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我先一步,你多加小心跟来。”
救人如同救火,易尚延回头招呼一声,速度全开,往发出焰火讯号的山峰飚去。
其它离得更远的山头,只要看到讯号的修者,无不发出长啸呼应,从各方向声援赶来,一时间,呼声在山野荒岭,此起彼伏,声势颇壮。
等常思过赶到时候,已经有包括易尚延在内的五人,把两个全身是伤,披头散发的北戎修者围困在一处山坳绝地,两丈高的山壁冰面,都弄得有飞溅的鲜血。
两人白袄尽破,背抵着背,用凶狠桀骜的眼神,盯着围困他们的五人。
刀锋染血,分别指向他们身前一人,大口喘息着,见得又一个弓手赶了来,两人手肘互撞一下,同时前扑大吼:“杀!”
脚下踩得积雪溅射,两道刀光凌厉,狠劈向两人身前的各自对手。
竟视其他修者为无物,带着拼命也要斩杀一人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全然不顾自身侧面露出极大破绽,就这样分头凶悍冲杀出来。
首当其冲的两名修者,自是不愿在大占优势时候拼命,除非脑子缺根弦。
两人不约而同选择虚晃招架后退,将进攻机会,留给其他同伴,还喝道:
“抓活的!”
“别弄死了。”
三柄武器同时从各方向递出,还有一声弦响,攻向找死的北戎修者。
却都控制了攻击的力道,和非致命位置。
活捉的北戎修者,价值更大。
北戎方面若是不出高价赎回,或者不与南平交换被俘获的修者,南平各宗门大势力,愿意花费不菲的玉币,购买活着的北戎修者,为后年兽狱秘境开启做准备,可以说是多多益善。
也就在两人裹着刀芒剑影退却当口,北戎修者劈出的刀锋,突然中途转向,整齐划一,用尽全力脱手抛出战刀,如两轮残月,厉啸着,左右合击,同时袭杀向中间那名灰袍汉子。
两道寒光一闪而逝,选择的时机妙到颠毫。
面色大变的灰袍汉子,与他将要攻击的左边北戎修者,仅有六尺之遥,长剑触之可及距离,他狠命地用脚踩住雪面,强行改变冲势方向。
仓促改刺剑为格挡,试图化解对着他脖颈凶狠霸道斜劈来的一刀。
至于另一刀的攻击,他已然顾不上,突袭来得太快,他只能尽量绷紧肌肉扭身躲闪。
他太倒霉了,成了垫背的,要面对两个必死家伙同归于尽拼命一击。
这般近的距离,连躲闪反应余地都没有。
“噗噗”,几道锐器刺进身体的沉闷声响,夹着惨叫怒吼。
右边北戎修者肋下中一刀,状若厉鬼,长嚎着拼命前扑,浑然不顾从左肋到后背被豁开的巨大伤口,探手抓到劈在灰袍汉子后背的刀柄,满是鲜血的脸上,咬牙迸出野兽垂死前的凶狞,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前顶压。
“杀了他们……”有人惊呼。
北戎修者表现出来拼死也要抓一个垫背的狠厉,激怒在场所有南平修者。
“嘣”,弦响箭至。
垂死的北戎修者左太阳穴中箭,后心中一刀,瞪着双眼,与他纠缠着的灰袍汉子一起倒地,而左边的北戎修者,先前中一刀一箭,虽然不是致命伤,却也令他前扑的速度,大受妨碍,随即被一刀一剑给怒杀当场,不留全尸。
还留个屁的活口?
抓到了治好伤再换回去给北戎吗?
想都别想了,眼下杀了干净,即使少得些功劳,也不给两个家伙一丝活命机会。
“傅兄!”
“傅尚。”
几人同时上前,小心分开还抓着刀柄满脸狠色已然气绝的北戎修者。
易尚延尤不解恨,恨恨一脚把死人踢得撞向山壁,嘭一声头颅粉碎。
灰袍汉子情况很是不好,几人分别用出截脉、制脉、药敷等法子,仍然止不住从背后穿透到前胸,又上下豁开的巨大贯穿伤口血涌,连那柄扎身上的战刀,都不敢随便拔出。
忙乱一阵,又有两拨修者前后赶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灰袍汉子挣扎着头一歪,再也没能醒来。
常思过没有上前添乱,他持弓箭,在一旁警戒。
这名叫傅尚的汉子,他早就听说过鼎鼎大名,正是破贼军前哨右尉护卫修者,没想到在此地丧命。
一名身上有多道伤口穿赭色长袍的汉子站起来,双手满是鲜血,对另外一名神情有些悲痛沮丧的年轻人道:“祝兄,还请节哀,人力有时穷,傅兄遭遇不测,殷某深表遗憾。”
其他人纷纷出言宽慰。
祝姓年轻人随手拔掉还穿插的战刀扔地上,脱下身上外袍,覆在躺雪地同门师弟遗体上,无声叹口气拱手。
沙场百战同生共死,修行路上生死自负,他又能怪得了谁?都是命数使然。
“祝某已经无心搜查,还请相邻两队,麻烦代劳一二,唉。”
抱起地上尸体,就此纵跃着往东南方向去。
他要先寻到带进山中那队士卒,不能撂下士卒们独自离开。
赭袍汉子也叹了口气,与他一起出来的同伴,以及带进山的好些士卒,丧生在两名偷袭的北戎修者刀下,他与祝姓修者颇有些同病相怜,却不能就此回去。
损失太大,而收获太少,他必须坚持搜山捞回够本。
“多谢各位施加援手,这次斩获的腰牌和武器,殷某暂且先保管,待明日回城,换得玉币后,后日再与参与此战的五位平分结算。”
赭袍汉子冲最后赶来的两波修者拱手致歉,又看向面貌陌生,持弓的常思过,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北城常思过,见过殷兄,见过各位。”
常思过把黑木弓插入弓囊,拱手与众人见礼。
其他修者纷纷拱手回礼,算是认识了。
有人玩笑:“常兄弟好箭法,比某个自诩箭术无双的家伙,精妙更胜一筹。”
易尚延嘿嘿笑道:“这位是我兄弟,他箭术比我好,不是应该吗?你们这些人啊,唯恐天下不乱,煽阴风点鬼火,也不怕山风大,把你们舌头闪了。散了,都散了吧,别都窝这里,该干嘛干嘛去,你们一个个是不是很闲啊?”
其他人嘻嘻哈哈一通言语攻击,有相熟的更是不客气,抓着易尚延狠狠拍几巴掌,很快便各回各地盘去了。
易尚延和常思过留下来,帮赭袍汉子收拾残局,提着两具残尸,随着绕到后面半山坡。
坍塌的山洞下,有十五六个牵马持刀握弓戒备的士卒,守护五六具尸体,附近雪地到处都是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
士卒们见到赭袍汉子回来,默默地行礼牵马退开,让出山洞前空地。
易尚延把手中提着的北戎修者尸体随手一扔,走上前去,对着地上一具穿长袍尸体,躬身行了一礼,有些伤感道:“管兄弟,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还欠我一顿北云楼酒席,怎么就这样走了啊?说好咱们一起去白枫城喝酒的,开春了就去,你怎么能爽约……”
赭袍汉子在边上陪着躬身还礼,听着易尚延口中不着调的哀悼,眼眶红了。
常思过随着易尚延身边,也微微躬身行礼。
人死为大,听易尚延的语气,显然两人以前关系处得不错。
心下感叹,炼体士在下层士卒眼里,看似高高在上,天天有肉吃,有饱饭,逍遥自在,可是谁能知道,炼体士遭遇的危险也非同寻常,稍一不慎就是死得惨不堪言。
得到越多,付出也同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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