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江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中的疑虑也开始慢慢的上升。
我看着江楠,若有所思的说道:“与其你问我,不如让我来问问你,你又是怎么知道我那篇论文的内容的?我记得,我从来都没有给你看过。”
其实在上个案件的时候,这种顾虑就一直在我心里挥散不去,说到底,那时的江楠不过就是一个外聘讲师,按照道理来说,我的论文怎么也不会到她手上才对,可她在上一个案件时,就已经知道我案件里面所使用的迷幻药是用曼陀罗碱精炼而成,再加上这个案件里的血腥玛丽,我确定,她一定看过我的论文,至于是什么渠道,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那个案件,可是被那个人称为恶魔屠城的案件,如果有人效仿,你这个原创作者就算不是杀人凶手,都有可能会背上诱导杀人的罪名,叶杨,你知不知道这个论文泄露,会给这个城市带来多大的安全隐患?”江楠规避了我的问题,直接拉着我的手腕,有些情急的问道。
听到这里,我微微一愣,顺势朝江楠看去,而后问道:“那个人?谁?”
江楠的眼神开始闪烁了起来,她似有些稚气的朝我说道:“你别管是谁,如果这个案子……”
“江楠,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她话还没说完,我直接就插话道。
江楠抿了抿嘴,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随后她将目光收了回去,看向窗外,继而说道:“你的事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为什么你的论文会遭到那么多心理学专家的批判,因为你在办案时带入的并不是受害者,而是……”
“江楠……别说了。”
后者看了我一眼,脸色凝重的道:“看来还真的是了?叶杨,你和那个恶魔到底有什么区别?在你的那个论文里,那些受害者根本就不是受害者,而是那个恶魔,对么?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一个有希望的人,只要有了希望,你就能活下去,而你的希望,不是要抓住那个恶魔吗?让自己和他同化,这就是你的方式?”
“希望?呵,江楠,你不是我,你根本就不能感同身受,希望?那才是一个吞噬人心的恶魔,我每天都在被这个恶魔吞噬,有时候我在想啊,如果十四年之前我跟我爸妈一起去死,会不会就解脱了?可是我不能,当警,察这是我父亲的遗愿,我不得不从,可查出真凶,手刃那个恶魔,却是我这辈子唯一该做的事情,我又不能不做,江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在心里杀他,也犯法吗?我恨不得他死上一千次,一万次……”
“所以你就设计这么多完美杀人的方法,让他在你心里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你别忘了,你是一个人民警,察,你的责任不仅仅是找出那个恶魔,还有维护这个城市,维护所有在乎你的人,你在乎的人,你父母在天上看到现在的你,不会落泪吗?”
不知为何,江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头一紧,想要再说什么,可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的确,当年写论文的时候,我确实是将那些被害者都设定为我心中的那个恶魔,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所以我设置了很多死亡方式,幻想着用最完美的杀人手段杀死他,可那不过都是我的臆想,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利用这篇论文如何,只是没有想到,这篇论文一出,学校给我的抨击竟然会这么强大。
江楠的那一双眼睛就像是能看出我心中所想,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数十分钟内,我再也没有敢看她一眼,我怕我的情绪会就此崩溃,我更怕我对父母的情感会在人前表露,我甚至还怕会主动说出当年离开江楠,仅仅只是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遇到那个恶魔时会做什么,我的从前一片黑暗,直到遇到了她才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点光明。
可,我怕让那个男人知道我在查当年我父母案件的真相,他会对我身边的人动手,我真的不想我的这一抹光明会给我带来更加黑暗的沦陷。
很快,出租车就开到了法医院外,下车时,江楠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口气冷漠的说道:“我不想有一天,揭开裹尸布,看到的是你。”
“在你心里,我就真的是一个不值得被信任的人么?那个男人杀了我父母,我连在心里杀他,都不被准许吗?”我想要和江楠解释什么,可开了口,我才知道我的这个解释是有多么的苍白。
看着江楠慢慢离去的身影,我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我知道,自那一刻开始,我对江楠的所有幻想,也终将破灭。
那一刻,我的泪水在眼眶中翻滚,我的心脏就像是快要炸裂了一样的疼痛。
“兄弟,女人嘛,哄一哄,回家给她做一顿好吃的,晚上再加把劲,这不就好了么,我跟你说,这姑娘可长得真不错,你要放手了,后面排着队等着的我不说从这里到南大门,到清河江总有的吧。”
这时,司机师傅似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侧身看着我,笑着说道。
我伸手揉了揉充斥着热泪的双眼,随即说道:“师傅,市刑侦二队。”
“得咧。”
说话间,师傅一踩油门,直就朝着二队办公处驶去。
“今日早报:知名画家张贤声惨死家中,据知情者透露,今早六时,张贤声先生被家中保洁发现已经死亡,综合现场鉴定来看,张贤声先生系他杀。”
“哥们,我也算是明白了,这有钱没命花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你说有钱又怎么了,住着大别墅,泡着大姑娘,每天就在家里动动手,啥脏活累活都不用干就能有那么多钱,再看看我们,没日没夜的跑出租,赚来的钱还得掰成两半花,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听了车内广播,司机立马就开始给我抱怨起了他的生活,而我,却一直在听着这份播报。
距离发现张贤声死亡到现在,不过才两个小时,那些记者居然直接拿到了张贤声是他杀的“情报”?
我记得,警方赶到之后在第一时间就围起了警戒线,而为了防止外界从窗口拍照,我们甚至把二楼每一个房间的窗户的窗帘都拉下来了,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如果不是警方内部透露消息,外界几乎是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才对。
可按照这一份播报来看,他们不光知道张贤声是他杀的,甚至还知道张贤声是死在了卫生间里,那这个消息又是谁透露出去的?
下车后,我立马直奔李西城办公室,可我并没有见到李西城,却在他办公室里见到了靳岩。
此时,靳岩正坐在李西城的电脑前疯狂的在键盘上打字,见我进门,他也没有什么反应,那一双眼睛仍是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
“找李西城?”
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刚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张贤声死亡的广播,这消息,是上头……”
“不是,案发现场被泄漏了,现在网上满天满地都是张贤声打了马赛克的死亡现场以及他的那一副被称之为死前预言的画作,甚至还有人说,张贤声患有长期的抑郁症,想不开,才画了那一副画预言自己的死亡现场的,总而言之,李西城在现场就被局长叫去总局询问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靳岩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手边的资料推给了我,继续说道:“这是张贤声的全部资料,回来的时候我们人手过了一遍,你也熟悉一下,一会儿开大会。”
我接过张贤声的档案,随即撇了一眼李西城的电脑屏幕,疑惑的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靳岩撇了我一眼,而后呼出一口气,朝着电脑上的那一堆乱码无奈的说道:“那些照片和帖子已经引起了社会的恐慌,上级在第一时间勒令整个江北市的技术部门全网删帖,技术部忙不过来我就帮个忙了。”
我拿着文件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后直接就坐到了沙发上看起了这份文件。
张贤声,男,三十九岁,未婚,江北人,曾因过失伤人入狱三年,劳改分配,将其分配于江北大学当了个保安,在职期间,学校内的教职人员对其评价很高,而他,也开始做起了画模,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当时江北大学的教授李简刚,之后便和李简刚学起了油画。
这一学就学了五年,直到李简刚退休后,他才成立了张氏画室,可画室成立至今,收入却并不是那么理想。
我扫了一眼张贤声的户籍表,他的家庭很普通,再加上张贤声的银行卡流水,其实他每个月的收入并不稳定,最高的一个月也只拿了十万块钱而已,就算加上他这么多年的银行流水,也还没到那个别墅的一半。
那他买别墅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在杂物房的时候,我还专门看了一眼他使用的画笔和画板,几乎都是进口有牌子的,哪怕是那一个画板都价值不菲,他竟会大方的直接把他们弃置在杂物间,这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张贤声的收入和支出完全不成正比,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这张卡上只有收入信息,并没有支出信息,到现在,他卡上的余额已有一百多万。
这一百多万是没有动过的,那么买下这别墅和绘画工具的钱又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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