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梅为什么嫁给了邱宏兵,邱宏兵有什么特点?”
“邱宏兵以前是搞音乐的,当过流浪歌手,有自己的工作室。音乐和美术都是艺术,有共通的地方,邱宏兵长得非常帅,又放荡不羁,张冬梅本来就是追求浪漫的女人,嫁给邱宏兵是顺理成章的事。”
“后来怎么样?”
“后来,邱宏兵成为大树女婿,再后来,邱宏兵接了二建那一块业务。”
“邱宏兵和张冬梅的感情如何?”
“想听实话吗?自从邱宏兵加入大树集团后,邱宏兵就成为商人,和我一样的商人,身上沾满了铜臭味,得面对现实世界无穷无尽的烦心事,还能浪漫得起来吗?我和女人交往时,很多女人都认为我很浪漫,实际上浪漫对我来说是一种手段,真实的我全无浪漫可言,就是喜欢女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张冬梅是真正追求浪漫的人,邱宏兵成为商人后,注定不讨张冬梅喜欢。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离婚,是个奇迹。”
“你现在还和张冬梅有联系吗?”
“我们当不成恋人,还是不错的朋友。今年在春节见了一面,还挺想她的。”
夏晓宇随后拨打了张冬梅的电话,电话中传来“你拨打的手机已关机”的提示音。
“冬梅为人随性,比我还要随心所欲,想关手机就关手机。我给她在qq留言,她看到肯定要回我。”夏晓宇道,“冬梅除了画画以外,还喜欢摄影,作品发在微博上,人气很足。她是真有才气,有时表现得不像个凡间的人,像个妖精。”
侯大利道:“她的微博用的是什么名字?”
夏晓宇道:“随风而飞的冬梅。我觉得你应该见过她的,张大树和你爸关系不错,两家人也常在一起走动。冬梅比你要大个四五岁吧。啊,她也满三十了。”
聊了一会儿,茶艺师接到电话后,道:“晓宇哥,车到了。”
这是一款比二建邱宏兵所使用的商务车更为高档的商务车,车旁站了两个女子:一人是江州电视台的主持人肖婉婷,另一人是曾经见过面的江州学院的林风。夏晓宇年过五旬,身材保养得很棒,与肖婉婷热烈拥抱之后,再和林风礼节性拥抱。
从江州到湖州,车上欢声笑语,肖婉婷的声音如碰碰球,在车内反复碰撞,从各个角度钻入侯大利耳中。侯大利坐在副驾驶位置,头靠皮椅,几乎没有与后排三人说话,习惯性沉入自己的情绪之中。窗外景色迅速向后移动,商务车似乎穿梭在时空隧道之中,他的思维演变成实质光弧,又闪回到往日时光。
即将接近湖州之时,肖婉婷和夏晓宇开始起哄,让林风唱歌。林风没有推辞,落落大方地在车上唱起歌。
又见雪飘过
飘于伤心记忆中
让我再想你
却掀起我心痛
早经分了手
为何热爱伤情重
独过追忆岁月
或许此生不懂
又再想起你
抱拥飘飘白雪中
让你心中温暖
去驱走我冰冻
冷风催我醒
原来共你是场梦
??
她唱的是一首怀旧粤语老歌《飘雪》。这首歌原本没有特别之处,杨帆没有唱过,田甜也不是特别喜欢。但是,除了“早经分了手”这一句外,其他歌词句句都能打动侯大利的心,让他想起田甜。在封闭环境中,这首歌配合商务车穿越时光隧道般的幻境,让侯大利陷入突如其来的忧伤之中。这忧伤没有来由,如一场倾盆大雨般突然而下。
唱完之后,车内有几秒时间没有说话声。
夏晓宇打破沉默,由衷地道:“唱得真好。”
林风道:“侯警官,下周有一场演出,我要演唱这首歌,邀请你来看演出。张小舒是特别嘉宾,我唱歌,张小舒拉小提琴伴奏。”
最初听到张小舒要拉小提琴时,侯大利脑袋没有转过弯,他在第一时间想起张小舒在殡仪馆搬动尸体的画面,随即才浮现出张小舒曾经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形象。这两个形象都是真实的,重叠在一起很是违和。他敷衍道:“到时看情况,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夏晓宇道:“谁是张小舒,为什么要特别邀请大利,为什么不邀请我?”
林风道:“张小舒以前在一院当实习医生,如今是公安局法医,和侯警官是同事。我听张小舒谈起过侯警官。她经常参加我们学院的演出,是优秀的小提琴手。”
夏晓宇道:“长得漂亮吗?”
肖婉婷嗤了一声,道:“晓宇哥好色,你应该问小提琴拉得好不好。”
夏晓宇道:“我是男人,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天经地义。”
林风道:“漂亮,又很有才华。”
夏晓宇目光停留于侯大利侧脸,若有所思,道:“既然漂亮,那我们一起去看演出,大利也要去。”
谈话间,车已驶入湖州城,来到湖州国龙广场。
国龙广场位于湖州市区新城区,占据了中心的位置。广场如今是一个大工地,市政围栏如长城一般,又高又大又长,不断有大卡车出来,满载沉重泥土。在出口处有工人用水管冲洗轮胎上的泥土,大轮胎上夹带大量泥土,水管难以冲干净,工地出口的湿泥拖出长长的轮胎印子。
三个戴着安全帽的人站在工地门口,最前面的正是宁凌。往日,宁凌总是一副俏美的青春少女模样。今天,她穿工装,戴安全帽,略施粉黛,白净的皮肤与工装形成鲜明对比,很有“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之气场。
宁凌与夏晓宇打过招呼,对侯大利道:“干妈听说你要过来,很高兴,亲自点了晚上的菜,全是你喜欢的。”
“小宁,我要先办事,等一会儿过来吃饭。”夏晓宇朝宁凌挥了挥手,转身上车。
宁凌如今是国龙集团高管,更是李永梅的干女儿,在国龙集团渐有地位。夏晓宇是跟着打江山的老人,没有改称呼为“宁总”,仍然称其为小宁。
走上工程部办公楼时,侯大利和宁凌并排而行。
侯大利道:“我妈状态怎么样?”
宁凌道:“这边事情多,要达成目的不容易,大家手忙脚乱。事情多,而且很多事情需要干妈点头,干妈的状态比以前要好。”
侯大利道:“我爸来过没有?或者说我妈回去和我爸见过面没有?”
宁凌道:“他们没有见过面。”
夫妻共同创业,历经千辛万苦把企业做到如此规模,获得了超越绝大多数人的成就。在功成名就之时,夫妻俩不可避免地走向分裂。侯大利最初以为是自己当刑警时刻面临生命危险才导致如此结局,细思此事,真正直面内心,才明白自己当刑警只是外因,内因早已种下,遇到合适的风雨温光,种子自然会萌芽。
工程部租用了一幢八层小楼,八楼建有食堂和娱乐室,七楼有单独的一道铁门,与其他区间分隔开。李永梅和宁凌的住房在七楼最里的房间,外端设有一个小餐厅和茶室,用来招待客人。
李永梅抱紧儿子,用力拍打儿子后背,嗔道:“不是晓宇过来,你根本不会到湖州来看老娘。”
侯大利也用力抱了抱母亲,开玩笑道:“我的事情是真多,而且每件事情都脱不了身。谁叫你的儿子这么能干。”
李永梅道:“不要自鸣得意,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
侯大利笑道:“你儿子如今真是神探了,参加工作以来,破案无数,远近闻名。”
李永梅牵着儿子的手,道:“吹吧,把牛都要吹爆。调查组怎么回事?你这个神探为什么会被检察院调查?”
侯大利苦着脸道:“每个人都要问这事,我解释了无数遍。还是那句老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真有事,早就停职了。我相信调查组会给我一个真实的结论。”
“我儿已经傻掉了。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关了房门,李永梅的笑容迅速消失,对儿子道,“给你谈个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侯大利见到母亲神情严肃且略带伤感,一颗心不停往下沉,脸上仍然带有笑意,道:“妈,我可是刑警,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李永梅严肃神情消散,变成了深深的悲伤,道:“我原本想无视你爸有了小三这事,以为我强大到能够接受。现在发现不行,我的底色就是世安厂女工,在世安厂,谁家的男人有了外遇必然闹得鸡飞狗跳。现在我们地位高了,闹起来没有意义,我还是准备和你爸爸离婚,好聚好散。”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侯大利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母亲,安慰道:“夫妻离婚,最担心的是小孩。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不必为我考虑,应该更多地考虑是不是生活幸福。国龙集团如今是庞然大物,你们离婚,如何分割财产,这些事情才是你们应该考虑的。”
李永梅擦了擦眼睛,抬头看着儿子,道:“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听到爸妈要离婚的消息,一点都不伤心,还这么冷静。”
侯大利道:“对我来说,人活着就是最宝贵的,比什么都强。”
李永梅想起儿子的坎坷经历,伸手拍了拍儿子手掌,道:“我儿这些年吃了苦。你妈就是在你面前发发牢骚,内心还是很坚强的。一对夫妻要想白头到老,那真是太难了。我没有这个福气,希望你有。”
母子俩很久没有细细聊天,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晚饭在七楼,只有侯大利、宁凌、夏晓宇和李永梅四人,肖婉婷和林风则到了另一个场合,没有在这边吃饭。
饭后,夏晓宇主动找李永梅聊天。
“离婚的事,你要三思。”夏晓宇素来没有正行,今天面色罕见地沉重。
李永梅道:“三思个狗屁,我下定决心了。”
夏晓宇道:“龙哥是好男人。在圈子里,他做得很好了。我是龙哥的小兄弟,是他妈的一个老花花公子,现在一大把年龄还和肖婉婷这些年轻女孩混在一起,说起来都害臊。龙哥和我相比,那就是天上太阳一样。”
李永梅道:“你是你,他是他。你不管有多少女人,还是夏晓宇。他有了其他女人,就不是侯国龙了。”
夏晓宇觉得李永梅简直不可理喻,道:“你这个要求太高了。我认识的绝大多数老板娘都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何必较真。”
李永梅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侯国龙辞职之后,我也辞职。我们一起创业,和众多兄弟一起打下江山,光靠侯国龙一个人,他做梦吧。我有权利拿到应该拿的。”
夏晓宇道:“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们会分手。梅姐,别意气用事了,你意气用事,便宜了后来者。如果是我,占住位置,死不退出。”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望了一会儿。李永梅神色黯然,道:“我不想伤害侯国龙,离婚是最痛快的事,伤害最小。”
夏晓宇长长吐了口气,道:“我和龙哥深谈过一次,那天喝了不少酒,龙哥说了心里话,他以前和乔亚楠有过几次关系,后来实际上已经处于分手状态。之所以又生了小孩,其实和大利那次受重伤有关系。当侦查员太危险,田甜太可惜。龙哥和你年龄也不小,他心里很焦灼,怕大利真出事,他又太老,那就真是绝后了。”
李永梅明白丈夫的想法,仍然双眉倒竖,道:“侯国龙自私,我只要大利这一个孩子,这辈子就够了。”
夏晓宇道:“龙哥不希望离婚。”
李永梅道:“今天是他让你来的?”
夏晓宇道:“我既是龙哥的说客,又是真心实意劝你们不要分开。”
聊了半个多小时,夏晓宇和李永梅一起走出房间。
夏晓宇对宁凌道:“毕行长要过来了,准备开房间唱歌,肖婉婷、林风还有个湖州美女已经安排好场子,我们走吧。”
宁凌不太喜欢做这些事,可是回到湖州后,才明白要把仇人斩于马下并非易事,除了国龙集团本身的人脉以外,还得有新开拓的人脉,毕行长就是新人脉。她提起坤包,道:“干妈,那我去应酬。”
李永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夏晓宇道:“大利,你也去,就是玩,没有别的事。你这人别自我封闭,长期下去,精神抑郁了才是麻烦事。再说,你当刑警,各种场面都要见识,见识少了,不利于你以后破案。”
“去玩吧,晓宇说得对,不要自我封闭。我不需要你陪,等会儿有个技师帮我按摩,按摩后,我就要睡觉了。人啊,必须得自己爱惜自己。”李永梅朝儿子挥了挥手,道,“你去吧,别当妈宝男。”
侯大利如今是江州公安局神探,无论如何与妈宝男沾不上边,大家听了皆笑。侯大利这才跟着夏晓宇、宁凌一起前往唱歌的地方。强劲的音乐让心脏似乎要从胸腔跳出来,这让长期埋头读案卷的侯大利颇不习惯。除了肖婉婷和林风以外,还有另外一名年轻女子,穿吊带,露小蛮腰,肌肤雪白,身材曼妙,青春扑面,性感撩人。
宁凌附在侯大利耳边,轻轻道:“这是肖婉婷大学同学,湖州这边的人。”
今晚的主角是一个胖子,胖子甚为活泼,与诸人碰酒后,拿起话筒与林风唱了一首《敢问路在何方》。林风是专业选手,胖子五音不全,两人配合在一起有一种极为滑稽的效果。胖子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种滑稽,或者说意识到了也不在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之中。一曲唱罢,众人都在鼓掌。湖州性感美女过去敬酒。胖子挺着肚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侯大利完全无法进入唱歌状态,坐在灯光昏暗的地方喝了一瓶啤酒,看着闪烁灯光下的诸人,觉得这些人与自己相隔异常遥远,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胖子得知侯大利是侯国龙的儿子后,豪爽地拿大杯喝酒,说了些与侯国龙在一起的话题。侯大利不太喜欢如此热闹的场景,但是没有把厌恶表达出来,与胖子说说笑笑,甚至还与胖子勾肩搭背唱了首歌,仿佛多年老友。
胖子喝醉后,一直和那位湖州美女手牵手唱歌,没再和侯大利碰酒。
侯大利乐得轻松,走到阳台,仰望黑夜,发呆。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