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昨夜。
花无尽在喊出那一句遗言后,苏穆又点了她几处穴道,背着她走出约莫两三里地,他的下衣很快就被鲜血濡湿了。
苏穆先是被花无尽胸前柔软的两团弄得浑身燥热,心猿意马,被这黏腻冰冷的触感一激,所有的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只剩下冷,他将花无尽放下,脱下大氅,先解了她的哑穴,问道:“你伤在哪里?”
尽管听起来是关心的话,但花无尽从那双冰蓝的眼里没有感到一点温暖。
这是个更加可怕的人,她在心中默念一句。
仗着夜色昏沉,花无尽撒了个大谎:“在大腿上。”她赌苏穆不知道她怀孕,所以也不知道她流产,只要不知道她与洛小鱼的关系,她便可以更安全一些。
苏穆没有深究,也没好意思去看她的大腿,搜走她袖子里仅存的两把三棱镖,解开她的穴道,让她自己将两腿用大氅裹住,“不要耍花样,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花无尽耸了耸肩,他怕血迹留下记号,自己则怕虚弱的身体被寒冬冻坏,各取所需,正正好好。
她照着做了,苏穆卡着她的腋下把她拎起来,见地上果然不再有血迹,这才再次上路。
苏穆的轻功不错,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在城西的一座石桥上停了下来,左右看看,直到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猫叫声,这才飞身而起,在三次起落之后,跃过高墙,进了一座占地颇广的院子。
“什么人?”有人在暗处闪身出来。
“我!走的既定路线,派人出去看看,检查一下有无掉落的血迹。”
“是!”暗处的人重新归于黑暗。
落脚地是很大一片梅林,白色的早梅已经开了,在这样的夜色中极为醒目,雪白的一片,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冲淡了萦绕在鼻尖的浓郁的血腥味儿。
大概是觉察到花无尽左右看的动作,苏穆把她向上托了托,道:“如果不想死,就不要有多余的想法,这里最起码有一百名弓手监视着。”
花无尽不置可否,继续打量目力所及的一切。
梅林看起来不算大,数着苏穆的步子,不过走了十丈左右,二人便出了林子。
林子边上有座院子,看进深大约两进。
苏穆一到,便有人从里面开了门,他长驱直入,将花无尽带到西厢房,上房的东次间和西次间的灯都亮着,人影晃动,东厢房的灯虽然也亮着,然而空无一人,也就是说,东厢房的人现在在外面。
西厢房很简陋,一张床,两张椅子,一张桌子,桌上燃着一只细蜡,虽没有炭盆,但西面墙有火炕,很温暖。
花无尽被苏穆丢在地上,没有了她的遮挡,苏穆那件宝蓝色衣裳上的那一大片沉暗的颜色便显得触目惊心。
跟随他进来的两个女婢惊叫一声,“苏爷,您受伤啦!”
苏穆唇角挂起轻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操起一口京腔说道:“不是我,是她,花娘子,给她准备衣物、洗澡水,以及金疮药,不要慢待了。”
尽管他表情疏离,却也引得两个婢女娇羞无限,双双蹲身应是。
苏穆点了点花无尽:“你可以跑,我也可以杀。这里不会比落石峡更容易,如果你不怕死,尽可以试试。”
地是青砖铺的,很凉,花无尽剥开被冻住的大氅,站了起来,坦然直视那双蓝得寡淡的眼睛,道:“苏爷尽管放心,每一个有儿子的母亲的都很怕死。”
……
苏穆走后不久,两个婢女送来热水,两人都是练家子,双手各拎一桶,一滴不洒,也丝毫不见费力。
澡盆很快满了,屋子里弥漫着热腾腾的水蒸气,其中一个容色寻常的婢女说道:“花娘子,婢子奴衣,水准备好了,新衣裳,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放在这里,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叫婢子。”
“那么客气作甚,阶下囚罢了。”另一个婢女是个美人,语气很冲,脾气不小。
花无尽与那名叫奴衣的婢女拱手一礼,道:“多谢,我是粗人,自己打理便好。”她看了眼棉布,不够多,便道,“我来了月事,能不能再拿一些干净的布和棉花来?”
奴衣道:“可以,花娘子先洗,等下婢子送过来。”
两个女婢出去了,听到门在外面上锁的声音,花无尽松了口气。
她勉强把自己挪到屏风后面,在春凳上坐了下来,脱掉短靴,松开袜子,一团模糊的血肉便从裤管里掉了下来,她用手接住,那是小小的一团,不到三寸,仔细辨认,还能看得到头部和四肢……
花无尽从袖子里抽出一条丝帕,小心翼翼地把他包裹起来,柔声说道:“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有缘,你再回来找妈妈好吗?”空荡荡的室内,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冷风,激得花无尽打了个寒颤,泪水毫无预兆地落下来,她用袖子抹了泪,把丝帕捧到胸口,像抱一个新生婴儿那般抱了抱,再从亵衣上撕下一大块干净的布,在丝帕外又包了一层,放在春凳上。
她在墙边上找到一块松动的地砖,用铜发簪撬出来,掏出一些土,把她的骨血放进去,再用土盖上一层,重新把砖放上去。
“宝贝,有朝一日,妈妈会亲自为你报仇,到那时,妈妈一定把你接走。”花无尽在青砖上摩挲了一会儿,用发簪刻上十字,再用土做旧,多余的土用衣服擦起来,撒到与床挨着的墙边上,均匀铺好。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裳,花无尽拿着被子,坐到热乎乎的火墙上时,她才感觉到身体的疲累和虚弱。
虽然没有大出血,也没有生命危险,但这一路的冰冷也会给她的身体造成莫大的麻烦,只能挽回一些算一些了。
烛火摇曳着,除了偶尔爆裂的灯花,屋子里一片沉寂,静得可以听到东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以及上房隐约的抽泣声。
不只是一个人在哭,已经困顿的花无尽打起几分精神,难道苏穆还劫持了旁人?会是谁?
这个疑问,花无尽在第二天中午得到了答案。
她被奴衣客气地请出西厢,一出门便见到了久违的花如锦、陶五小姐、林梦夕,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知性美人。
“是你?”陶五尖声叫道,她很惊讶。
“闭嘴!”美貌婢子断喝一声,扬起素手朝陶五走去,看情形像是要给她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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