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她考试作弊被证实,记大过,请父母事小,事大的是她会被学堂公开批评其恶劣行径,还要在每月一次的大会上当众做检讨,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啊!
最重要的是,本来她就是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要是在爆出她考试作弊,必定会认为她人品低劣,品德败坏,然后二话不说把她扫地出门,在欢欢喜喜的放两大串鞭炮迎那贱人回来认祖归宗。
寒风萧瑟,雪花飘飘中,她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拿着个破碗,顶着寒风,蓬头垢面的一家一家挨着敲门。
“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大爷,行行好吧,我要的不多,只要给我一个馒头就行。”
就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一户人家打开了门,正当她要开口乞讨时,门里的人讥讽道:“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永安郡主,昔日的盛国公府大小姐吗,怎么沦落到要讨饭的地步了。”
“大家快来看啊,永安郡主成了叫花子,还来我家门口讨饭了,念在我们是昔日同窗的份上,我们怎么也得把家里泔水桶里的泔水送给永安郡主才行 。”
宝珠哆嗦着干裂的唇,癫狂着摇头否认,“不是,我不是永安郡主,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雪还在下,下得厚厚一层能把人淹没其中,半支窗牖外应景的落了雨,雨水滴答滴答溅在芭蕉叶上,青翠欲滴。
浓郁的墨香渐渐掩盖住了萦绕于鼻尖的霜雪寒潮,也将她从路有冻死骨的冬日里,拉回舂光明媚,绿云霏霏的春日。
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的宝珠伸长腿想要故技重施的踹他桌子,脚刚伸过去,却对上李监丞的一张死人脸,一张脸唰地比监丞的脸还要惨白上几分。
伸过去的那条腿,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明收,还是暗踹。
双手背后的李监丞乜了一眼,“宝珠,你也有事?”
“没,没有。”如梦初醒的宝珠咬了下舌根,缩了缩脖子,随后默默地把脚伸回。
她能说自己有事吗,要是敢说,她保准第一个有事。
沈归砚睨了她收回的脚一眼,不紧不慢道:“我想宝珠同学应该是被蚊子咬了,要不然也不会特意伸腿驱蚊。”
“你乱说什么,本郡主才不会被区区蚊子咬呢!”骨指捏得笔杆用力得近乎断裂的宝珠说完,不忘恶狠狠地警告了沈归砚一眼,无声的做着口型。
“你要是敢乱说,我一定会扭断你的脖子!”
他但凡敢乱说一个字,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虽然警告了对方,但心里仍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坎坷。
毕竟,他长得尖嘴猴腮,獐头鼠目,看着就不像好东西。
李监丞见他兀自沉默着不说话,联想到坐在他后面的宝珠,连眉眼都变得慈祥了几分的宽慰道:“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本监丞在这里,断然不会让某些人做出扰乱课堂纪律的事来。”
他口中的那“某些人”咬得格外重中之重,并且已意有所指。
李监丞是寒门出身,生怕最厌恶的就是权贵以势欺人,而沈宝珠一流在他眼里,更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代表。
这时,原本还在奋力书写的学子们也都停下了笔尖,目光一致的看过来,竖起耳朵探听着。
要知道但凡在考试中,哪怕周围出现了一只母蚊子,都比手下摊开的试卷更有吸引力。
沈归砚沉默不语的档口,心急如焚的宝珠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这件事给圆过去,并让监丞相信她真的很无辜,还是受害者一方。
沙漏一点点的落下,时间也在一点点的溜走。
这时,在满堂所有目光注视下的沈归砚巍立如青竹的站起来,清润的男声像檐下溅落的水珠,“是学生对这道有疑问,还望监丞能为学生解惑。”
以为他是要检举的李监丞很快镇定下来,挼着胡子,“你说?”
沈归砚伸出手指着其中一道试题,他的手生得极为好看,净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血管,细小的疤痕不掩瑕疵,更添了几分文人风骨。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2”李监丞侧过头念出他所指的试题,初看只觉平庸,可越看越心惊,等念完后,额间已涔出一层细薄的冷汗。
试题上暗喻的分明是大庆开国先祖为臣,却窃取前朝,为窃国贼,考试所选的试题他之前都检查过的,此题又是何时混进去的,他为何一无所知。
好在此题若非多看几遍,多思几遍,是万不会将二者联想成一块。
李监丞压下心头浮现的惶惶之色,正色道:“此试题并非借古喻今,而是指实验出真知,所谓真伪又岂史书所言。”
“原来如此,弟子多谢监丞解答。”解了惑的沈归砚坐下后,侧过脸,正好对上一张劫后余生,又在他看过来时回瞪的脸。
心中不禁哑然失笑,谁能想到她看着张牙舞爪,嚣张跋扈,实际上胆子小得跟只兔子似的。
可就是那么小的胆子,为何就想到要作弊呢?
就像偷来的东西即使在光鲜亮丽,不属于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双手复后的李监丞走之前,眼睛尖利地扫过他桌上的一团纸,伸手拿过,“这是什么?”
闻言,才刚松了一口气的宝珠的一颗心又跳到了嗓子眼,脸色发白的闭上眼睛,咬住哆嗦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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