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一岁那年的端午节,奶奶在家里准备了一顿饭,准备接二奶奶来我家吃饭,饭做好之后,爷爷跑到二奶奶家里喊二奶奶,因二奶奶在外面去了一会儿,爷爷进卧室找她,看见了放在窗台上的那个纸人和香坛。
之后爷爷就像发疯了一样,一把把二奶奶香坛给打翻了,还一把火把纸人烧了。
当时很多人在场,他们的声音很一致,都在指责二奶奶,说二奶奶在我身上养鬼很不应该。
之后爷爷跟二奶奶吵了一家,差点儿动起手来,把穆晓晓都吓得快哭了。我不敢上去劝架,就在那里安慰穆晓晓。
那天大家都不欢而散,爷爷把我强行带回了家里,晚上给我爸妈打了一个电话,爷爷强烈要求要把二奶奶送到法院,我爸爸不同意,之后僵持不下。
他们正在家里吵闹的时候,晓晓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爷爷奶奶那时候虽然生气,但是真的喜欢晓晓,见她来了才消停一会儿。
晓晓进屋之后不敢坐下,站在我旁边低头玩手指,我见外面黑黢黢的,就问她:“晓晓,外面这么黑,你一个人来的吗?”
她点了点头,然后呜呜抽泣了起来,我忙问她怎么了。
她抽泣好一会儿之后才说:“叶海哥哥,我奶奶要搬家,她要我跟她一起走。”
我一听,当时就不乐意了,爷爷奶奶一听,也安静不少,之后奶奶就责怪我爷爷说:“都是你,事情闹这么大搞啥,海娃子小时候命都是她救的,海娃子又没怎样,现在你把人弄得要搬家,你满意了吧。”
爷爷也不回话,低头巴璞巴璞抽烟,一会儿之后起身说:“海娃子,你跟我一起去找你二奶奶。”
我嗯了一声,那天我奶奶也去了,晓晓自然被我们带着一起去了。
我们去的时候,二奶奶正在收拾东西,见了我们笑了笑,也没解释什么,爷爷奶奶劝她别搬家,她说这地方不能呆了,再呆下去要出事。
爷爷奶奶劝了好久,二奶奶硬是不听,还是坚持要走。
之后穆晓晓也说不想走,她奶奶不依,让她进屋睡觉去了。
等二奶奶收拾完了之后,她到我旁边说:“我是在你身上养了一只鬼,现在那纸人被烧了,那鬼也出不来了,明天你跟我一同到外地去一趟,我找个方法把你身上那鬼给弄出来。”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之后爷爷奶奶问二奶奶:“你在他身上养鬼做啥子?”
二奶奶说:“我见他命薄,本想养一只鬼,多养几年之后就能听他话了,到时候也好保护他和晓晓。平日里那鬼呆在他身上不会作怪,要阴气时候,我就给他喝点儿女人血,好让那鬼不伤害他,那纸人就跟护身符一样,被一把火烧了,那只鬼就呆在他身体里面出不来了,得尽早解决,明天我就带他出去一趟,不然他可能得出事。”
爷爷奶奶一听,立马哎呀叹息了起来,爷爷一脸悔恨,奶奶一脸责怪。作为当事人的我却没有半点儿感觉。
晚上爷爷奶奶跟爸妈他们打电话商量了很久,最后同意了二奶奶带着我出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钟,天色还没有完全亮,晓晓就敲响了我家的门,爷爷奶奶开门把她迎了进来。
她转头对我说:“叶海哥哥,奶奶叫你快点,一会儿车就要来了。”
我嗯了一声,之后奶奶将准备好的衣服,钱等物品一一交付给我,还说了一大堆,诸如让我要听二奶奶的话之类的。
我一一答应,然后牵着晓晓的手一起离开了屋子。
二奶奶喊车来接我们的,那车在路上行走了半天,最后我们换了一辆长途车,这次足足行走了两天才停下来,下车我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是哪里了。
二奶奶把我们俩牵到了路边餐馆,然后跟我说:“海娃子,这里有个安顺观,一会儿你到观里,找到那里最大的人,你问他借一个‘都天大法宝印’。”
我哦了一声,问:“二奶奶不去吗?”
二奶奶说:“我在门口等你。”
我点点头,吃了饭之后,二奶奶带着我们上了一辆出租车,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终于在一栋古朴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到门口的时候,二奶奶笑着说:“你进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我还没说啥,晓晓抢着说:“我也要跟着叶海哥哥一起去。”
二奶奶拉住了她,对我招了招手,让我进去。
我抬头看了一眼,对穆晓晓说:“晓晓,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在这儿等我。”
她很不开心地哦了一声,对我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然后目送着我走了进去。
我进去之后遇见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穿着跟道士里面一样的衣服问我进来干啥。
我直接说明了来意,说要借那什么‘都天大法宝印’,结果他说他没听过这东西,我又说我要问你们这里最大的人借。
他哈哈笑了两声,还真带着我去了道观内院的一间房子外面。
到了房子外面,他跟我说:“这里最大的人就在里面,你进去找他吧。”
我抬头看了看,想早点借到了东西好出去找晓晓她们,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第一次一个人见生人,自然很紧张。
我进去时候,里面什么人都没有,我找了一圈就走了出去,跟刚才那道士打扮的人说里面没人。
他说:“应该出去了吧,你下次再来找。”
我哦了一声,转身离开道观,准备出去找晓晓他们。
可是到了道观门口,哪里还能见到她们的踪迹,四周空空荡荡的,我找了好久都没见到她们。
很可笑,我当时第一想法是她们走丢了,并不是把我甩了。
在那里找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见她们,这次是真的慌了,到晚上时候,我哭哭啼啼找回了道观。
第4章 初入道门
道观外面还是不见她们的踪迹,直到这时候我才意料到,她们把我甩了,不过我想不透,她们为什么这么做。
没意料到这点的时候,我很想哭,真正意料到这点时候,我竟没了那种感觉。
站在道观门口看了几眼,然后迈步走了进去,既然二奶奶曾经说过让我来借‘都天大法宝印’,那说明它对我一定有用,尽管现在她们不在这里,这大印,我还是要借的。
在道观外面犹豫了一会儿,我再次迈步走了进去。
这个点儿天已经擦黑了,道观先前没几个人在,这次进去人反而多了起来。
我进去时候,里面一些穿着道士服的人都抬头看了我的一眼,随后便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无人搭理我。
我本来想要问个路的,或者向他们打听一下这道观最大的人是谁,不过见他们这陌生的眼神,又生出的怯意。
正准备自己去找的时候,抬头看见了今天下午跟我说过话的那个中年道士,他见了我也咦了一声。
我对他笑笑,走近他问:“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最大的人回来了没有?”
这道士年约30岁,身上穿的道士服跟其他道士不一样,其他道士穿着黄色的,唯独他穿着紫色的,想来他在这道观的地位也不低。
这道士本来在石凳上看书的,见我问他,就放下书笑眯眯说:“这里年龄最大的昨天已经出了道观,职位最大的前些日子去白云观开会了,脾气最大的这会儿在斋堂,权力最大的在内院,本事最大的就在你面前……不知道小兄弟你到底是要找哪个最大的?”
他这么一问,倒还真把我难住了,二奶奶就说让我来找这道观最大的,我哪儿知道这里有这么多最大的,所以一时间语言凝噎,不知如何回答了。
这道士见我为难样子,爽朗笑了两声,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小兄弟有什么事儿先跟我说,一会儿我有空了跟所有最大的都说一遍,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你。”
我再次将那都天大法宝印的事情说了出来,结果他还是摇摇头,又问我:“我在各个道观都呆过一阵子,听过上清大洞印、镇煞印,唯独没听过你说的这什么都天大法宝印,你确定你没记错?”
我年纪虽小,但记忆力却是出了名的好,下午我仔细回想过,二奶奶就是说的都天大法宝印没错。
我点头说就是这名字时候,他也思忖了几秒,然后说:“那你在这等会儿,我一会儿去问问这里脾气最大的人,看看他见过没。”
这道士刚说完,道观里面响起了九声隆隆的鼓声,听到这声音,本来闲散在四周的道士纷纷起身向一个地方去了。
跟我说话的这个道士听见声音看了一下鼓声响起的地方,然后说:“得,不用等了,小兄弟没吃饭吧,走,咱们一起,我顺便帮你问问。”
一说到这个饭字,我才意识过来我今儿才吃一顿饭,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很想跟他去吃一顿,但在农村时候,爷爷奶奶经常跟我说不要随便受人恩惠,本想拒绝了他,可脑袋不受自己控制,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向鼓声响起的地方走的时候,这道士跟我自我介绍了一下,他叫孟长青,不是这道观的道士,是别的道观派来交流的。
介绍完他自己,他把我名字也问去了,还问我为什么借这大印,我说是治病。
听到治病这俩字儿,他愣了一下,问我:“谁跟你说的道教的大印可以治病的?”
看他这么严肃,我以为这话又是一个忌讳,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就时候:“我二奶奶,她说我火炎底,借个大印来转转运。”
这话是我进来的时候二奶奶教我的,她让我不要轻易跟别人说我身上有鬼的事情,我问为什么,她说别人知道了又会怕我,到时候没人愿意离我。
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我不得而知,不过二奶奶说的,一定是对的。
孟长青听完,点了点头说:“你二奶奶应该是个高人吧。”
我嗯了一声,现在一说起二奶奶就会想到她和晓晓把我甩了的事情,在11岁的年龄,不怨恨是假的。
在道观里面弯弯曲曲走了将近三分钟才到一栋独立的古朴房子门口停下,我看了看,这房子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斋堂’两个大字。先前来的道士都在这里排队,我们去的晚,自然排到最后了。
我见前面排的人多,就跟孟长青说:“吃饭还要排队呀。”
孟长青也不满意地瘪了瘪嘴,迎合我的话说:“道教哪里都好,就是这些礼节太多,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嘛。”
正说话时候,斋堂里面出来了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大汉,长得跟电视连黑旋风李逵似得,一身肉疙瘩,看起来有些恐怖。不过他穿的衣服倒跟孟长青一样,都是紫色的。
孟长青见我盯着出来的那虬髯大汉看,拍了拍我的肩膀凑近我耳朵低声说:“是不是长得很丑?”
虽然背地说人坏话不厚道,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比起孟长青,那虬髯大汉确实差了不少。
这孟长青长得很端正,都快30了也没见一条褶子,还有那双眼睛,就跟电视里面老虎似得,多看几眼都觉得瘆的慌。
我们俩在这窃窃私语时候,前边儿那虬髯大汉顺着排队的道士边走边看了起来,走了几步,停下来在里面揪出一个年轻道士,说:“你,出来整理仪容。”
之后又陆陆续续挑选了几个衣衫不整的人出来,快轮到我的时候,我连忙低头看起了自己的衣服,顺便整理了起来,孟长青见我手脚慌乱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刚整理完,那虬髯汉子就到了我跟前,先是看了孟长青一眼,作揖说了句:“孟先生。”
孟长青也作揖回答:“监院,慈悲慈悲。”
跟孟长青说了这么两句话之后,他将眼睛放在了我身上,我心想我衣服已经整理好了,应该不会被揪出去了。
这虬髯汉子看了我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孟长青说:“孟先生,这位是你的弟子是吧?”
他说这话时候,我和孟长青都看出了他眼里闪过的一丝不满,孟长青多半是想维护我,就说:“哦,是的,是的,他叫叶海,我今天才收的徒弟。”说完,他用手拐了我一下,说:“这是李监院,快问好。”
我怕他把我揪出去,连忙说:“见过李监院”
我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而是转头跟孟长青说:“既然是孟先生的弟子,我也不让他去沐浴更衣了,不过这脸还有手,必须得清洗干净才能进斋堂,实在太不像话了。”
孟长青连连点头,没等我说什么,就把我拉到一旁的水缸面前,让我打水洗脸。
我虽不满虬髯汉子把我揪出来,不过为了能吃饭,还是忍了。
洗脸时候,孟长青跟我说:“他就是这里脾气最大的人,你可千万别惹他,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声音不要弄太大,不然会被赶出去。”
我猜也能猜到他就是脾气最大的人,只能依了。
好不容易进斋堂,看见桌子上饭菜时候顿时呆了,只有一碗素菜和一碗米饭,在农村虽然清苦,但每顿至少也有一碗老腊肉啊。
不过见他们都吃得香,这又是别人赏赐给我吃的,只能心里挑剔一下,狼吞虎咽把它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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