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权到了江子鲤手中,便再没换走过。雨打湿了篮球场的地面,果然如焦候所说,随便一踩就是一脚泥。
十球之后,江子鲤随意甩了甩裤脚上的泥点,看向苏成敬一干人:“怎么样,服不服?”
苏成敬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球品还行,这次确实是被打服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牛逼,真看不出来。”
江子鲤哼道:“因为我低调。”
“操,”苏成敬简直被他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被激起了一点好胜心,真心实意地说,“兄弟,你球打的不错,以后再打!”
“不想和你打,再说吧。”
江子鲤已经往篮球场外走了,从边上捡起自己外套往脑袋上上一罩,回头极潇洒地笑了一下。
少年清俊的眉眼在雨幕后有些看不清楚,干净的嗓音却穿透半个篮球场传了过来:“爸爸走了!”
他溜溜哒哒在雨中跑过,先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东西,然后去校门口打车回家。
司机看他一身水半身泥,都怕弄脏自己的车,江子鲤挥了半天手,没一个停下来的。
他“啊”了一声,掏出手机摁了几下,但不知道是不是没电关机了,一直黑着屏。
于是江子鲤的脸也黑了。
这时,他听见身后有人叫:“诶,那个同学!”
江子鲤闻声转头,居然是春来超市的老板。
老板叼着根烟,说道:“别搁那淋了,进来先躲雨吧。”
他说完就回到了店里,江子鲤也没犹豫,甩了下外套上的水就往店里钻。
然后他听到老板说:“今天这雨下的突然,没人愿意接单吧?”
江子鲤:“嗯。”
老板叼着烟,蒙蒙的白烟慢悠悠晃着,他透过有些发黄的塑料帘子往外看了一会:“一场秋雨一场寒,你们军训结束了,天就该冷了。”
江子鲤:“嗯。”
老板被他逗乐了:“你这小子,认生啊?”
江子鲤理着自己的包,想找个充电宝,听到他的话想了想:“也不是,我慢热。”
老板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一根烟的功夫,老板把烟蒂往垃圾桶里一丢,对江子鲤说:“你要去哪?我送你一趟。”
江子鲤都做好一会干了再出去打车的心理准备了,闻言一愣:“啊?老板你不做生意了?”
“你们都放学了,这片平时没啥人,早下班一天也没啥,”老板关了呼哧乱转的风扇,很不着调地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日行一善。”
见江子鲤还有些犹豫的样子,他无语地随手抓了把伞,塞进江子鲤怀里:“不白送你这程,买我个东西,行了吧?”
江子鲤:“……”
他接过那把一看就质量很好的塑料伞,拿上行李追出去对老板说:“那麻烦您了。”
老板“唰”地拉下卷帘门,又听见他说:“不过我手机没电了,现在只有现金。”
“……你以为我真稀罕你这点钱?”老板哭笑不得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咱俩都是老乡,我这个先来的照顾你这个小屁孩也是应该的。”
江子鲤眼睛一亮:“您也是南城的?”
“嗯,口音听不出来吧,”老板站在雨棚下拍拍手上的灰,“来了这才发现,南城离北城确实挺远的。”
——
下车的时候,江子鲤对春来老板说:“谢谢老板,下次我还从您那买可乐。”
老板笑了:“你们学校不是自己开了家便利店,我都快没生意了。”
江子鲤随口说:“他抢不过您,可乐没您家冻的透……”
说到这个,他突然怔了一下。
那天夏景放到他床上的可乐,的确是几天来他摸过最冰的一次。后面他在学校的店里买了几次,都没有冻得那么透的。
难道夏景是专程出校给自己买的?
老板见他还不走,探头出来:“咋了?”
江子鲤摇摇头,胡乱打了个招呼,往家里跑去。
现在天色不早了,他没带手机,不能看表。
不过从放学的时候天还亮着,现在天黑了来看,他这中间应该耽误了不少时间。
姥姥在家要等急了,打不通他的电话,不知道会不会担心。
这边是一片挨着的旧小区,从江子鲤有记忆起,看到姥爷还活着的时候拍来的照片,就已经很破了。他爸妈这些年工作做出了些成就,想给姥姥换个地方住,也没换成。
姥姥不舍得北城,更不舍得这个房子,她年轻的时候,是这小区的第一波住户,这么多年没挪过地方。
这里承载了她太多时间,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割舍的。
楼里一个中年妇女在推着辆婴儿车,站在楼道里散凉,看见他跑进来,盯着看了一会,突然举起手来:“你不就是那个,那个……”
“那个一楼家的小孩嘛!这么多年没见,长成大小伙子了!”
江子鲤回头,思索了好一会,也没想起这是那位人物,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妇女友好地冲他说:“快回家吧,现在这个点,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一口热乎饭。”
江子鲤“哎”了声,往楼道最里去,敲了两下家里的门。
他提声说道:“姥姥,我回来了!”
不太隔音的屋里响起拖鞋蹭在地上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片刻后,门被打开,姥姥欣喜的面容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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