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临说:她朋友应该是个女生,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估计还没到。
池青进门的时候还端着碗,所以是解临打开鞋柜找的一次性拖鞋。
刚才我开鞋柜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虽然鞋柜里家用拖鞋是有两双,但新的那双没拆,还装在透明包装袋里,而且是一款女式拖鞋。
随着解临尾音落下,任琴也端着汤碗从厨房里出来,她手上戴着厚厚的防热手套,把那口碗放下时说:小心点,有点烫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糕糕的名字了。
说你屏保上糕糕的照片很可爱。解临说。
刚才话题聊到关于任琴那位同住的朋友,池青很自然地顺着往下说了一句:一直没看见你那位一起同住的朋友。
虽然他语气一直冷冰冰的,很难让人感觉到自然。
任琴笑着拿起汤勺说:瞧我这记性,聊了那么多我好像忘了说我现在是一个人住。
本来我最好的朋友说要来华南市发展,我们之前就是大学室友,任琴说话的时候,正好背对着身后那扇半开的卧室门,卧室里没开灯,显得光线有些昏暗,女孩子那张床铺整理的很干净,浅粉色的碎花被套被铺得平平整整,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爸妈希望她留在家里边靠个公务员,工作稳定一些,她就没来成。
池青坐在餐厅里,对着那扇半开的门,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细微波动。
第41章 提醒
任琴虽然才刚搬过来不久,但是把房间布置得很居家,一扫最初那种冷冰冰空荡荡的精装修样板间风格,客厅飘窗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色调温暖恬静。包括她身后那扇半开的门上,悬着一样门把装饰物,装饰物挂件上吊着一串流苏。
只是在任琴说出那句我是一个人住之后,池青只觉得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将整个房间照得格外森冷。
黑漆漆的门缝像沉默的怪物,静静潜伏在任琴背后。
喵呜。糕糕依旧警惕地蹲在任琴脚边。
还有这只他不太喜欢的猫,看起来也不对劲,它似乎很紧张,身上的猫微微炸起,局促而不安。
池青注意到任琴今天头发扎得也很乱,一缕发丝贴在颈后,眼底略微泛青,衣服袖口上沾到一点不太明显的厨房污渍。
她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疲态明显。
池青不能确定事情是不是像他想的那样。
我最近也在找合租人,这边房租不便宜,任琴依旧笑着,我把房源挂在安家上了,安家a那边会帮我推一下合租房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池青全程都没说话,忽然像查户口一样问:挂了大概多久?
任琴愣了愣,还是答道:快一周了吧怎么了?
池青:没有人联系过你?
任琴:目前还没有。
池青:你对合住人有哪些要求?
要求的话一定要是女孩子,性格好,爱干净,不排斥猫就行,任琴以为池青会问这些问题是想给她介绍合住人,于是有些期待地问,你身边是有朋友想出来住吗?
池青慢条斯理地从边上抽了一张纸巾,他吃饭的时候仍戴着手套,黑色布料和白色纸巾碰撞出鲜明反差,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说:不是,我没什么朋友。
任琴:
池青自然不能把自己失控时半夜听到的话转告给她,容易被人当成神经病,好像他半夜不睡觉趴在她家床底下偷听一样:我跟你没什么共同语言,更没有什么好说的,出于礼貌,随便找点话聊聊。
任琴:
解临: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刚才那段让解临有点在意的问话都显得正常起来。
你还是吃饭吧,解临失笑,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清炒芦笋给他,别吃辣的,你嘴唇都红了。
任琴说自己只放了一点点辣椒,但对其他地区的人来说一点点可能就是致死量,池青嘴唇本来就红,刚才吃了一口土豆丝之后红得更加显眼,黑发衬着红唇,让人移不开眼。
解临手肘撑在餐桌上,歪着头看池青吃东西。
解临发现他夹的菜池青没说什么就吃了,心道对这位洁癖助理来说能乖乖吃别人夹的菜着实不容易,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池青吃完他夹的两筷子才反应过来,拿着筷子的手很不自在地顿住。
解临:还吃吗?
明明两个人之前是解临想约个饭都很难把对方约出来的关系。
一个疗程过后,产生的化学反应超过池青的预料。
池青放下筷子说:不吃了。
饭后任琴才开那瓶解临带过来的红酒。
她想给池青倒一杯,结果那杯酒被解临接了过去:给我吧,他不能喝。
任琴心说,这位住楼上的池先生怪病还挺多。
这顿饭吃完接近八点。
外面天色黑透了,最近天气也不好,乌云堆积导致夜晚的天空格外暗沉,颜色是压得人透不过来气的墨黑色。
任琴送他们到门口,她刚洗了点水果,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正想说话,就见池青那双比窗外天色还黑的瞳孔正直勾勾盯着她看。
池青瞳孔黑,藏在头发后边看不到瞳孔光,冰冷地像无机质一般,任琴被他看得直发毛,她看不透池青眼神里的内容,只感觉自己像被什么盯上了。
最近两起案子你听说了吗?
案子?任琴说,是说杨园和天瑞那两起吗?
池青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侧面提醒她:你很符合凶手挑选目标的特征,独居、漂亮、和家里人联系也不多,就算消失一个月可能也不会被人发现。他说到这顿了顿,看她的眼神更让任琴觉得毛骨悚然,他说:如果我是凶手,很可能会对你下手。
任琴笑容僵在嘴边:
糕糕,等池青和解临走后,任琴抱起全程在她脚边打转的橘猫说,那位池先生可能不太会聊天。
橘猫看着她,喵了一声。
任琴抱着它摸了两把,她这段时间工作忙,没怎么陪着它玩,这一摸,摸到糕糕后脑勺那边的毛似乎缺了一小块儿,她低下头、轻轻摁着橘猫后脑勺,仔仔细细查看,看到一处不显眼的伤口。
任琴心说,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会掉了一块毛。
不太可能是糕糕自己弄的,它是一只很懒的猫,平时能躺着绝不会蹲着,也不爱跑酷。
她正想着,门铃声又响了。
以为是楼上两位落下什么东西去而复返,结果任琴一开门,发现按门铃的是搬来之后没见过几面的对门,对门邻居是个中年女人,颧骨高、单眼皮,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类型。
果不其然,一开门那位中年女人刻薄的眉眼往上抬,声音尖细:哦哟,总算逮到你在家休息了,我说你能不能管管你家猫?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老是叫唤,我不反对你们年轻人养宠物,但是既然养了能不能管管好?别影响别人休息好伐。
任琴被她这一通话说懵了,虽然怀疑对门是不是存心找茬,还是温声解释说: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家猫很乖的,而且做过绝育的猫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乱叫
中年女人尖细的声音又抬高几度:什么误会哦,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你咯?我闲着没事误会你干什么,你家的猫就是很吵,刚搬来那几天倒是蛮好的,看你一个外地小姑娘,又是一个人住,我还想过几天做了蛋糕给你送一份。谁晓得哦,没几天就开始叫唤。别人晚上也是要休息的,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猫一直叫唤都还睡得着。
任琴到底是脾气好,不想和邻居发生纠纷,只好连连道歉。
中年女人斜着眼扫她,也松了口:你态度还是蛮好的,这次就算了,管好你的猫,别让它晚上再瞎叫唤了。
把对门送走后,任琴蹲下身、对着糕糕后脑勺缺的那块毛看了许久,刚才坚定我家猫晚上不可能叫唤的想法逐渐动摇,她不确定地想:难道晚上糕糕真的叫了?可为什么她没听到?
难道是因为最近太累了?
这个得不到答案的想法很是诡异。
她起身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池青走时直勾勾盯着她说的那句:
如果我是凶手,很可能会对你下手。
任琴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二居室,又有两起专杀独居女生的案子至今未破案,说不害怕肯定是骗人的。
这个的念头一起,人就容易疑神疑鬼。
家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但是被风吹动的窗帘、糕糕摇着尾巴时不小心扫落茶几上的糖罐突然发出的砰声,还有一片漆黑的卧室,紧闭的衣柜,都营造出一种家里似乎藏着某个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平时看完恐怖片,总觉得床底下有人一样。
任琴甩甩头,试图将这种感觉甩出去,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糖罐,正要将糖罐放回茶几时,拿着糖罐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住,她眨眨眼,晃了晃糖罐,糖罐里没有发出声音:吃完了?我记得里面还剩几颗啊。
任琴打开糖罐盖子,里面空空如也。
任琴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客厅里,窗帘被窗户缝里的风吹得鼓得更高了。
这种小细节在日常中本来就容易被人忽视,她自言自语着把糖罐扔进垃圾桶里:是我记错了吧。
另一边。
池青和解临上楼之后,池青站在家门口开密码锁,密码刚输入四位,站在对门的解临忽然问:你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也是找不到话题随便聊聊?
解临靠着身后那扇密码门,从走到门口之后就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一直静静地盯着他看,目光意味深长地穿过走廊,缠在他身上:池助理,你不像是会随便聊这种话题的人。
池青手指微顿,密码停在第五位数上。
他就知道解临没那么好糊弄。
我只是陈述一个可能存在的客观事实,池青说,她的确很符合凶手挑人的条件,凶手还没落网,一个人在外面住,还是小心点好。
这个回答不知道有没有将解临糊弄住。
解临只是点点头,语调随意地说:学会关心邻居了,有长进。
池青本来就很难把半夜读到的信息以合乎逻辑的方式交代出去,身边还有这么个但凡他说点什么话、就跟狐狸发现草丛里有动静一样敏锐的人在边上看着,他感到有些烦躁。
对了,还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解临说着朝他走过来几步,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
池青听着这句话,不由地皱起眉,心道这个人果然没那么好糊弄这个字还没从脑子里转出来,就见解临走到他面前这人比他高出一些,低头压下来的时候能清楚看到男人上挑的眉眼。
解临紧接着说:你嘴怎么那么红,平时擦口红吗?
池青大脑懵了一瞬,额角一跳:?
这人在说什么。
他有病吗,没事涂什么口红。
池青被之前半夜听到的声音弄得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到这句话冷着脸反讽说:你试试看会不会掉色就知道了。
他忘了解临是说试试就真的试试的人,就跟当初第一次在诊所见面时那样。
解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姿势其实有些暧昧,池青身后就是门板,面前就是他。
男人维持着微微低头弯下来的姿势,又向他凑近了一些,然后抬手,手指指节微曲,他笑了一声说:那我试试,你别生气。
池青眨了眨眼,只来得及从心里爆出一声操,男人温热的指腹已经轻擦擦池青红得异常浓艳的下唇,然后解临扫了一眼刚才擦过的地方,发现指腹上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真没涂啊。
池青抿着唇,脑内闪过无数种杀人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方法,每一种他都很想用解临试一试。
第42章 夜访
走廊上两人互相对望半晌。
如果我想杀你,池青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有起码十种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方法,很轻易地就能做到让警方完全找不到凶手,甚至可能没人发现罪案发生,也就是说不会有人发现你死了。
池青说话的时候语气丝毫没有起伏,光这语气听起来解临感觉自己在他眼里似乎已经是一具尸体。
解临见过很多种警告人的方式,这种还是头一回。
解临笑了一下:不用那么狠吧。
池青把最后几位密码输入进去,说:趁我现在还有理智,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对池青来说,只是口头警告、让解临四肢健全地全身而退已经很不符合他的作风。而且解临在他这里产生例外的次数越来越多,比如面对解临的时候刚才怎么会让他靠近。
他低下头摘下手套,抹了一下唇角。
池青回去之后又洗了一遍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
收拾完,他摸黑上床,阖上眼。
墙壁上时钟从9开始顺时针往上转,分针每转过一轮就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
池青在床上躺了约摸四五个小时,在时钟指向2的时候像是掐着点一样忽然睁开眼,深不见底的瞳孔和漆黑的夜色融在一起。
窗外夜色更加昏沉,小区里只剩三两只野猫还在楼下徘徊,声音又尖又细,凄厉的叫声时不时划开夜空,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隐去。
他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床,没开灯,摸黑从卧室走到客厅里坐着如果此刻有人忽然进他家,可能会被这幅诡异的景象吓到,毕竟很少会有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在沙发上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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