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 第318节

    那匹马长嘶了一声，游入到黑暗中去了。
    江水恢复了安静。
    过了一会，我身边的灯光又回来了。我发现自己又重新坐在了湘江边。
    南方虽暖，但是在半夜时分，江水仍然很凉。我的脚在里面泡了半夜，已经冻得有些发麻了。
    我正要把脚缩回来，忽然两只惨白的手攥住了我的脚脖子。
    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我大叫了一声，随后挥舞着大刀砸了上去。
    那双手似乎知道大刀的厉害，迅速的缩了回去。然后一阵波纹荡漾，似乎逃远了。
    过了一会，我看见江面上出现了一个白衣白裤的人影，他面色惨白，长发披散，看起来很是恐怖，可脸上却带着谄媚的笑意：“赵大人不要见怪，刚才的戏，看的还舒心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赵大人？”
    水鬼恭恭敬敬的说道：“赵大人是从中原来的。地位自然比我们要尊崇的多了。”
    我疑惑的问道：“你认识我？”
    水鬼笑道：“槐城空亡屋的赵大人，我自然能认出来了。”然后他一脸干笑的说道：“我们被流放在这穷乡僻壤，蛮荒之地。没有一天不思念故乡啊，还希望赵大人回去之后，能帮我们说两句好话，就让我们回去吧。”
    我奇怪的问道：“你们被流放在这里的？刚才我看到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水鬼说道：“当初几位大人吩咐我们办一件事。但是我们几个没有办好，惹恼了那几位大人，说我们志大才疏，不堪一用，于是驱赶到这里来了。至于刚才的景象，嘿嘿，是我们这些年收集的历代水鬼的功绩，好告诉赵大人一声，我们水鬼也是有用的。”
    我听到这里，渐渐地明白了，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原来刚才是表演给我看的。想让我知道，你们的本事也不小。”
    水鬼连连点头，说道：“是这么个意思，是这么个意思。而且我们觉得，赵大人远道而来，看几场好戏，解解闷也挺好。于是就安排了这么一出。”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原来这一趟遇见了几个不得志的倒霉鬼。他们想要奉承我，却把我吓了个半死。
    第476章 鬼送财
    既然水鬼是来献媚的，那我也就不用害怕了。
    我向他说道：“我在空亡屋当中，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了你的忙。”
    水鬼连连作揖，说道：“这里虽然地处偏远，消息闭塞，可是我们也知道，赵大师是老祖宗钦点的人。人微言轻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谦虚了。”
    我心中苦笑：“你如果在中原，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人微言轻了。”
    这个时候，再谦虚也没有用了，倒不如乘势作威作福，使唤一下这里的小鬼。
    我干咳了一声，说道：“我来这里，主要为了办一件事，可能需要找你帮忙。”
    水鬼很机灵的说道：“难道是为了找猴山吗？”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水鬼笑道：“前一阵子，古大人曾经来过这里。”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口中的古大人，应该是指古老爷子了。
    随后，我听见水鬼说道：“当日我们苦苦哀求，希望古大人能够帮我们说两句好话。他当面答应得很痛快，把我们哄得喜笑颜开。可是我们把他带到猴山之后，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回去了。开始的时候，我们担心古大人葬身在猴山了，着实难过了几天。后来才听到消息，他已经到了中原，而且回去之后，闭门谢客，谁也不见。答应我们的事，自然也不算数了。”
    水鬼絮絮叨叨，话中有很多怨气。
    我自然知道，他抱怨古老爷子是假，给我提醒是真，那意思是说：希望赵大人你，可不要像古大人一样食言。
    对于水鬼的小心思，我觉得很好笑。他恐怕并不知道，这番话起了相反的作用。我心里面就在想：既然古老爷子曾经食言过，那我跟在他后面效仿一下，也食言一次，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正在出神，听见那小鬼喊道：“赵大人？赵大人？”
    我回过神来，看见江面上出现了十来个小鬼，他们手里面都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银锭子。
    水鬼笑嘻嘻的说道：“这是咱们送给赵大人的一点薄礼。”
    我警惕的问道：“这该不会是纸钱吧？这个我可用不上，你赶快收回去吧。”
    水鬼笑眯眯的说道：“我们知道赵大人在空亡屋地位尊贵，但是是活人，有肉身。所以今天这个，不是纸钱，放心吧。”
    水鬼在身后找了找，随后递给我一个脏兮兮的口袋，说道：“劳烦赵大人把银锭子装在口袋里面。”
    我看见托盘上的银锭极多，而这口袋极小，似乎装不下。不过水鬼既然这么说了，我就姑且一试。
    我把银锭一个个的装在口袋里面，感觉口袋越来越沉，却总也不见满。
    到后来的时候，口袋已经极重了。我一只手提着它，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我腾出另一只手来，提着口袋，任由水鬼向里面装银锭。
    水鬼说道：“赵大人，如果你感觉累了，就告诉我们一声，千万不要把口袋扔进水里面，不然可不好打捞上来。”
    我咬着牙说道：“我现在就累得很了。”
    水鬼问道：“坚持不住了吗？”
    我点点头：“坚持不住了。”
    水鬼说道：“那赵大人赶快背着口袋，回到岸上去吧。”
    我费力的把口袋背在背上，然后向岸上走。来的时候，两袖清风，我可以在石块中间跳跃，现在背上压了重物，我连腰都直不起来，更不要说跳起来了。
    我干脆把脚踩在水里面，踉踉跄跄的向岸上走。
    等我走到江岸上的时候，背后的口袋似乎被人拿走了一样，一下变轻了。
    水鬼一手提着我的鞋，一手端着油灯，跟在后面。
    他把鞋放在地上，把油灯递给我，说道：“请赵大人面朝西方，烧了这口袋吧。”
    我不知道他要举行什么仪式，将信将疑的把口袋烧了。
    水鬼见口袋化为了灰烬，这才说道：“刚才的金银，都是我们几个小鬼平日的积蓄，送给大人之后，就化作了财运。日后大人在世间生活，赚钱会容易得多。”然后他又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大人并没有装多少，那只口袋，还可以再装得下几千两。”
    我苦着脸说：“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这玩意是财运，我就是累死也得多装点啊。”
    水鬼笑道：“说不得，说不得，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赵大人不必懊恼，就刚才的那些钱，也够你一生吃喝不愁了。”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得了小鬼的金银，忍不住向他说道：“你们的事，我记下了。不过你们能不能获准回到中原，我可不敢保证。”
    小鬼们大喜，纷纷说道：“只要赵大人说一句话，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随后，那水鬼说道：“今天不早了。赵大人舟车劳顿来到这里，不如歇息一天，等明天晚上，我带你们去猴山。”
    我点点头，说道：“好。”
    水鬼们看了看天，说道：“快要鸡叫了，我们先告辞了。”
    随后，他们退回到江水中，像是游鱼一样，在水中游弋了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我忽然想起来怀里面的道符，心想：这个符咒，我今天是用不上了。不过这东西能变成一只船，倒是一副奇景，趁着鸡还没叫，我姑且试试。
    想到这里，我随手把道符扔进了江水中。
    预料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道符被浸湿了。然后一个浪头打过来，被卷到水底不见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了。吕先生又坑了我一次。什么遇见水就能变成船。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道符，他不过胡诌出来，骗我出来寻水鬼罢了。可怜我居然信以为真，也实在蠢得可以。
    我在江边气恼的骂了两句，然后就穿上鞋袜，提起油灯，寻路回去。
    等我走到半路的时候，听见鸡已经叫了。
    我回到老人家中的时候，看见薛倩和吕先生还没有睡。他们两个正围着油灯打哈欠。
    我把油灯放在桌子上，指着吕先生怒道：“你的道符是假的。根本没有用。”
    吕先生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拆穿他的把戏。他瞪着眼问道：“这里的水鬼这么不长眼，真的把你拖下去了？”
    我说道：“那倒没有。只不过我临走的时候，想要看看道符化船的奇景，结果发现完全是唬人的。”
    吕先生贱笑道：“我真没料到，这么神奇的道符，你也舍得扔进水里，哈哈……”
    我问道：“朝菌有没有打电话？”
    吕先生点点头，说道：“打了，不过没问出什么新东西来。”
    薛倩打了个哈欠，说道：“老赵，你今晚上和水鬼谈得怎么样？”
    我把水鬼表演的那些内容讲了讲，以及临走的时候，他们送我财运的事情。
    薛倩跳起来，大声的说道：“老赵啊老赵，你可完蛋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我怎么完蛋了？”
    薛倩说道：“你忘了颠道人了吗？这种钱你也敢收。今天收了财运，明天百倍偿还，你这一辈子，最后恐怕要落个要饭的下场。”
    我想了想当初遇见的假财神，也担心起来了。
    吕先生摆摆手，说道：“不是一回事。颠道人教人的是邪术，有违天道。供奉假神的人当然要受到惩罚了。赵莽遇到的，是小鬼平日的积累，送给他作为财运，正当得很，不会有事的。”
    我听了这话，心里面总算踏实了。
    而薛倩开始懊恼了：“早知道我就跟你一块去见水鬼，没准也能弄一袋金银……”
    第477章 道友
    我拍了拍薛倩的肩膀，说道：“老薛，你现在明白了吧？背叛兄弟的下场就是这么悲惨。”
    我们几个人说了一会话，眼见天越来越亮，都开始哈欠连天。于是纷纷倒在床上，睡着了。
    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老人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我看见太阳虽然已经偏西了，但是距离天黑尚早，不由得问道：“怎么今天的饭这么早？”
    老人笑了笑，说道：“等吃完了饭，还有事情和你们说。”
    我好奇地说道：“有什么事情？不如现在告诉我们。”
    老人摇了摇头，坚决不肯，他说道：“吃饭之前不能说，不然你们吃不下饭去，饿着肚子，可是不好。”
    老人这么一说，我们全都忐忑起来了，这顿饭，更加吃不好了。我们又问了两三次，老人始终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也只好作罢。
    我坐在饭桌旁边，三口两口把晚饭吃了下去，然后向老人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老人把饭桌收拾了，然后向我们说道：“你们每人，留下来一点东西吧。衣服也好，平时用惯了的东西也好。然后把姓名，生辰告诉我。”
    我奇怪的问道：“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