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确实没人直接告诉我,但我好像是听人说了那么一嘴
一个月前,她把房源信息挂在安家上,并且把门禁卡、密码锁钥匙、 这些材料也一并交了上去,由安家暂时保管。
任琴来看完房之后,她对这个小姑娘挺满意的,觉得人有意向要租房,图方便就加了这姑娘微聊账号,但当时她确实没想过绕过中介自己和她签约。中间是听谁无意间提了那么一嘴呢?
房东想了又想,想起一个极为模糊的身影,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是这小姑娘看完房,临走那天我正好也要去安家交东西,之前那门禁卡满两年自动消磁了,然后我出来之前在电梯口遇到一个人正在打电话,他说现在越过中介直接签约的客户很多,他们很无奈但也能理解,毕竟大家出来工作都不容易,都想省点钱。
由于这句话不是直接对着她说的,所以她一直没有太在意,但这句话的的确确像暗示般勾起了她某个念头:是啊,她为什么不和这小姑娘私下签呢,这小姑娘不就是嫌价格高了点吗,省下中介费的话她还能给这姑娘便宜点。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不记得啦就很普通的一个人,我都没仔细看他脸。
身型呢?高矮胖瘦总该记得吧。季鸣锐插嘴问。
真不记得,反正一眼看过去没什么特征,就很普通。
听起来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那种普通。
季鸣锐作为被监控荼毒过一整天的人,对这个特征实在太熟悉,他当初就坐在监控室里反复筛选这种符合普通特征的人:那不是和薛梅男朋友一样?!
一旦将思路拐到曾经被他们排除在外的安家中介上,很多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解临捏着指间那枚戒指边转边说:只要房源在安家上挂过,中介就可以直接接触任何一套房源的钥匙。所以他才能够做到对案发小区了如指掌,并且不留痕迹地进入受害人家中,让所有人都以为是近亲犯案。同时也可以解释凶手犯案的区域性和流动性,更加可以用来锁定嫌疑人他身型普通,目前在负责这一块儿的租售房源,并且以前在邻市工作过。
中介有很多,但同时满足这三点的中介应该不多。
季鸣锐刚刚跟上解临的运转速度,又听池青在边上补充道:如果是中介的话,差了一双的拖鞋也就很容易解释了。
季鸣锐:怎么说?
他都把那双神秘消失的拖鞋给忘了,拖鞋还能解释?
他今天很可能带客户来看过房,池青冷静地提出一个假设,看房的时候业主往往会要求中介带鞋套,不会允许别人穿着鞋进去参观,但是他没带,或者少带了一双。
深夜,楼栋内某一间刚把房源挂上安家的闲置房里漆黑一片。
由于业主另外购置了一套新房,这套房子里的所有用品已经搬空,只剩下几样基础设施,一张棕色皮质旧沙发靠墙,客厅右侧摆着一套陈旧的红色实木餐桌,房间空空荡荡,玄关处孤零零地摆着一双被使用过的一次性拖鞋。
池青又想起那条避开所有监控后拐进去的长街,长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里也就有一家极其不显眼的连锁房屋中介店,店门标着:安家。
还有吃饭时任琴随口说的那句:
我在安家a找的合租人,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至此,所有细节像一张网一样逐渐收拢。
池青忽然对任琴说:你找的合租人是真的没有消息,还是中介故意没有通知你?
而任琴在他们对面坐着,早已经头皮发麻,说不出话:
她刚才在电梯亏只是听这位季警官说他们俩是顾问,但是刑侦总队顾问这个头衔对普通人来说太遥远,直到这一刻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们的身份。
一旁的季鸣锐坐不住:我现在马上按照条件去查负责这一片区域、之前在邻市工作过、并且今天带人来这里看过房的中介。
解临却说:你现在去可能来不及了。
季鸣锐掏车钥匙的手停住。
因为今天是29号,解临看向墙上的时钟,时针不疾不徐地指在11上,说出和池青在夜里推过的推论,他用一种听上去略带轻松的语调说出最可怕的话,如果杨真真和薛梅之间存在的某种规律是真实可信的,那么他极有可能一个月杀一个人,而现在距离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还剩下一个小时。
第46章 中介
这几天阴郁连绵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一直陆陆续续下着小雨,季鸣锐拉起帽子充当雨帽遮雨、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从安家总店往外走,边下台阶边打电话说:我按照你说的嫌犯特征,对安家所有区域的中介进行了全方位排查,放心,没提到命案,要是说和两起案子有关肯定会打草惊蛇。
我找了其他借口,说是因为接到租客举报,租客反应带她看房的中介和房东联手哄抬房价,导致她多花了一笔钱,现在又联系不上那名中介,所以报了案,我们就过来查查。
至于中介特征,就往解临他们给的条件上靠。
刚才在安家人事办公室里,人事部经理看到他的证件就乖得不行,让干啥干啥,对他说的话完全没有多想: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警察同志,我们安家一直秉承着以人为本的经营准则,他这样做也违反了我们的规章制度,我们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如果情况属实,一定好好严惩!
季鸣锐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上车,抖抖衣服上的雨水:全华南市安家中介有数千人,我挨个查了资料,御庭目前在售的房源也不少,所以昨天带看过的中介有很多,最后筛选下来符合你们要求的只有三名,其中两名今天正好调休,我把人物详细信息和地址发给你们。
他说完,电话那头的人嗯了一声。
现在正是中午,外头下着雨,街上行人不多,长街被一层雾蒙蒙的青灰色所笼罩,原本热热闹闹的商业街看起来略显冷清。
嗯的那个人此刻坐在咖啡厅里。
解临身穿一袭黑色大衣,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不同,仿佛接的只是一通再普通不过的电话,他往面前的咖啡里加了两块糖,然后把咖啡杯往另一侧推:你的拿铁。
季鸣锐满脑子都是案子,他从昨晚深夜忙到现在,毕竟凶手很有可能选择在今天杀人,所以他精神高度紧张,冷不丁听到一句拿铁,震惊道:你们还有闲心思喝咖啡?!
解临没有否认,多解释了一句:因为某个有洁癖的坐在旁边坐得快睡着了,给他叫杯咖啡提提神。
季鸣锐无言以对,五体投地:
真不愧是他兄弟。
这么危急的时刻,还能无聊到睡着。
池青坐在解临边上,看起来的确像快要睡着的样子,不过最主要的情绪还是不耐烦。
他们所在的咖啡厅正对着任琴上班的甜品店,透过玻璃窗往对面看,能清楚看到任琴现在在做什么。他们现在划分成三组行动,任琴还得跟往常一样,就像毫不知情一样继续上班、下班;解临和池青在附近盯梢,以免她发生点什么意外;而季鸣锐则连夜赶回警局从警局调动人手彻查安家。
池青不是很乐意坐在人来人往的咖啡厅里,而且看这个情况,他可能还得坐到任琴结束工作。
如果进任琴家的真的是凶手,那么按照凶手的习惯,任琴白天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意外,他都是等到入了夜,等对方沉睡过去才会进门。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他们的推测有误,万一凶手因为什么事儿改变作案习惯,这都说不准。
池青喝了几口拿铁,他今天依旧戴着手套,坐在咖啡厅里非常引入瞩目,从透明玻璃窗边经过的人第一眼注意到他的脸,第二眼就是手。
咖啡店里服务生端着盘子在客人周围来去,服务生弯下腰给他们上第二杯咖啡的时候池青刚好抿完一口,正要把咖啡杯放下,服务员急着送下一桌,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胳膊肘无意间碰到池青那杯咖啡
池青看着被打湿的手套:
不好意思,服务生慌乱地放下餐盘,从边上抽过纸巾作势要帮他擦,我刚才没注意,我帮您擦擦吧。
对洁癖来说,你帮他擦只会让事态变得更严重。
放下,池青看着他说,纸巾留下,人离我远点。
服务生没听懂意思:?
最后解临接过他手里那包纸巾,打圆场道:没事儿,我来就行,你别靠他太近,他不适应。
服务生只能在心里暗戳戳地想这人戴着手套喝咖啡就够奇怪的了,没想到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池青摘掉一只手套,擦干净手之后,不太适应地把手晾在空气里,因为有这种不太适应的情绪在,连带着刚才那点疲乏的困意都跑没了。
唯一能让他感到稍微自在一些的,就是身边坐着的这个人还算熟悉。
擦一擦,解临看了几眼他的手说,不够的话我再去问他们要几张湿纸巾。
池青擦完手,边上一直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人,那个陌生女人端着餐盘、将餐盘放下,餐盘摆放的位置离他很近。
池青擦手的动作微顿,手指不自知地变僵。
他下意识想把手往上衣口袋里插,中途发现他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压根就没有口袋:
人倒霉起来,喝杯咖啡都塞牙。
池青最后没办法,打算把手往袖子里缩这实在是一个很微小的细节,解临却注意到了,他忽然抬手,掌心搭在他试图缩回去的手上,牵着他的手一路往餐桌下面走。
池青:你干什么。
解临把他的手妥妥帖帖塞进自己那件看起来就售价不菲的大衣口袋里,说:我衣服有口袋,借你用。
池青愣了愣,忘了把手抽回来。
他手指触在略沾上男人体温的布料上,整只手被他藏得严严实实,就连手腕都没露出来。
与此同时,任琴还在店里工作。
她刚招待完几名客人,眼看着分针一轮一轮地转过去,心里越来越慌,她害怕下班,更害怕的是假设这次她没有遇上楼上两名顾问、像先前两位受害人一样毫不知情地下了班回家洗澡睡觉的话
她就真的像池青在电梯里警告过她的那样,这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任琴经过昨晚的历练,今天心理素质明显比昨天好很多。
人在真正的危机面前,往往能展现出意想不到的强韧,她一上午都没出什么岔子,对每一位前来的客人微笑,就连同事也没发现她其实很紧张,夸赞道:你今天状态恢复了啊,挺好的,可别再像昨天那样魂不守舍了。
任琴笑了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余光时不时地就偷偷往街对面的咖啡店瞥。
咖啡店内。
季鸣锐很快把三名符合条件特征的中介档案发了过来。
季鸣锐:那两名休息的,目前电话打不通,人也不在住所里,要联系上他们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档案我发过来了,你们先看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
池青不方便划拉手机,解临便将页面放大之后摆在中间。
三个档案,三张扔进人群里下一秒就很难捞出来的普通的脸。
池青粗略扫过这三张职业照,目光在第三张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儿,准确的说,是在男人嘴角的痣上停留了一会儿。
解临仔仔细细看完前两张,前两名中介分别叫张志远、易兴国
档案上花里胡哨的什么信息都有,什么月历史最高成交套数为xx套,曾荣获当月售房冠军,对xx地区了如指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找不到的房。
这人事档案有必要写得那么辉煌吗,解临说着,注意到池青一直在看第三张,怎么?
池青说:这个人我见过。
第三个人的档案上写着:安家中介,工号11963085,周志义。
男人嘴角上扬,微笑着,这张照片平平无奇。
男人的脸看起来稳重靠谱。
我找房的时候,在安家a上自动匹配到的区域中介就是他,所以有些印象,他说过对这附近很熟,池青又道,但是看房的时候他并没有来,找他同事带我看的房。
几分钟后,两人粗略看过所有人的资料:今天调休的是哪两个?
季鸣锐答:姓张的和那个姓周的,两个人目前都联系不上。
就他俩这样还当月售房冠军呢,一休息就关机,没有事业心,季鸣锐进展不顺导致心情不佳,吐槽道,万一有客人要买房呢,岂不是错过一笔生意。
池青:你少说几句废话。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任琴从来没有哪一天觉得上班的时间那么短暂过,平时总是盼着一天快过去,快下班,回到家就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休息,今天却感觉从上班到下班好像只有一眨眼的工夫。
下班了,你不走吗?同事收拾完东西,多看了任琴一眼。
我任琴说,我不急,你先走吧,我留下来收拾一下东西,收拾完就走。
同事之前的确不太亲近这位新来的店长,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她性格挺好说话的,又主动留下来收拾,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带伞了吧,外头好像还在下雨。别收拾太晚,这一片不安全。
任琴:她可太知道这一片不安全了。
同事见她这样以为她刚来,不知道这片出过什么事:你不会还不知道吧?这附近两个小区连着死了两个人,听说死得特别惨,其中一个被塞进冰箱里塞了一个月。
任琴艰难地笑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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