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 第271节

    吕先生听见我说认识这个人，顿时来了兴趣。他们两个凑过来，问我：“是谁？咱们认识的人可多了去了。”
    我叹了口气，把蜡烛放在尸体身前，撩起他的头发来，说道：“你们看看，这个人是谁？”
    这人看样子已经死去多年了，长发披散着，遮住了脸，我把头发撩上去之后，就露出了下面的面容来。
    他的皮肤有些发黑，但是五官还算清晰。
    薛倩看了一会，疑惑道：“这个人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吕先生已经看出来了，他说道：“因为你当时在门里面。没有看见他。”
    薛倩问我：“这是谁？”
    我叹了口气，说道：“这是颠道人。”
    薛倩哎呀，叫了一声：“他怎么死在这里？一个月前我们不是还见到他了吗？”
    吕先生说道：“一个月前我们见到的颠道人，应该是魂魄。据我看，他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薛倩绕着尸体转了一圈，说道：“死去很多年了？一点都没有腐烂？”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凡是修道的人，都有些功力。死后身体不腐，也没什么稀奇的。”
    然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赵莽，你好好跟着我学，等你死了以后，也可以这样尸身不腐。”
    我缩了缩脖子：“吕先生，我才二十多岁，你跟我讨论尸体，这可不太好。”
    吕先生嘿嘿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而是专心的研究那具尸体。
    薛倩说道：“这样说的话，周易和庄子遇到的那位高人，其实是颠道人？他可是把那两个人折腾的够呛啊。不过这也确实符合他的性格。”
    我在颠道人面前慢慢的蹲了下来，说道：“怪不得当初颠道人对我说，让我帮他收尸。原来指的是这件事。不得不说，他确实很有本事。”
    吕先生说道：“赵莽，你说颠道人能够达到那样的境界，和他去过阴间是不是有关系呢？”
    吕先生这么一提醒我，我马上醒过味来了。
    当初我曾经和吕先生分析过。颠道人应该是因为某些机缘巧合，见识到了众生的真谛，所以才达到了与众不同的境界。也正是因为这种境界不是苦修得来的，所以他不能理解众生的喜怒哀乐，所以才任意戏耍。
    现在看来，一切都能想通了。颠道人应该是在阴间经历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达到了现在的境界。
    我在山洞里面一个劲的转圈，心里面有些激动。阴间的消息，这里真的有阴间的消息。我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找到空亡屋的老祖宗，然后抽身出来，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我在山洞里面转了几圈，回头看了看吕先生，他正坐在地上，对着烛光，一脸狂喜。
    这幅表情，让我心里面咯噔一下。
    我认识吕先生这么久了，他有时候贱笑，有时候道貌岸然。但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狂喜的表情来。这幅表情安在他的脸上，让我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我有些担心，叫了一声：“吕先生？”
    吕先生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他慢慢地站起来，然后面朝洞口，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我们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头，膝盖磕在上面，一声闷响，我听得直咧嘴。
    吕先生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冲着洞口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他的额头马上就青肿了。
    随后，我听见吕先生声音颤抖的叫了一声：“师父，师兄。”然后，就痛哭了起来。他哭了一会，忽然又放声大笑。
    这小声在狭窄的山洞里面来回的飘荡。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过去拉了他一把：“吕先生，你没事吧？”
    吕先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站起来说道“没事，没事，太激动了，一时失态，包涵包涵。”
    我看见他面色恢复正常。也就放心了很多。
    我问道：“你刚才又哭又笑的，干什么？”
    吕先生说道：“颠道人很明显去过阴间，又从阴间回来了。毫发无损。我就想起我的师父和师兄来了。他们两个是请死走的。一直杳无音讯，有时候我想，他们是不是投胎转世了？又或者，魂飞魄散了？不过看见颠道人之后，我感觉他们还活着。我能够将他们找回来。”
    我答应了一声，说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吕先生伸出两只手掌，在脸上狠狠地揉了两下，然后叹了口气：“咱们得找到颠道人。通过他，问出阴间的消息。”
    我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咱们早点来这里就好了。一个月前遇见颠道人的时候，正好和他打听情况。没想到，阴差杨错，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吕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都是天意，世上哪有那么多顺心如意的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只要尽心的去做就行了。”
    我们两个在洞口附近说了一会话。而薛倩一直在我们身后沉默着，没有动静。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死死地盯着颠道人手里的那块石板。
    我诧异的走过去，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薛倩说道：“这块石板上面的画面，和章斌那张图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好像缺了五只小鬼。”
    石板上密密麻麻画了很多小鬼，突然间有几处空白，所以我们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吕先生把那幅画从怀里面掏了出来，说道：“章斌当时说，这五只小鬼是描石板上的画的时候，放出来的。看来，他没有骗我们。”
    我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说道：“我以前以为这五只小鬼只是普通的厉鬼而已。不过既然他们被颠道人抱在手里面，是不是说，他们真的和阴间有关系？”
    吕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咱们不如将他们叫出来问问。”
    随后，吕先生把那幅画挨近了蜡烛。烛火马上蔓延到了那张纸上面。只不过片刻而已，整张纸就燃烧起来了。
    过了一会，山洞里面忽然起了一阵阴风。我看见有五个人影出现在了洞壁上。
    其中一个惊呼道：“老大，咱们怎么又回来了？”
    随后，另一个小鬼叫道：“赶快逃吧。”
    吕先生拿过我手里的大刀，站在洞口，将这里守住了。
    那五只厉鬼在洞中发起狂来。刮得地上的蜡烛火光闪烁。不过可喜的是，蜡烛一直没有熄灭。
    厉鬼们一直在威胁我们，告诉我们如果不放他们走，就要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这话恶狠狠地，再加上他们的声音，倒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吕先生冷笑一声，说道：“几位，你们连蜡烛都吹不灭，还要威胁我们，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五只厉鬼听见吕先生这么说，开始伏在地上吹蜡烛。可是那蜡烛就像是有灵性一样。火光一直被风吹得转圈，可就是偏偏不灭。
    其中一只鬼忽道：“不好了，这老道太厉害，咱们今天恐怕要栽跟头。”
    吕先生喝了一嗓子：“还不快现身？”
    这一声喊出来之后，周围的阴风忽然停了。然后山洞的角落里面，多了五个人影。他们藏在黑暗中，似乎有些畏光。
    吕先生说道：“我们只想打听一下阴间的事。绝对不为难各位。如果照实回答，咱们还是朋友。如果故意隐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端起一支蜡烛，指着蜡烛说道：“里面被我掺上了朱砂，烧起来不太旺，但是对付鬼魂正合适。你们的魂魄被这火苗烤上一会，肯定会难受的很。”
    第402章 祭品
    吕先生用蜡烛威胁那五只小鬼，而薛倩马上就做出一副狗腿子的样子来，端着蜡烛向那些小鬼凑过去。
    小鬼似乎怕极了。再也没有了在酒店时候的嚣张。他们讨好似得说道：“老道，你别生气，我们有话好好说。咱们兄弟谁也不是有骨气的，你随便问，我们不瞒着你。”
    这态度真是让我感到好笑，当初在酒店的时候，我被他们五个吓得屁滚尿流，现在想想，可真是够丢人的。
    吕先生见这几只小鬼这么配合，也是喜上眉梢，他满意的说道：“你们早这么识相，咱们也就不用点蜡烛了。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阴间的人？”
    小鬼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油嘴滑舌的说道：“老道，你别拿我们兄弟开玩笑了。就我们这点本事，怎么可能是阴间的人？不瞒你们说，我们真要是阴间的人，您老早就被打趴下了。”
    吕先生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们和阴间有什么关系？”
    小鬼们支支吾吾的，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吕先生喝道：“这也需要商量吗？还是你们在办法，要撒谎骗我？”
    那些小鬼表现的很紧张，他们说道：“老道，你可别生气。我们骗你干嘛？只是我们的来历不好说清楚而已。我们和阴间确实有些关系，但是我们绝对不是阴间的人。怎么说呢？我们其实就是阴间的看门狗而已，地位低得很。”
    吕先生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鬼们指着颠道人手里抱着的那块石板，说道：“你们看见这石板了吗？”
    吕先生点点头，说道：“看到了，怎么了？”
    小鬼说道：“这石板是一扇门，通往阴间的门。”
    吕先生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们：“人间通往阴间的大门？这块石板？你可别唬我。”
    小鬼们就赌咒发誓，然后说道：“这块石板只是门的一角罢了。我们兄弟几个的魂魄，正好在这一角上，恰好被这位道长带出来了。说实话，他还是我们的恩人呢。”
    吕先生摆摆手，说道：“你们既然不是阴间的人，为什么会在阴间的大门上？”
    这几个小鬼居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话你问我，我又问谁呢？我们五个人生前也是老实巴交的人，忽然就被钉在了门上面……”
    我越听越奇怪，忍不住打断他们，说道：“你们说详细点。你们生前是哪里的？什么时候被钉上去的？当时是什么情况？”
    那些小鬼七嘴八舌的说道：“我们无父无母。不对，准确的说，我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们从懂事的时候起，就在一个采石场做工。”
    我一听见采石场三个字，脑袋不由得嗡的一声：“采石场？这不是我轮回的时候经历过的地方吗？”
    我急切的问道：“你们在采石场做什么？是不是背石头？”
    小鬼们说道：“是啊，在采石场还能做什么？我们这些人，大概是从婴儿的时候，就被买去的，然后养在深山中，终生都不得出去。可能是担心我们泄露山中的秘密吧。”
    “我们是最低等的采石奴，管理我们的叫做头目。对了还有一个大人物，叫做首领，这采石场似乎就属于他。”
    我听到这里，手脚发凉，我忍不住向吕先生说道：“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吕先生摇摇头，说道：“赵莽，你先别着急。我觉得，可能是牛头马面知道有采石场这么个地方，所以仿照着它做出幻境来了。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而已。”
    这时候，我已经慢慢的冷静下来了，我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件事是假的，八成是牛头马面在搞鬼。”
    吕先生说道：“虽然是假的，但是足见咱们经历的测试，大有深意，恐怕和阴间有关系。并不是牛头马面想要折磨我们这么简单。”
    我点了点头，嘴上没有作声，脑子里面已经思绪纷飞了。
    那几只小鬼不安的问道：“你们还要再听吗？”
    我问道：“你们知道自己所处的朝代吗？”
    小鬼们愣了一下：“朝代？我们不知道。”
    我又问：“你们的首领是不是叫吴光？”
    小鬼们摇摇头：“首领就叫首领，没有别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心想：看来我经历的一切毕竟不是真的。而是牛头马面仿照着现实做出来的罢了。
    小鬼们接着说道：“我们五个人在采石奴中，都有些威望，因为我们身强体壮，其余人背一趟石头，要累的气喘吁吁，而我们五个人却轻松得很。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忽然流行一个传言，说首领很赏识我们，要放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