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五雷阵不是真的召雷电,所以我听到的,看到的都只是阵法中的幻境,外面的许墨是感觉不到的。
几道白光过后,眼前的黑雾被劈散了,客车中的景象又一次在我眼前浮现出来,但是鬼眼少女却已经不见了,看样子好像是中途下车了。那黑气依然在,但关联的已经不是那女孩的气场了,而是她座位上的一个黑包。
得,让人家金蝉脱壳了。
我心里一阵懊悔,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看到了一片模糊,我变换手诀,默念了几遍定神咒,这才算看清了。合煞阵中的女鬼又变成了三个,但这次不是幻象了,而是真的!鬼眼少女利用反制之法,借我的阵法反找回来,将三个巫煞送到了我的阵法中。刚才我眼前看不到东西,就是因为其中一个巫煞化作阴气扑过来想封住我的神识,被锁灵阵和五雷阵击一番轰击,打回了合煞阵中。
此刻三个巫煞被封在了八门阵里,我一咬牙,将锁灵阵和五雷阵的气场引入八门阵中,只见对面的阵法中一阵烟尘滚滚,无数道雷电将三个鬼煞劈成了黑烟。眼看黑烟就要消失了,可在最后关头,它们突然凝聚到一起,紧接着我眼前白光一闪,轰的一声,合煞阵和八门阵同时被冲了个七零八落,而那团黑烟也消失不见了。
我眼前又黑了一下,这次是真黑了,因为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眼睛,挣扎着站起来,看看身边的三个阵法,都还在勉强的运转着。再看远处,许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也涌出了血沫,似乎是受了内伤。
我定了定神,先把阵法收了,然后顾不上胸口疼,跑到许墨身边扶起她,“许墨,许墨!”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上的气场特别乱。
我在她身后坐下,按住她的后心,开始给她疗伤。约莫几分钟后,她嘴里涌出一口黑血,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吃力的喘息起来。
“林哥,刚才……是怎么了……”她抹了抹嘴角的血。
“我心软了,没下手,被她反制了”,我惭愧的说,“连累你也受伤了,对不起。”
许墨无力的笑了,“我就说嘛……你要是下的了狠手……就不是……哥哥的人了……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
“别说话了,我先给你疗伤,等一会没事了咱们有什么话慢慢说”,我说着使劲一按她后心,大股温热的内气,涌进了她的体内。
十几分钟后,许墨没事了,我又自己调息了一会,胸口的痛疼感慢慢消失了,这时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双手一合,纳气归元。
“真看不出来,你内功这么强”,她说,“好像比哥哥都不弱,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练的。”
“七爷怎么练的我不清楚,我这不是自己的”,我说,“这是我女朋友前世的元神之力,因为我得到了她的身子,所以……就到我身上来了。”
许墨一愣,“这你也告诉我?”
“你又不是外人”,我一笑,“怎么样,还难受么?”
“已经没事了”,她笑了笑,接着就沉默了。
这种场面很尴尬,尴尬的我的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开始说的那么豪气,阵仗搞得这么大,真做起来的时候却又被那鬼眼丫头钻了空子,我真觉得有点无地自容了。
“刚才的事,不怪你”,她说,“你的咒语威力大,像火箭炮,原子弹,一炸就是一大片。那小巫师身边总有人,你怕伤及无辜就放不开手脚,这不怪你。”
“火箭炮?”我无奈的一笑,“也许吧,可我现在需要的是一杆狙击步枪。”
“不,你需要的是机会”,她看着我,“别自责了,说到底是时候不到,没关系,有你收拾她的时候。”
“谢谢你的安慰”,我顿了顿,“你知道她怎么来的吗?她坐飞机去深圳了,然后从那边坐客车过来。她知道我们会对付她,所以一早在包里准备了替身符之类的东西,刚才我再窥视她的时候,她已经下车了,在高速上下车了。”
许墨一皱眉,“那这么说有人接应她?”
“应该是”,我点点头,“这姑娘和我一样,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林哥,你们交手几次了?”她突然问。
“我前天早上天不亮听说的她”,我说,“到刚才为止,一共交手了三次,两次是没见面,一次是面对面,基本上我都被她算计了。”
“那她的实力你摸清了么?”
我摇头,“完全不清楚,只知道她会三神灭魂术。这姑娘本事很大,眼下看到的应该只是冰山一角,真正厉害的,人家还没拿出来呢。可就这冰山一角,就把我给虐惨了。哎,这次任务要是完不成,以后我也没脸跟着七爷混了,太丢人了。”
“你想太多了,没那么严重”,她一笑,“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咱们这就去找她?”
“不,不找了”,我缓缓的舒了口气,“找她没用,城市里到处都是人,我根本没机会下手,再说咱们也都受了内伤。她要在广州玩两天,然后去兰州,这两天我也什么都不想做了,踏踏实实的休息一下,反思反思。”
“那也好”,她站起来,“这小巫师是挺任性的,把咱俩打伤了,还要大摇大摆的在广州度假,想来这口气还真是不好咽下去。”
“咽不下也得咽”,我也站起来,“小不忍则乱大谋,从现在开始,我只寻找单独和她较量的机会,只要她身边没有别人了,我就废了她!”
现在想想,师姐的话真是有道理的,鬼眼丫头太狡猾,如果想对付她,就不能想着去保护谁。现在陈子清已经死了,剩下的两个,想护估计也护不住了。现在最现实的,就是轻装上阵,找个机会给她以致命一击挽回九星会的尊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我看了看陈子清的尸体,心说陈兄你别怪我,你们当初做的孽太大,我无法为你们力挽狂澜,只能尽力为你们报仇了。
我在广州休养了两天。
陈子清的师弟叫庄耀明,现在正躲在兰州,说实话我不打算去救他了,因为去了也白去,以鬼眼丫头的修为,完全可以在我到那之前就结果了他。我能推算她的行踪,她同样也能,这种时候,越是主动实际就越被动,反而不如被动着点好。
我也没想好要不要去成都找陈的师妹,庄耀明的老婆,那女人叫左雪,今年才才二十七岁,怀孕近三个月了。去的话,估计也是一样,很难救她,可不去的话,心里又总觉得过意不去,一时之间,我挺为难的。
许墨看出了我的心思,这天中午让莫玄心亲自做了个几个菜,陪我小酌一番,顺便问问我接下来的打算。
“鬼眼丫头是中国人,这点没错”,我喝了口酒,“她接了廖家的单子,来杀无极门的八个人,都杀完了之后,你说她会去哪?”
许墨看我一眼,“回家吧。”
“对,她去杀人我不管,我去她家等着她!”我恨恨的说,“我就不信,她家里还会有那么多的人,还会让她有机会秀爱心!”
“才喝了一杯,你就醉了?”她看着我,“严格来说,她是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拿了廖家的钱替廖家办事而已。你去她家里堵她,那你又成什么人了?这么做,不合江湖规矩,更不是九星会的行事风格。”
“我的任务是对付她,管她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只知道,血债血偿,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
她摇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不该去对付她,而是该去美国,找廖家母子。可是你到了之后,廖家母子要是问你,我们的仇怎么办?无极门的人该不该血债血偿,你到时候怎么说?”
“我……”我无语了。
“林哥,你不过是气话而已”,她一笑,“从你出道以来,屡挫强敌,办了很多大事,所以名声才起来的这么快。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你至今为止,碰到过了最厉害的对手了。我倒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激动,越是强劲的对手,越是成就我们的贵人,没有这个女孩的存在,你不会觉得孤独么?”
第491章 西北汉子
“你说的没错,没有她之前,我的确觉得人生缺点滋味”,我顿了顿,“自从她出现了之后,我顾不上高兴,顾不上烦恼,一门心思就是琢磨怎么对付她。不过分的说,这姑娘真把我改变了。以前我的人生目标,是活下去,可现在不是了,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打败她,一雪前耻!”
“只有做对手的时候战胜她,那才叫打败”,她给我满上酒,“如果庄耀明和左雪都死了,那时她的任务就顺利完成了,你再去对付她的话,即使赢了,你也输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又干了一杯,“你是想让我去救左雪,起码保住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对吧?你以为我不想么?可是我有那机会么?我可以不顾一切的废了鬼眼丫头,可是那样会误伤别人,你说左雪可怜,那些人就不可怜了吗?”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清酒是横山姐姐送给我的,味道很不错吧?”
“哦,你日本朋友送的呀,是挺不错的”,我拿起酒壶给她也满上。
“你不知道横山明夜是谁么?”她好奇的看着我。
“不知道,没兴趣”,我说,“我现在满脑子只是那臭丫头,只想怎么收拾她。”
许墨微微一笑,“横山明夜,是横山家族的长女,非常厉害的阴阳师,同时,她也是我哥哥的情人。”
我一愣,“啊?七爷的情人?日本人都有?”
“怎么,很稀奇么?”她看着我。
“哦……不是”,我自觉失态,尴尬的摇了摇头,“我就是没想到,原来日本那边也有七爷的女人……”
“我想起横山姐姐,并不是因为她是哥哥的女人,你知道吗,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那又怎么样?”我看着她。
“如果这件事哥哥交给横山姐姐去办,那个小巫师,一定不是她的对手”,她平静而肯定的说。
这话我不爱听了,“你什么意思?变着法的讽刺我么?”
“当然不是”,她摇头,“林哥,你和哥哥最大的区别,是不如她沉稳。哥哥越是遇上大事,越是冷静,越是果断,英明。你呢,遇上大事也算是果断,但是事情要是太大了,你就近乎崩溃了,比如现在。”
“我……”
她摆摆手,“别打断,听我说完。林哥,什么叫高手?修为高还不够,还得心思缜密,智慧超群,胸怀宽广,狠勇果决。你的修为够了,胸怀也算可以,但是其它方面,你还没具备。反观你的对手,她特别聪明,办事举重若轻,步步为营,丝丝入扣,处处留心。只说修为,我估计她不如你,可是过招如打仗,从来就不是只比技术层次的。你自己反思一下,从第一次和她交手开始,你是不是越来越乱?你乱而她不乱,你想拼修为,而人家偏要给你比智慧,你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莽夫的位置上,能不接二连三的吃亏么?”
我怔怔的看著她,“许墨,你这话……”
“我还没说完”,她说,“简单地说,就是你成名太容易了,太顺了,这种成功让你变得很浮躁,让你输不起。不错,你肯定打败过很多强敌,可是我认为,只要是能被打败的就不是强敌!所谓的对手,就是那个让你拼尽全力,加上运气才能九死一生的勉强去战胜他的人。现在你的对手来了,你应该高兴,应该痛定思痛,和她斗智斗勇地拼杀。可你呢?你想放弃你该做的事,放弃你该去救的人,转而用下作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女孩子。林哥,如果你真是这种人,我看不起你。想证明自己是吗?那就做个真正的男人!”
“照你这么说,怎样才是真正的男人?”我问。
“没有希望,也不放弃努力,明知失败,也依然奋战到底”,她看着我,“放下你的身段,回归原本的自己,拿出你的全部智慧和力量,去打败那个伤害你的人!用一场酣快淋漓的胜利来洗刷她留在你名誉上的耻辱,驱散你心头的阴霾!”
我沉默了一会,端起酒杯,“妹妹,谢谢你这番金玉良言”,说着我一口干了,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麻烦你帮我订票,我连夜飞兰州!”
许墨欣慰的一笑,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好,这才像哥哥身边的人。林哥,这杯酒我权当给你送行,我相信,鬼眼不是你的对手,你一定不会让你的九星银龙徽受辱。”
喝完之后,她轻轻的舒了口气,“兰州那边的办事人叫沈从儒,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到了兰州,他会亲自去接你。广州这次的事责任不全在你,你说得对,那女孩是你的对手,我不该参与。九星会在西北高手不多,到了兰州之后,你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掣肘了,放开了做吧。”
“妹妹,大恩不言谢”,我感慨地说,“等下次去北京,我好好的款待你。”
夜半时分,中川机场。
沈从儒人如其名,很文雅,四十多岁,说话慢条斯理的,办事据说非常稳妥。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上了他的车,驶上高速公路,往兰州进发。
“庄耀明现在在哪?”路上我问。
“就在我家”,他说。
“在您家里?”我一愣,“沈哥,你可够放心的呀!”
沈从儒一笑,“我孤身一人,又没家室,他住在我那不是更好么?”说着他叹了口气,“陈子清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和他们几个是朋友,都是不错的人。现在出了这种事,朋友不该往后退。”
“现在谁靠近他们,谁就危险”,我说,“沈哥,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没事,耀明跟我也不错,陈子清出事后,兰州这边很多人都知道了,谁敢和他一起住?如果我也不收留他,那不是让兄弟寒心么?”
我暗中一挑大拇指,这个一身书卷气的西北汉子,用他的淳朴和厚道感动了我。交朋友就得交这样的,比金子都值钱,是无价之宝!
“沈哥,那个丫头今晚也会赶来兰州”,我说,“有些话我得说前头,有可能咱们见到庄耀明的时候,他已经出事了,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个我明白”,他说,“耀明自己也说,美国那档子事他们做错了,应该付出代价,他就是放不下左雪和她没出世的孩子。林老弟,你是七爷的左膀右臂,我相信你的本事肯定是很大的。如果有希望,那就请你尽力救救这对夫妻。如果实在为难,至少也该把左雪和孩子保下来。”
“我会的,放心吧”,我轻轻的舒了口气,“无极门的灭门之祸,我就不信容不下一个无辜的孩子。沈哥,开快点吧,现在不仅是为庄耀明赶时间,更是为了左雪和孩子啊。”
“好,你坐稳了!”沈从儒猛踩油门,伴着一阵强烈的推背感,汽车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沈从儒在兰州没有房子,租了一间普通的公寓,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在这里见到了庄耀明。
庄耀明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眼光早就已经散了,神情十分憔悴,一头长发乱糟糟的如同干草,见到我之后,赶紧握住了我的手,嘴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别管我,赶紧去救我老婆,她怀孕了,怀孕了!……”
我看看沈从儒,“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前天,知道陈子清的事之后”,沈从儒叹了口气,“先坐,我去给你泡茶。”
“不用了沈哥”,我拦住他,“搭把手,把他抬屋里去,幸亏来得早,还有希望!”
沈从儒赶紧点点头,“好!”
从庄耀明的气色看,他暂时没事,鬼眼丫头这次并没有千里杀人。我想这也许说明,这种远程杀人的巫术,她不能连续使用。到每个城市办完事之后,她一定要玩两天,说不定也是为了恢复力量,为下一次的攻击做准备。
这时候没工夫多想她的事,先救人要紧,这庄耀明的神已经快散了,再耽误下去,不用鬼眼丫头出手,他也活不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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