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的手都沾染了汽油,若苏蕊点燃自己,我和她的手也会被烧伤,我还能坚持抓住苏蕊,但怕会伤及到云杜若。
她没有松开,可苏蕊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一次次滑动这打火机,每一声滑动在这黑暗中都变成死亡的倒计时,直到那火苗从打火机中窜出,我听见苏蕊口中绝望的声音。
我还给你……
火苗触碰到她自己的身体,瞬间一团火球吞噬苏蕊的整个身体,汹涌的火势迅速的向上蔓延,我用力一把推开云杜若,电光火石之间火势蔓延到我的手中。
苏蕊在火中撕心裂肺地惨叫,整个人犹如在火海中挣扎,我还在试图想把她拉上来,整个手被烧得剧痛。
“松手!”屠夫在我身后大声喊。
我终究还是没有忍受住火焰的灼烧,松开了苏蕊的手腕,看着一个火墙照亮了夜的黑暗,伴随着苏蕊惨绝人寰的惨叫快速的下落。
啪!
苏蕊重重的摔在楼下的水泥地上再也不动弹。
云杜若脱下衣服把我的手包裹起来,我这才意识到被烧伤的剧痛,瘫软无力地坐在楼顶上重重的喘着气,旁边的萧佳雨跪倒在地无助地痛哭。
第九十五章
烧伤是不能见水的,云杜若用她的衣服给我包扎好伤口,屠夫安排人把悲痛欲绝的萧佳雨送回去,楼下苏蕊的尸体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团之中。
我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摸出一支烟叼在嘴角,韩煜在我旁边大口的喘息,应该是之前拖住我腰的时候被吓到,若不是他我现在也应该躺在楼下的血泊之中,算起来韩煜已经救过我两次命了,我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给我包扎伤口的云杜若瞪了我一眼,看她的样子是真生气了。“你推开我怎么你自己不放手,当时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对云杜若淡淡一笑,看来她真的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分明是担心和关切,非要用这么凶恶的语气表达出来。
天理昭彰,不管苏蕊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动机,她终究是杀害慕寒止的主凶,虽然这一切都是道貌岸然的萧博文设计好的,可善恶终有报,一具无名女尸牵扯出二十年前的凶案,合谋杀害慕寒止的四个人,前前后后全都以命相抵,虽然是都死的离奇蹊跷,不过我并不同情这些人,这四人在我眼里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伏法。
“是非对错不是你这样评判的,他们四人有罪有法律制裁,我们是警察除暴安良除恶惩奸是天职。”屠夫义正言辞地摇摇头。“他们四人虽然是凶手,但也是另一个案件的受害者,在法律的面前不容许任何人执行私刑,苏蕊死了,但不是完结!这一系列的谋杀案才刚刚开始,务必一定要把这个凶手找出来。”
我深吸一口烟,从地上站起来,屠夫的目光落在我被包扎的手上。
“你小子也真是不要命了。”屠夫的语气和云杜若一样低沉,我心里淡淡一笑,屠夫和云杜若一样,看来也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他眼中分明是担心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气表达。
“对不起。”我低着头很歉意地对屠夫说。
“对不起?!”屠夫一愣诧异地看着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之前我怀疑过您可能和慕寒止母子的命案有关,甚至还设想过您的嫌疑,是我太主观没有……”
“作为警察本身就应该合理怀疑一切,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事实上我若是你,也会怀疑,相反你能怀疑我就说明你是用心在调查这个案件,萧博文利用了我的职务之便,而你能留意到说明你看出来破绽。”屠夫打断了我的话义正言辞地说。
我怎么听屠夫好像都是在赞许我,多难得的事,我无奈的笑了笑,指着云杜若说。
“其实是她怀疑您的,您真要论功行赏也是她才对,呵呵。”
“论功行赏……亏你还说的出口。”屠夫瞪了我一眼表情又恢复了严肃。“凶手连续杀了这么多人还逍遥法外,你们认为现在能松懈?”
至于凶手的事我现在并没有考虑,我就是一个法医,那是云杜若应该考虑的事,不过我现在让我好奇的是苏蕊还有这栋被遗弃和荒芜的居民楼。
苏蕊在天台上的反应我到现在都捉摸不透,韩煜说她是鬼遮眼被带到这里,或者说苏蕊是精神失常也好,这两种说法都成立,不过苏蕊最后坠楼之前,韩煜破了她的迷障后,苏蕊并没有轻生的念头和打算,这一点我很肯定,但是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又导致苏蕊重新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而苏蕊这个反应在坠楼被我抓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次,她一直死死盯着我身后看,眼神是那样绝望和恐惧。
苏蕊到底看见了什么,她到底又是在怕什么?
这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我脑海中怎么也想不明白。
“楼顶就这几个人,我上来之前已经通知警员封锁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入。”屠夫听完也有些疑惑地说。“苏蕊除了能看见我们之外还能看见什么?”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韩煜,确切的说是想起了慕寒止母子,向忠义和年维民死的时候慕寒止母子都出现过,韩煜说她们是枉死,死前有冤因此凶手伏法的时候她们会来了却心愿。
我看向韩煜,他应该是明白我眼神中的疑问,当着屠夫的面不好直说,韩煜对我淡淡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我懂,是告诉我若慕寒止母子出现他应该会察觉到,他很肯定苏蕊自杀的时候慕寒止母子没有出现过。
“苏蕊从半个月前就被折磨和摧残,一直留着她的命到今天,也就是慕寒止的忌日,九月十五号才让她死,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慕寒止死亡的地点呢?”我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这一点之前不是说过,行凶的人是要用苏蕊的命祭奠慕寒止母子,那这个地点就是最合适的地方。”云杜若在旁边回答。
“可行凶的人是直接杀掉年维民和向忠义,可为什么苏蕊却是自杀?”我依旧疑惑地想不明白。
“按照萧佳雨的回忆,一个正常人被折磨半个月,惶惶不可终日谁都会疯的。”韩煜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说。
“这就是报应,杀人毁尸心中有鬼又怎么能踏实,她苏蕊若是坦荡又怎么会被刺激和折磨。”屠夫一本正经铁青着脸说。“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问题是萧佳雨的回忆中,苏蕊在离开房子之前只是惧怕和恐慌,还没有完全崩溃和放弃求生的欲望,是来到这里以后才变成这样。”我若有所思地来回走了几步。
最开始找到苏蕊是在慕寒止的卧室,苏蕊是躲在衣柜中,她为什么会躲在里面?
想到这里我连忙转身下楼回到慕寒止的房间,云杜若和韩煜还有屠夫都跟了下来。
苏蕊来的时候是赤足,所以她的脚印在房间布满灰尘的地下很醒目,而且一眼就能看出,苏蕊来到这房间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
我追寻这苏蕊的脚印,她进屋后没有直接去卧室,而是去的卫生间,我们跟着脚印停在浴缸前,我在浴缸的边缘看见一抹血红,戴上手套沾染一点仔细辨认是血。
血迹的面积并不大,我突然想到苏蕊在楼顶的时候,额头上血肉模糊,在浴缸的前面我发现有膝盖的痕迹。
“当时苏蕊来到这里,应该是跪在浴缸前面,用头磕碰浴缸向曾经被硫酸浸泡在这里的慕寒止忏悔赎罪。”云杜若根据这些线索重组案情。
云杜若说的应该没有错,但这里并不是让苏蕊失去生存欲望的地方,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刺激了苏蕊,这也是行凶的人带苏蕊来这里的目的,似乎知道苏蕊会在这个房间彻底的崩溃而选择自杀。
我们沿着苏蕊的脚印前行,脚印从浴缸处折返没在客厅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卧室,脚印消失在我们最开始发现苏蕊的衣柜旁,当时她应该是直接躲进了衣柜。
在衣柜的旁边我们发现了汽油桶,不会是苏蕊自己带来的,应该是有人故意留在这里,是暗示苏蕊要自焚,可又是什么原因让苏蕊心甘情愿把汽油倒在自己身上的呢?
我拉开衣柜的门,很普通的衣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苏蕊躲在里面到底是在躲谁?我想了想弯腰进去,就在发现苏蕊的地方蹲了下去。
我用手电观察衣柜里面也没有发现,忽然记起当时衣柜的门是关闭着的,让云杜若和韩煜帮忙把衣柜的门关上,这门的下面是横条的缝隙,应该是用来通气用的,缝隙的横条向下,我从里面可以清楚的看见慕寒止的卧室。
“里面能不能看见我?”我在衣柜中问。
屠夫蹲下腰在外面看了半天,有换了几个角度看了很久,确定的说。
“看不见。”
苏蕊躲在一个只能看见外面,而外面看不见里面的衣柜里是为什么?我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的疑惑越来越沉重,想转身把衣柜重新检查一番,衣柜太窄我蹲在里面完全活动不开,刚一转身手中的手电就掉落在衣柜里。
我伸手去拾取的时候,突然整个人僵直地愣在衣柜里,我的目光盯着被手电照亮的地方,嘴慢慢张了起来。
哐!
我猛然推开衣柜的门,对着云杜若惊讶地问。
“慕寒止母子的尸检是萧博文负责的,他能凭借职业之便瞒天过海,尸检报告相信被他精心改动过,可有一点他绝对不会写错,你是仔细研究过萧博文那份尸检报告的,你还记不记得慕晓轩的足长是多少?”
之前在这房间发现有皮肤被腐蚀的脚印后,云杜若特意做过硫酸腐蚀身体的实验,为了验证慕寒止若是自己倒硫酸毁容是不会伤及脚底,那个时候她为了验证的准确详细研究过慕寒止母子的足长。
“慕晓轩的足长十三厘米。”云杜若想了想确定的回答。
我大吃一惊地看着屠夫和云杜若还有韩煜。
“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他们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我。
“二十年前,萧博文、苏蕊、年维民和向忠义在这房间杀害慕寒止母子的时候,他们都万万没想到,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说完闪开身体,掉落在衣柜的手电照亮了衣服遮挡的角落,在布满灰尘的木板上,赫然有一个清晰的脚印。
那应该是一个孩子的脚印,长度我测算过,十九厘米!
这绝对不会是慕晓轩的脚印,当萧博文他们杀害慕寒止母子的时候,衣柜中还躲藏着一个小孩!
这就是让苏蕊完全崩溃的原因,行凶的人把苏蕊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看见这个脚印,二十年前的秘密一直深埋在苏蕊的心底,她以为没有人会知道。
躲在衣柜中的小孩看到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一切。
而这个脚印就是压死苏蕊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九十六章 重回孤儿院
二十年前慕寒止被杀那晚,房间里的四个人都没有发现衣柜角落中的这个小孩,这个脚印终于解开了我们所有人的疑惑,为什么二十年前的秘密,除了已死的慕寒止母子外还有其他人知道的这么清楚。
复仇!
正如同插在花瓶中那朵枯萎的黑色曼陀罗,二十年后躲藏在衣柜中的小孩带着仇恨和死亡回来,从年维民开始就注定这场杀戮会持续到苏蕊的死才算完结。
我想起第一次在慕寒止的卧室里听到的卡带,里面那充满怨毒的声音。
都要死!都要死!
预言终于成为了现实,即便我们找到了脚印证实了还有一个被遗忘的目击者,可是卡带机中那声音是女人的,买婚纱的也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又是谁?
从作案手法看行凶者应该是一个男人,而且是单独作案杀人才对,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合谋的迹象,二十年前的冤案到今天。
九月十五日!
在慕寒止忌日的这天,冤情被尘封了二十年,慕寒止母子含冤莫白,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于天下,虽然那四人用另一种方式伏法,可也算对慕寒止母子有了交代,用韩煜的话说她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但问题是对于屠夫和云杜若来说,这案件不过才刚刚开始,从第一起发现的无名女尸案到苏蕊的死亡,这一系列的案件到现在毫无进展。
“如果是为了复仇,杀掉年维民和向忠义还有苏蕊都在情理之中,作案动机也很清晰。”第二天的会议上屠夫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可除了这三个人加上早已经死的萧博文,凶手的目的应该很明确,但是为什么还死了那么多人?”
屠夫的质疑也是我和云杜若的疑惑,无名女尸是谁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至于张松林的死现在还能解释,他和慕寒止是有交集的,二十年前是他拿掉慕寒止和萧博文的第一个孩子,他的死也能归结于复仇,虽然他是自杀但情况应该和苏蕊的死差不多。
我坚信他当时的精神状态也崩溃了,用韩煜的话说,张松林的自杀或许和苏蕊一样,被鬼遮眼导致他自己都不清楚在干什么。
而张松林死后摆出的形状是一个婴儿在胎盘中的样子,这也暗示了杀张松林的动机,从道缘堂找到的视频中,已经证实在张松林死亡那晚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那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一系列案件真正的凶手。
接下来的刘越武和苏凤梅……
这两个人的死又是为什么?
“从卡带机里的录音,不难看出凶手在传递一个信息。”云杜若想了想沉稳地说。“所有伤害过慕寒止的人都要死,其他人的死还能理解,但刘越武和苏凤梅算是慕寒止的亲人,他们两人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慕寒止,为什么也会被杀呢?”
“都要死,凶手的意思或许不是要对伤害慕寒止的人复仇,但凡和慕寒止有联系的都是凶手的复仇对象。”凌国栋沉思了一会说。
“应该不是这样的。”我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按照只要和慕寒止有联系的人都要死,那婚纱店店员和周白曼为什么会安然无恙地活着。”
“婚纱店店员是第一个见到和慕寒止一模一样的女人,也是因为店员的描述引出了二十年前的案件,至于周白曼可以说是慕寒止为数不多的朋友。”屠夫点燃一支烟皱着眉头说。“这两个人还活着对凶手复仇范围的定义很重要,要知道从某种程度上讲,周白曼也算是伤害过慕寒止的。”
“的确,周白曼自己也说过,在慕寒止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她怕被牵连非但没有和慕寒止站在一起,反而背弃了慕寒止和她划清界限疏远关系,比起刘越武和苏凤梅来说,周白曼不是更该死?”云杜若点点头接着屠夫的话说。
“由此可见凶手行凶的动机毋容置疑是复仇,但通过婚纱店店员和周白曼的健在也佐证了另一件事。”我喝了一口水后淡淡地说。“刘越武和苏凤梅可能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凶手并不想其他人知道,对于刘越武和苏凤梅的死定义为复仇不准确,我觉得更多是灭口!”
“这两个人都是慕寒止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们两人灭口?”凌国栋诧异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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