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卓玉,在灵鹤宗的时候,一双眼睛都快要长到陆宛身上去了,真以为旁人看不出来吗?
孟青阳和卓玉关系甚好,闻言笑了一笑,“江兄今日吃火药了?”
江雪澜重重地放下帘子,坐回车厢不说话了。
“他向来是那样的脾气,”陆宛轻声细语地帮他解释:“说话一直是那样的,没有其他意思,也不是故意针对卓玉大哥。”
卓玉大哥卓玉大哥,他还提什么卓玉大哥!
江雪澜听完更觉得不舒服了。
再次掀开帘子,江雪澜伸手扣住陆宛的后颈,微微用了些力气,将人拉进车厢里来。
陆宛惊呼一声,跌坐到江雪澜的腿上。
“我问你,”江雪澜扣着他的后颈不松手,“你是不是想回去找你那个卓玉大哥?”
江雪澜腿上硬邦邦的,坐着有些不舒服。陆宛摇摇头,稍微挣扎了一下,想从他腿上起来。
察觉到他的意图,江雪澜哪能让他如愿。按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动弹,江雪澜又问:“他对你那么好,你真不想?”
陆宛张了张嘴,有些无辜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雪澜不语,他便说:“我一直提卓玉大哥的名字,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不高兴?他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不高兴,江雪澜皱起眉头,一把将陆宛捞到自己眼前,“何出此言。”
陆宛没有说话,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抿起的嘴角。
他自然是察觉到,江雪澜对他是与旁人有几分不一样的,不知为何,这种发现竟让他心中有些欢喜。
后来陆宛回想过很多次,如果江雪澜一开始就向他挑明身份,他依然会救下他,也会用心帮他治伤。
但是他不会再傻傻的信任他,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白白为他伤心许多次。
第22章 摔惨了吧
武当正值鼎盛之期,掌门贵为武林盟盟主,六派以其为首,隐约有天下第一大派之势头。
山上云峰巍峨,松柏经过晨露的洗礼青翠欲滴。
天色破晓,山间雾气朦朦胧胧的,在半山腰的一方小广场上,一群着装整齐划一的小童正在操练。
看他们面容稚嫩,年纪尚小,正拿着木剑劈来砍去,估摸是掌门的徒孙一辈。
修建的极为宽阔的山道上,两匹骏马疾驰而来,身着白衣的青年执着马鞭驾车而来。
“吁……”
见有客人到访,那群小童一个穿着蓝灰色袍服的小童从人群中走出来,拱手行礼,“客人稍等,我们现在去喊师父来。”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队伍中的两个小童小跑着离开。
这群小童都是刚入门没多久的小弟子,见了客人都满脸好奇,有几个甚至停下手中练剑的动作,傻傻地看着马车这边。
“发什么呆,”最先走出来的小童回过头,“待会儿师父过来看到你们偷懒,今天的早饭都不想吃了吗!”
他年纪不大,板着小脸教训起人倒是有模有样。
孟青阳忍不住微笑起来,率先跳下马车,对着车里说:“江兄,宛儿,这就到了。”
赶了一天的路,又在窄小的马车里凑合睡了一晚,陆宛此时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稍微动一下就能听到骨骼的钝响。
他轻喘了一声,抬手揉着脖子,另一手挑开门帘。孟青阳在车旁等着,见陆宛探头便伸出了手。
陆宛抓住孟青阳的手,借力从马车上跳下来。
稳稳地落到地上,呼吸着武当山上格外清爽的空气,陆宛只觉得心旷神怡,身上的不适感也少了许多。
冲着孟青阳甜甜一笑,他说:“孟大哥,这一路辛苦你了。”
孟青阳在他头顶按了按,“不辛苦,昨晚江兄不是出来替我架了一会儿马车吗。”
话音刚落,江雪澜也衣衫不整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见他领口乱糟糟地敞着,孟青阳皱了皱眉,提醒道:“我们已经在武当的地界了,还望江兄注意自己的衣着。”
江雪澜瞥了陆宛一眼,陆宛正偏头望着那群手持木剑的小弟子,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只是他白嫩的侧脸上还带着浅粉色的印痕,明显是熟睡时压出来的。用发带束起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脑后,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晨风吹起,让他看起来有些懵懂。
江雪澜垂下眼睑,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柔软。他伸手理好自己的衣冠,又将手伸到脑后试了试面具戴的是否牢固。
陆宛已经走上前跟那个领头的小弟子说起话,他微微弯下腰,翘着嘴角说:“好的,那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问你,你是不是他们的大师兄呀?”
小弟子一愣,绷的紧紧的小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紧抓着手中的木剑点了点头。
“师父让我每天清晨带领师弟们练功。”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可爱,陆宛刚想摸摸他的头,斜里忽然飞来一块小石子。
“你握剑的手势不对,若你这样拿剑,对敌的时候对面稍微用些力气,你的剑就要飞出去了。”
小石头哒的一声打在木剑上,小童手里的剑果然被击飞到地上。
“我的剑!”小童低呼一声,连忙追过去捡起自己的木剑,放在手里轻轻抹了抹沾在上面的露水。
石子飞来的方向慢慢走来一个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男子留着山羊胡,唇上也蓄着短须,踏着雾气负手而来,看起来相当的沉稳持重。
“陈师兄,好久不见。”
孟青阳显然认识来人,他向前走了两步,拱手行礼。
“孟师弟。”
来人微微一笑,伸手虚扶孟青阳一把。
不等孟青阳向他介绍,他主动看向陆宛和江雪澜,审视一番后将目光定在陆宛身上:“我前几日就收到孟师弟飞鸽传来的书信,这位想必就是陆宛师弟吧。”
陆宛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对他作揖:“陆宛见过陈师兄。”
陈师兄严肃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姬前辈与我武当私交甚好,陆师弟不必如此客气。不知这位是?”
他将目光转向江雪澜,陈师兄见他身形气度皆是不凡,脸上戴着遮住半边脸的面具仍然掩盖不住俊美之色,眼中不免露出些询问。
他前来武当,却不以真面目示人,若是还不肯自报家门,实在是有些无礼。
于是陆宛连忙说:“陈师兄,他是我在灵鹤宗救下的人,我师父也见过他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叫他江公子就好。”
“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江公子:“……”
江雪澜眯了眯眼,索性装起那脑子不好的人,拱了拱手并不言语。
“既然如此,”他是陆宛和孟青阳带上来的人,必然都是着两人能信得过的,陈师兄也不会在他的深粉色过多计较。他合掌抬臂,向着他来时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请随我来,掌门已经等候多时了。”
武当掌门在位多年,门下弟子无数,其中最为人所知的就是楚寻真和陈百川。
楚寻真自多年前从合欢宗被捉回以后,至今不知所踪,如今给陆宛三人带路的这位就是掌门的另一位爱徒陈百川。
陈百川是掌门的首席弟子,虽武学天赋不及楚寻真,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当年掌门最为偏爱楚寻真,陈百川虽为大师兄,却处处被楚寻真压一头,直到楚寻真心智被催毁,逢人便杀,一身绝世武功反倒成了祸害,陈百川这才得到掌门的重用。
如今到处都在传,掌门仙逝之后,这掌门之位应该会传给陈百川。
不过掌门现在的身子还很健朗,这种时候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三人随着陈百川上了石阶,陈百川先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偏房,让另外的弟子好生招待着,他对孟青阳和江雪澜说:“掌门指名要见陆宛师弟,还请二位在此处稍作等候。”
“师父——”
跟在陈百川身后进了大殿,陆宛看到姬慕容的第一眼心就狠狠地揪紧了。
殿上只坐着姬慕容和一位老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
陆宛一进来便看到姬慕容靠在椅背上,面容清瘦了许多,一边的袖子有些空荡。
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疑心自己是看错了。顾不得给姬慕容身边的老人行礼,他脚步飞快地奔到姬慕容身旁,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以后眼前一黑,双手双脚如同灌了铅一样僵硬在原地。
“如月……咳咳……”姬慕容瞧着实在不大好,才叫出陆宛的乳名便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住。
陆宛的目光呆滞,盯在她空荡荡的右臂上。
他刚进门就疑惑师父怎么会如此清瘦,原来是少了一臂……陆宛喃喃道:“师父,你的胳膊——”
“如月。”姬慕容才止住咳嗽,亲切地叫起他的乳名,想从位上起来扶他,身后的陈百川感觉上来帮忙,将姬慕容从椅子搀起来。
姬慕容用仅存的左手轻轻抚摸着陆宛的脸,陆宛觉得她的手冷的像块石头,没有一丝的温度。
陆宛立刻红了眼眶,直直地跪了下去。
膝盖骨磕在坚硬的青石地砖上,陆宛似乎感觉不到痛,脑子乱作一团,嘴里胡乱说着:“徒儿不孝,居然让师父……”
师父的胳膊没有了……陆宛脑中一片空白,嘴唇也一个劲的发抖。
陈百川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此时任何安慰都只能徒增伤感。
“孩子,”坐在姬慕容身旁的白发老人起身扶他,“来,先起来。”
陆宛脸色惨白,木头人一般任由他扶起。
面前的老人就是武当掌门,他头发眉毛全白,面色红润,望向陆宛的眼神中带着慈爱,瞧着居然比姬慕容还要精神许多。
陆宛双耳嗡鸣,泫然欲泣,全靠着掌门的支持才没有再倒下去。
姬慕容叹了口气,亲自牵了陆宛的手,将他牵至自己身边。
陆宛实在太难受了,后面完全听不清姬慕容还有掌门说了些什么,见他一直走神,眼睛又老是盯着自己的断臂,姬慕容叹了口气,让陈百川先把陆宛送回去歇歇。
她看着陆宛,眼中带着怜爱,宛如母亲一般:“赶了一天的路,也该累了。”
“陆师弟,请随我来。”
陈百川小心翼翼地扶了他一把。
武当派的大殿建造的恢弘气派,殿下有长阶近百级,为表示对真武大帝的敬重,任何人上台阶时不能贪图轻便使用轻功内力,只能一步步慢行。
陆宛神情恍惚地随着陈百川走下石阶,快走到底的时候不下心踩空了一阶,陈百川连忙去拉他,却只来得及拉住他的衣袖。
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陈百川只来得抓住一小块碎步。
陆宛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撑地,还是没刹住身体,在台阶上滚弹了好几圈才重重地落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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