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位花娘子是……”
洛小鱼颔首,笑道:“她是本王未来的王妃。”
“哦,果然……”于达维捋了捋短山羊胡,赞道,“不但是女中豪杰,便是男子也多有不如矣,王爷好福气!”
“哈哈……”洛小鱼轻笑几声,“那倒不至于,于将军谬赞,内人不过在鸟铳上有几分天赋而已。”
于达维知道洛小鱼谦虚,不管怎么说,一个女子太强,未见是件好事,一般人家尚可,若是帝王之家,后宫多半要乱套的。
他转移了话题,道:“福临比之林州,易守难攻,于庭玉久攻不下,会不会调转矛头?”
洛小鱼道:“会,林州不在他手中,粮草被断,道路也可能不通,听到消息必定回转。”
“王爷可有良策?”于达维对此忧心忡忡。
“本王活着,他之前的借口就用不上了,等那些逃兵回去之后,想来会给他们父子上些眼药,朝野上下,定然会将这场战事重新平衡。”
“远水不解近渴,是不是太慢了?”
“当然不会!”洛小鱼狡黠地一笑,他飞鸽传书,专程让人宣扬此事,又怎么会慢呢?三舅舅恭亲王不会错失良机的!
“王爷,那皇上那边……”
洛小鱼喝了口茶,道:“本王已经上折子了,再过几天就会有旨意。”
于达维松了口气,虽说他对洛小鱼多有佩服,且决心为他效力,但现在坐那个位置的人是启明帝,而且估计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是以,如果启明帝不发话,他所做的一切就名不正言不顺,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王爷此番功高震主,会不会……”因为后面的话太过惊悚,于达维说一半留一半。
“会,不过现在他们不敢。夺回林州,火药立了大功,没有本王,他们两面受敌,被蚕食是早晚的事。”
“正是啊……”鸟铳和炸药都握在洛小鱼手里,这是一大杀器啊,于达维捋着胡子连连点头,又赶紧拱手说道:“林州地理位置关键,日后如何防御,还请王爷多多参详……”
“那是自然。”洛小鱼道,林州是他的,江山也会是他的,且于达维进退有度,为人端正却不拘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要把林州的事安排好。
二人就林州城的防御,以及被毁坏房屋和道路的修缮,细细做了布置,中间吃了宵夜,直到三更过半,才将重要事情商量完。
往总兵府后院走的时候,松江与桃江提着灯笼,一左前,一右后,将洛小鱼护在中间。
“桃江,你对本王的王妃有意见?”洛小鱼忽然问道。
松江脚步一顿,转身瞧了瞧桃江。
桃江对洛小鱼此问早有心里准备,因而不慌不忙地道:“主子,属下不敢,而且属下向来尊重花娘子。但那会儿在城门上,那么多人,花娘子对主子爱答不理,实在太过分,属下一时心急,就说了错话。”
洛小鱼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确说了错话,桃江,以你的年纪,你当清楚,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外人是插不上嘴的。”
桃江一时无语,呐呐道:“属下多嘴了,请主子责罚。”
“等事情了了,你自去松江那里领鞭子。”洛小鱼在几株梅树旁站下,看看半弯的月,道:“另外,昨天的事,花娘子没错,错的是本王。若非她阻止本王,今天的计划有八成搁浅的可能。你想过没有,二十几名南兵被杀,今天的林州会是什么情形?死多少人?本王自以为高明,却在关键时刻让一个女人替本王下了最难以下的决定,说到底,是本王对不起花娘子。”他叹息着越走越远,消失月亮门里。
桃江与松江对视一眼。
松江学着洛小鱼的样子,耸了耸肩。杀了高川福之后,他与花无尽赶到南城门,发现城门早已关闭,若非智武大师带人偷袭南城门,只怕他们会凶多吉少。
从那时起,他就明白,花无尽为何不让他家主子动手了,打草惊蛇的代价无法估量,若是再有一次,他也只能选择对不住那母女俩。
“松江兄弟,”桃江脸上有几分不服,“主子虽不是善人,但从未让一个无辜之人死在他眼皮子底下,计划并非不能变,那丫头才十岁出头,咱们太残忍了!”
松江点点头,他先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计划再变,帮闲、佃户露出口风怎么办?如果南耀猜到是主子所为,一直闭城我们又如何?再如果,闭个十天八天城门,还是找不到咱们,转而对普通老百姓报复,你又该当如何,桃江兄,你觉得,那时候你能救多少人?”
桃江瞪大一双小眼睛,两手搓搓络腮胡,“难道就为了可能发生的事而眼睁睁地看着无辜之人惨死在咱面前?”
松江知道桃江钻了牛角尖,一时半会儿转不出来,他不喜多言,也懒得再说了,只道:“可能发生的事?桃江兄,你觉得南耀不知道二十多个南兵死了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拿不回林州,福临再丢了,主子要消耗多少人拿回林州,那些人的命谁来负责?”
他在此之前并没有觉悟这么多,但事实越说越清,道理越辩越明,说到最后,他连最后一点心结都没有了——他可以同情那对母女的遭遇,却不能因此怪罪花无尽,那绝对不是她的错。
桃江怔住了,“可……作为一个女人这么狠心……”
“的确狠心,但说到最后,兄弟从心里感激她,因为有了她那么一拦,我们兄弟便不会有不必要的伤亡,说到底,我也是自私的。”松江快步走了,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太多反而不美。
桃江对着松江的背影张了张嘴,只觉得腮帮子热乎乎的,夜风吹都吹不凉。
洛小鱼拿着路上折的长树枝,端着婆子送来的烛火进了客院厢房,绕过多宝阁屏风,把烛火放在一旁的高几上,走到架子床前,掀开帷幔,在床尾坐下了。
小溪睡得很香,一只小手放在花无尽鼓鼓的胸脯上,另一只手塞在枕头下面,嘴角向上翘着,显然好梦正香。
花无尽的睫毛抖了抖,没睁眼,把小溪的手拿了下去,小声说道:“什么时辰了,王爷怎么不去睡?你在西次间睡,东次间我爹和莫白住着呢。”
“媳妇儿,我想跟你一起睡。”洛小鱼俯身亲亲她的脸蛋。
“可我不想跟王爷一起睡。”花无尽把脸往小溪那边凑了凑,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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