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门虚掩着,夏景走近了,听见一个很粗的声音说:“个臭二椅子,以后少他妈管老子闲事,宿舍里看到我们躲远点,小心老子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说话间,隔间里传出垃圾桶被踹翻的声音,还有另一个男生压抑着的哭声。
夏景皱了下眉——他知道附中的住宿楼那边不太平,大部分学生都是安安分分只想学习的,但也不乏有人在宿舍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听说有欺凌的现象,不过风声都很紧。
隔间里的骂声不断,按理是很恶心的,夏景的思维却突然在这时劈了个叉。
……江子鲤也在住校,不知道他们新学校的住宿环境会不会这么糟糕,有人欺负他么?
很快夏景就觉得自己多虑了,以某人的金贵,是不会让自己乖乖受气的。
厕所里还有一股终年不散的消毒水味,夏景收回思绪往里走了两步,突然开口说:“老师好。”
里面的人一下给吓坏了,翻倒的垃圾桶又惨遭折磨,被拌着踹了好几脚,好一会,从隔间里才走出个人来。
那人没穿校服外套,但套着一条脏兮兮的校服裤,小心环视一圈,看见只有夏景在外面站着,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他平时不学无术,从来没关注过学校的排名之类,但夏景的照片在荣誉墙上实在占比过大,谁路过也不得不扫两眼,因此他认出了这位“传说中的神仙挂逼”。
不过学习好的书呆子一般都是怂货,那人一点不怵,揉了揉手腕:“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景平静地直视他:“没什么意思。”
“操,”那人二话不说,抬起胳膊就要动手,“老子最烦你这种多管闲事的。”
夏景侧身避开,那人的拳头挥了个空,正欲再揍,突然听见外面吵吵闹闹地来了一群人,似乎是往打印室去的。
这个时候动手太不明智,他啐了一口,一双眼里满是阴毒:“你给我等着。”
那人转身要走,夏景却突然淡淡出声:“等一下。”
他拿出手机,里面赫然是那人刚刚威胁人的视频!
那人眼睛都红了,想解决夏景又碍于他手里的东西。他家里没什么钱,是父母砸锅卖铁地用几万块补上差附中录取线的分数,最近附中刚揪出好几个处分,就算平时再混,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惹事。
他恶狠狠地骂了几句,目光转向最后的隔间,似乎在计划回宿舍怎么报仇。
隔间的门晃了晃,里面又走出一个人,他个子不高,一张脸还算清秀,戴着个歪脖子眼镜瑟瑟发抖地缩在门后,睁着眼睛往这边瞧。
夏景回头看了一眼,并不怎么关心地收回目光,今天出这个头只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想找个发泄口,恰巧那货撞枪口了而已。
男生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不安地搓着手指:“谢,谢谢你。”
夏景问:“你有没有手机?”
男生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啊?”
随即,他立刻明白了夏景要做什么,恭恭敬敬地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有的,有的。”
夏景给他把那段视频传过去,就不再管了,拎着新的练习册走了出去。
男生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片刻,突然捂嘴哽咽了起来。
当晚,江子鲤收到夏景发来的新拓展题时,扁着嘴说了声谢,却又看见他发了一句:你舍友对你怎么样?
江子鲤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发消息说:挺好的呀。
夏:嗯。
鱼里:怎么了?
夏:今天看到有住宿生霸凌。
江子鲤一愣,相比起夏景的不食烟火,他通过焦候可是听过住宿那边不少的恶臭事,心里了然,随之而来的,另一种情绪升了上来。
鱼里:你这是在……担心我?
夏:不是。
江子鲤简直能想象到他木着脸发这条消息时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登时把这几天的愁绪一股脑笑没了。
他心情开阔了,胆子也就随之变大了。
鱼里:那什么,我有件事想问,你每天除了和我聊天,还和谁聊呢?
鱼里:你不用回答也行,我就随便那么一说……
夏景看到这条皱了皱眉,打字:没有。
鱼里:真没有?
夏景直接甩了一条微信截图过去,活跃到了聊天框只有几个被免打扰的群和公众号,他的消息时间最近,彰明较著地立在最上面。
江子鲤盯着这张截图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久,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
只是这个误会,直接问吧,有点丢脸,不说吧,突然冷淡又突然热情显得自己很傻逼。
和夏景聊天的,让焦候误会的,似乎都不是别人,而是……
江子鲤默了很久,坐在桌前腰越来越弯,越来越低,额头抵着书桌一角,皮肤隔着桌角有些微的疼。
……才勉强克制住他没当着一宿舍安静学习的舍友笑出声来。
——
紧张的会考结束,压抑了许久的学生们一点不带喘气,就着急忙慌地在溽暑中被送入了高三。
新学年开学,体育课虽然还在,但基本已经被默认取缔了,因此每天下午的四十分钟大课间便显得格外珍贵。
2班的男生们山呼海啸地冲下了楼,选择性无视了一干老师怒其不争的眼神。今天他们班和六班约了篮球赛,当初在运动会上没跑过夏景的那个黑森林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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