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来到这个山谷的第三十天,也就是一个月了。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决定出门去弄一些吃的,在夜晚的时候大吃一顿。
可是我又能找些什么吃的呢?
无非就是芦米,这是目前最容易寻找并获取的食物了。我首先去了芦米洼地,要去摘一些芦米。
当我来到这片洼地的时候,芦米植株长得格外挺拔,这跟最近的一场大雨一定有直接关系。因为芦米生于洼地,喜湿,所以有水的地方肯定更利于芦米生长。我拿起砍刀,反手握住,在芦草的根部切下一把。我不是很了解这种植物的生长周期,究竟是一年内种子就可以长成新的植株,还是一年后植株依旧可以结出粮食。所以我打算割除一小片洼地,把取下的芦米播种进去,看看它们的生长速度。若是很快就会长成幼苗,那么我就可以把所有的老植株割掉,播种种子。
割下一大把芦米之后,我回到木屋里,开始把芦米采摘下来装到竹杯里。
竹子的竹节很长,一个竹杯就大概有家里的一个碗大小了,所以两个竹杯基本就可以吃得饱饱的。将两杯芦米用湖水洗干净,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我得再去找点儿别的菜肴,这么值得庆祝的日子我总不能只吃芦米呀。我又来到了竹林,惊喜的事,在大雨之后,竹笋又长出了一些。这是喜出望外的事情,本以为我只能摘几片竹叶吃的,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这么可口的东西。
我把目光所及的所有竹笋全给拔出来,运到了家里。因为我害怕再过一晚,它们又会长成竹子。我把笋也洗干净,放在桌子上。临走之前,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桌子比笋还要不干净啊!
我一脸黑线地看了看满是灰尘的桌子,无奈着。
我平时吃饭根本不上桌子的好吗……我毫无饮食规律,基本上找到什么吃的第一时间就塞到嘴里了,那里会回来端到桌子上去吃?制作工具的时候我也是席地而坐,这么长时间来,我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个桌子。
桌子兄,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我深情地拥抱了一下桌子兄,然后用抹布把桌子表面擦干净。不要问我抹布是从哪里来的,之前帮助小青分娩时我脱下的半袖衣服,用剪子剪掉脏兮兮的部分,就是一个抹布啦。
重新把蹭上灰的竹笋洗了一下,我又出去了。
之后,我又在河里捞到了一条死鱼。不瞒你说,这条蜿蜒绵长的河流里面有很多的鱼,导致竞争力会很强,所以隔三差五就会碰见河里有被淘汰掉的鱼。
用小刀划开鱼的肚子,清理了一下鱼内脏。由于没有香皂之类的,我的手上满是鱼腥味儿,根本去不掉。
但是没办法,谁叫我就是个原始人呢。我把鱼切成一段一段的,放在盆里。
小青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不然我的庆祝会可能会更丰盛一些。但她毕竟也有自己的家庭和族群,没什么时间来看我,而且和我待久了,可能身上就会有我的气味儿,容易被狼群排斥吧。
忙完这一切,我觉得差不多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腰缠万贯的人,我还是一个谋求生存的原始人,我还没有资格去挥霍食物,说实话目前准备的这些,都不一定全都进我的肚子,还要留有一些残羹剩饭。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食物的宝贵。若是以前,我定会肆意在宴会上点一大桌子菜,然后也不会打包。要知道我打工所在的杭州市,全市一天浪费的食物,可以拯救中国所有吃不上饭的人们。
我深深懂得了对食物的尊重。
我需要把芦米炒一下,然后竹笋就直接生吃了。鱼是肯定要炖的,生鱼肉会有很多微生物。鱼比较腥,防止窜味儿,我得先炒芦米,再炖鱼。
我没有任何酌料,熟与不熟只在口感和卫生上考虑,根本没有美味这一说。
我盛了一杯水,扔进三粒咖啡果,希望会有哪怕一点的咖啡味儿。然后我就去腾出一个盆炒芦米。在篝火上架稳了盆,我用一根木板前后翻炒芦米。
然后我又盛了水,把鱼肉的刺挑出,放在水里慢炖。即使不放酌料,鱼汤依旧散发着香味儿,这是大自然的野物独有的。吃鱼饲料长大的鱼不会这样。
准备好了一切,天就快黑了。
我用木棍扎出泡软了的咖啡果,小嘬了一口,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我开始享受我的大餐,来庆祝我生存了一个月。
咵叽咵叽地嚼了芦米,咔嚓咔嚓地啃了竹笋,吧唧吧唧地吃了鱼肉,咕噜咕噜地饮了淡淡的咖啡水,我满足地坐在地上,双腿岔开,轻抚着肚子。
我自己也很吃惊,我竟然可以吃下这么多食物!可能真的是潜意识要节省食物,也可能是白天或许忙碌,早就饿了。总之,我把我平时不可能解决的饭量给消灭了。
饭后,我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我那所剩无几的烟。
突然我闻到了一股汽油味。
这里怎么会有汽油味呢?
哦,对!我忽然想起我用一个空的饮料瓶装了一瓶汽油回来,可是我明明密封好了的,怎么会突然有气味飘出来?
我带着疑问看向我放在车轮胎内的汽油瓶,惊奇地发现汽油已经一路淌到我的脚边了。
我不解地走过去,把瓶子提了起来,发现它正在一滴一滴很快地漏油。
原来是汽油会融解塑料,塑料瓶装不了汽油的。我一脸无奈地看着漏了一个洞的瓶子,弹了一下烟灰。这汽油得处理一下,不然这气味儿有点儿……
啊!我了个去!!!
一团烈火突然在我面前燃烧!烧焦了我的头发!
一瞬间,火焰随着汽油的痕迹燃成了一条,正在木质地板上迅速蔓延!
大火烤到了我手里的汽油瓶顿时产生了爆炸!!火焰窜出三米多高,直接将天花板引燃!!我烫地一下子扔掉瓶子,搓了搓手。
是烟灰……它还带着火星……它引燃了汽油!!!
一时,我心急如焚,身体却是麻木的。木屋很脆弱,瞬间被大火吞噬。我只感觉到四周都是熊熊烈火,烤得我身体发烫。我开始清醒过来,站起身尝试灭火。
灭不掉……汽油产生的火焰怎么可能轻易灭掉!
我开始变得理智,我知道这间木屋已经不可能拯救得了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
我刚要跑到木屋外,突然想到我这一个月所积攒下来的工具。我一把拽住两个轮胎,顺着地面向门外拖动。其中一个因为放了汽油瓶已经燃烧得不成样子,散发的橡胶味让我恶心。木屋烧得七零八碎,不少地方已经开始脱落,大片大片的浓烟也已经灌满屋子。我放弃了那个烧焦的轮胎,我双手拉着另一个,拼命向门外逃生。
“哐!”燃烧的门向我砸了过来。我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地一脚踢开门,距离逃出去只差一步,这时头顶突然掉下了一大堆燃烧的木头。
我放开轮胎,向外一个鱼跃,险些被砸到,我的裤子已经着了火,我顾不得双手的烫,狠狠地捏灭了火,然后拼了命把埋在火焰之下的轮胎拽了出来。
不行,这样下去,火势会蔓延到树上的!
我咬着牙站起来,我不允许我一个人的过失毁了整片树林!我忍着手脚的疼痛,拿出轮胎里的大砍刀在木屋周围画了一圈深深的线,然后用双手在缝中向两侧扒土,隔离一切草木。
就在木屋燃尽之时,我差不多也把周围的草清理了。我呆呆地坐在一团燃着火、冒着烟的废墟之前,黑着脸,傻了眼。
明明前一秒我还在庆祝来着。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难道我的庆祝会还要这么大的惊喜吗?烟火?
这间木屋不会凭空出现,肯定有前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建造成功。很有可能第一代人仅仅用木板架起了四周,后来越来越多的落难者在这里修缮木屋,这间木屋成了无数和我一样的落难者的归属。而在我的手里,这个家,毁掉了。
我愣了很久,然后恨恨地掏出那该死的烟盒,一把扔进火堆里。扭过头,我好像有点儿流泪了。
我的努力,就因为想吸烟的贪欲,毁于一旦了。
燃着火,冒着烟的废墟面前,我抱着头,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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