说的东西？”
    君可义看着敬子正和穆君合两人问道。
    “没错，我们与李毅乃是师兄弟他知道的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我们师父所教授的，所以这些东西我们也了解！”
    敬子正笑眯眯地说道，不过穆君合则是并没有搭话！
    “如此说来敬公子也会制作这轰天雷？”
    听闻敬子正也了解这轰天雷吴忠孝立刻开口追问道。
    “略知一二！”
    敬子正见吴忠孝一脸骐骥的模样的他不由皱起眉头来搪塞道。
    而一旁的穆君合的嘴角却是不由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过他的这个动作却是被向来细致的君可义看在了眼中，于是他立刻低咳一声示意吴忠孝闭嘴。
    然后他又露出一副笑脸说道。
    “尊师正是学究天人，在下实在是佩服！”
    原本吴忠孝还想要再继续询问关于轰天雷的事情，却被他身后的权献之和于广清给拉了一把。
    就在他转头想要弄明白两人为何要拉扯自己的时候他却看到这两人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么急切地询问轰天雷的事情好像是有点太过了。
    虽然他平日里看起来像是个大老粗，但是那只过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
    “是啊，尊师的学问如此渊博令人敬仰啊！”
    吴忠孝反应过来之后也立刻接着君可义的话头说道。
    而李毅和金石那边两人还在继续讨论着。
    “所以按照李公子的意思只要我们在轰天雷上方覆盖大量的石子便可以大大增加其威力了？”
    要说这金石的确是研究机关术的好料子，他这种举一反三的能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其实这就涉及到一个上线，在这个上线以下石子的数量越多越好，但是超过这个上限石子越多威力也就会随着降低！”
    李毅见金石对此如此感兴趣于是继续给他讲解道。
    “有道理，等有时间了我得好好地研究研究。”
    此时的金石像是一个得到玩具的孩子一般极为的兴奋，同时他也对自己当初选择跟杨平一起离开安州州城跟随李毅感到庆幸。
    “如果你真的要选择研究的话，我劝你将石子换成钢珠或者长钉！”
    李毅随即笑着说道。
    “你是说淮南王之前埋在地下的这些轰天雷里有钢珠或者长钉？”
    金石一瞬间就明白了刚才为什么李毅会说这些叛军们怕是全部都会死。
    “没错，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在轰天雷里加了长钉，看来你对这东西的研究非常的深啊！”
    就在这时李毅等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李毅不由转身看去却发现淮南王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边。
    “刚才我恰巧准备看看瓮城中的叛军到底有多少了，没想到竟然听到你们在这里讨论轰天雷！”
    对于自己偷听了别人谈话淮南王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淮南王既然能够制作出这种轰天雷看来也是没少在这东西上下功夫啊！难怪朝廷调走了大部分的淮南军你也不慌原来是有所依仗啊！”
    李毅对于淮南王却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一方面是因为此人的心机深沉别人很难看透他，另外一方面是此人的心肠极狠之人，他既可以拿自己儿子的性命作为诱饵又能有屠灭所有叛军的决心。
    这种人如果放在太平盛世绝对是大奸大恶之辈，而以他的身份绝对会是个挑动天下风云的反王，而在如今这种乱世将至的环境中他以后也一定是个为夺皇位可以屠灭天下狠人。
    所以李毅对于这种人一定会选择敬而远之。
    毕竟和这种人走得太近不是被他给利用后卸磨杀驴就是被他算计后身败名裂。
    “李公子说笑了，这种东西可是鸠组织搞出来的，你也知道这鸠组织乃是越王那个浑蛋弄出来的，所以说越王此人用心是极为险恶的！”
    淮南王却是笑嘻嘻地将锅甩给了越王。
    “我与越王虽然有仇，但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来看我认为越王完全比不上你淮南王！”
    李毅脸上也是带着一丝丝笑意说道。
    虽然在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恭维淮南王，但是只要是聪明一点的人都听了出来李毅这是在暗讽淮南王比越王更加老奸巨猾。
    淮南王听完之后却也并不生气。
    “李公子的这份夸奖本王可是承受不起啊！”
    淮南王继续笑眯眯的说道。
    不过虽然淮南王一脸笑意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快，但是他身后的一众人却都有些不满地看着李毅。
    “好了，叛军们集结得差不多了，好戏也该上场了。”
    淮南王见自己这边的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看着李毅于是他立刻开口说道。
    众人被他这么一提醒于是纷纷收回了不善的目光。
    “淮南王你难道不打算再等等？毕竟真正的大鱼还没有入网呢！”
    李毅见淮南王准备行动于是好心提醒道。
    “李公子说笑了叛军中的真正指挥者还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入到玄武门的，他们如果此时进入玄武门的瓮城之中那只能说明此人并非是叛军的真正的指挥者！”
    淮南王肯定地说道。
    “如此说来淮南王是准备活捉他们了？”
    “是否活捉我现在还没想好，但是如果能有机会活捉我一定会选择活捉的，毕竟用这种大鱼作饵便可垂钓更大的鱼。”
    淮南王看着远处的玄武大道悠悠地说道，仿佛在他目及所处的叛军指挥者就躲在那里。
    “看来淮南王志向不小啊，以这些叛军指挥者作饵怕是能钓起一国气运兴衰，也可以天下兴乱了！”
    李毅此时已经猜到淮南王接下来的行动，他定然是想要活捉叛军的指挥者借此作为借口朝越国发难。
    而天下的局势也必然会因此而动乱起来，没准这就是天底下大乱的导火索。
    “李公子说笑了，本王只是一届闲散藩王岂敢有窥伺天下的野心，莫要胡说了毕竟南司和察事厅的人还在这里呢！”
    淮南王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楚天明和周公公。
    被淮南王这么一看，楚天明和周公公不由心中一凛。
    “看来我们的身份淮南王已经知晓了！”
    楚天明在心中暗自想到。
    “下面的叛军聚集的也差不多了，即便是有些漏网之鱼接下来我们也能轻松地将他们全部解决，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淮南王看到瓮城之中已经聚集了起码两三千，原本就不大的瓮城中已经被叛军们挤得满满当当。
    而最先跑到城门口准备打开城门的叛军们此时已经开始变得焦急。
    因为就在刚才他们十几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还是堪堪将城门的门闩给拆了下来。
    但是当他们伸手去准备将城门推开时却惊讶的发现他们还是无法推动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