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对不对的,我知道你们也是为了查案,可永元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这里,他希望看到的是这里英才辈出,我一直坚持把这里开办下去就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我不想这些学子因为一场无法弥补的事故,而被以讹传讹的谣言所蒙蔽,我希望从这里毕业出去的每一个学生,都能像永元一样,坚守着医生崇高而永不动摇的信念。”
“莫永元身为医者心有大爱,是贤者,他虽先故必登极乐。”太子站起身心悦诚服地双手合十。“死者已矣,你也不必太多介怀,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莫永元以身卫道是大慈悲,一切皆有因果,莫永元舍身成仁如今受人敬仰,你又何须挂还,事已至此还不如继往开来。”
太子几句佛理开解蒋馨予,我知道这件事对于蒋馨予打击很多,今天对着我们讲出来,她如同再经历一次,那种因为过失而导致亲人阴阳相隔的悔恨溢于言表,我们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我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转身很镇静地问。
“你经历过十九号大楼地下室发生的事,为什么到现在那栋大楼还留着,所谓触景生情,你既然不愿意提及,为什么不重建呢?”
“永元一生都致力于精神病的研究和救治,他把所有的心血都灌注在里面,而那栋大楼就是他最开始创办的精神病医院,那里有他的一切,我一直没有重建就是因为想把他的心愿延续下去。”
对于这个回答我多少能理解,默默点了点头,关门的时候,蒋馨予松开揉脸的双手,重重叹了口气,抬头看了我一眼。
“其实……其实是我自私,十九号大楼是永元一生的心血,到最后他死都死在里面,那场大火把他和其他三名同事烧成了灰烬,他们飘散的骨灰一直留在那栋大楼里,是我不想重建,因为我怕重建后永元和同事会被深埋在里面,就这样吧……至少每次我经过那里的时候,我都还感觉他们一直都在!”
这个回答才是蒋馨予最真实的想法,也是让我彻底信服的理由,这一次她没有隐瞒我们,最亲密的人和同事就死在那里,飘散的骨灰散落在任何一个角落,就如同莫永元一直都还关注着他付诸一切的事业,而从情感上讲,那是蒋馨予另一种自责和悲伤的表现。
她何尝和徐婉君不是一样,都是活在自己虚幻的世界中,只不过我能理解蒋馨予,在她的心里,莫永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而那十九号大楼是她心中永远背负着的枷锁,她无法推倒那栋大楼,亦然如同她无法弥补自己的过失一般。
从蒋馨予的办公室出来已经是深夜,看来是我太执着去纠结十九号大楼,蒋馨予告诉我们的往事证实所有的传闻都是谣言,或者说是徐婉君杜撰的真实。
我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既然案件的根源和十九号大楼的传闻并没有关系,我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我打算明天把案件移交给辖区警方,既然403宿舍的命案已经定性为自杀,而乔可薇跳楼也是有目共睹,都是自杀的话,我们没必要插手。”南宫怡看着我们一本正经地说。
“403宿舍的命案没那么简单,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意见,403宿舍的怨气太重,那是枉死才会聚集的怨气。”韩煜摇摇头很严肃地说。
“视频你们也看过了,显而易见的自杀,而且你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枉死。”南宫怡据理力争。
“虽然没有办法证明是枉死,即便是自杀,可原因呢?”太子一脸平静地看着南宫怡说。“403宿舍的自杀案太蹊跷,我赞同韩煜地说法,自杀案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其他原因,而且那自杀的过程太离奇怪异,不符合常理。”
“还有乔可薇,她虽然也是跳楼自杀,但是很明显,凌晨四点的时候她和已经死亡两小时的那四名死者在一起。”云杜若也心有不甘地抿着嘴说。“就凭这一点就矛盾重重,到现在为止我们也无法知道,为什么四名死者会在死亡两小时后出现。”
“从视频看乔可薇最后是逃离,可她去了什么地方,既然已经逃出来,为什么第二天又会选择跳楼。”韩煜郑重其事地看着南宫怡说。“她和之前403宿舍的自杀案一样,有太多的疑点和说不通的地方,特别是她留下的数字,那十九指的应该就是十九号大楼,而且视频也显示她们一行人去过那里,虽然现在蒋馨予证实那些灵异传闻的来历,但是她们的死多少和这栋大楼有关系。”
南宫怡应该也是一时失去查案的方向,所以情绪有些激动,但很快就平复下来,转头看看我们问韩煜。
“那你认为403宿舍的自杀案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四名死者在死前请过笔仙,不过笔仙实则为鬼,请笔仙,名义为招魂,招魂者损阴德,或招致横祸。”韩煜压低声音对我们讲。“请笔仙简单来说,就是请鬼来回答自己想问的事,按道家地说法,招到的鬼都是平时跟在人身后吸人精气的邪灵。”
“你该不会是想说,403宿舍那四名死者是因为请笔仙而被害死的吧?”云杜若多少有些质疑地问。
“那你还有其他更好的解释吗?”韩煜一本正经地反问。
南宫怡应该是见我一直没有说话,转头看我一眼。
“容彦,你怎么想的?”
我深吸一口烟,默不作声地想了片刻后坚定地说。
“这五起命案都是自杀,可原因我们不知道,动机也不知道,就连和这些案件相关的事情也无法解释清楚,既然我们都做不到,移交给警方想必更做不到。”
“我没打算继续追查下去,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南宫怡点点头很遗憾地说
“死者为大,不求给她们沉冤得雪,但总要给死者一个说法。”我看看韩煜深思熟虑地说。“就按照你地说话,这四名死者都是因为擅自请笔仙,导致被附身自杀身亡,那不管是笔仙还是笔鬼,都是邪灵恶鬼,早晚还会出来害人,这四个女生只会是开始,但绝对不会是结束。”
“我也是这样想的,蒋馨予一直封锁和案情有关的事没透露出去,就算交给警方结案,那也只会是以自杀定性,但对于请笔仙的事一定会只字不提。”韩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学校既然有人在请笔仙,因为不知道已经有惨案发生,都不会引以为戒,想必还会有人效仿,到时候怕是还会有人离奇地死亡。”
“403宿舍的四名死者在请笔仙的时候突然失控自杀,看来这请来的东西绝非善类,留着只会遗祸一方。”太子心平气和地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样的邪灵恶鬼怕是留不得。”我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云杜若问。
我看看其他人,深吸一口气,声音很坚定地说。
“既然一切是从请笔仙开始的,那也从这里结束,我们也请一次笔仙!”
第二十一章 重请笔仙为丶桃花飞往兮打赏皇冠加更
云杜若和南宫怡是女生,听到我的提议估计是想起403宿舍那四具吊死在吊扇上的尸体,看她们的表情多少有些心有余悸。
请笔仙是巫术和道家的请神大同小异,所以韩煜对过程有些熟知,请笔仙要到阴气越重的地方效果越明显,而且时间最好是凌晨两点。
现在不偏不倚刚好合适,我们回到女生院,让管理员带我们去403宿舍,解开上面的封条进去,深更半夜打发生命案的宿舍,管理员是一个中年女人,脸上写满了惧怕和胆怯,站的远远的不肯过来,见我们进去转头就跑开,生怕多看一眼。
这里刚发生过命案,而且还死了四个人,韩煜说整个合德医学院估计没有比这里阴气更重的地方。
南宫怡见多识广找来纸,在上面画出请笔仙所需的东西,上面横着写着1到10的数字,然后下面间隔有序地写着唐、宋、元、明、清五个朝代,在年代的左下方,上下排列写着男,下面对应的写女,然后年代的右下方,也是上下排列,上写是下写否。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我第一个坐下去,位置刚好是聂冰婉曾经坐的地方,云杜若和南宫怡应该是有些害怕,见我坐下后犹豫了片刻一左一右坐到我旁边。
韩煜站在我对面没有动静,我白了他一眼。
“你天天口里说着除魔卫道,你该不会也是害怕了吧?”
“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只是我卖的是殡葬用品,天天给死人做道场,身上沾染的都是亡魂之气,有我在是请不到鬼魂的。”韩煜翘着嘴角淡淡一笑。“没事,你们都是方外之人,即便能请来,也是一般鬼魅,我会保护着你们的。”
韩煜说完发现和他一样没有动静的还有太子,我也好奇地看他一眼。
“你怎么还站着?”
“我修佛法,有八部天龙护体,邪魅恶灵无法近身,我坐下来一般鬼魅都要退避三舍,你们怕是把这里坐穿也请不到你们想看见的东西。”太子拨动着念珠淡泊地笑了笑。
南宫怡说请笔仙三个人也可以,不要再耽搁过了时间就不灵了,太子和韩煜站在我们对面,全神贯注的戒备,我和云杜若还有南宫怡纷纷抬起手握住笔。
韩煜顺手关掉房间中的灯,昏暗的宿舍让我想起视频中那诡异恐怖的一幕,心里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看云杜若和南宫怡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一脸紧张连呼吸都刻意被控制。
我按照南宫怡教我的话,念出请笔仙的念词。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今生,如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念完后,按照顺序第一个发问的是云杜若,她舔舐着嘴角好半天才怯生生地问。
今天……今天是几号?
云杜若应该还是不太相信请笔仙,她的问题也是试探性的,按照我们看到的视频,如果真请来笔仙,我们手中的笔会开始移动,但是云杜若问出问题后,那支被我们三人握住的笔纹丝不动。
云杜若紧张的重新再问了一次,笔依旧没有移动丝毫,我抬头看看对面的太子和韩煜,心想会不会有他们两人在,那些东西不敢靠近。
见云杜若问的问题没有反应,南宫怡深吸一口气怯生生地问。
房间里一共有几个人?
这些问题都可以验证到底有没有请到笔仙,可是南宫怡接连问了三次,被握住悬空在纸张上面的笔没有半点动静。
云杜若和南宫怡都很失望地看着我,如果真能通灵,韩煜说过能招惹到游散的孤魂野鬼,既然聂冰婉四名女生能在这宿舍成功地请笔仙,为什么我们请却没有反应。
我生日是哪一天?
我没有报太大的希望,随口问了一句,可当我话问出口的同时,我们手中的笔突然开始缓慢地移动,刚才还泄气的云杜若和南宫怡顿时又惶恐的紧张起来。
站在我们对面的韩煜和太子也变得全神贯注,我蠕动着喉结在昏暗的房间中注视着移动的笔,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真的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我们的手,但我很确定不是我在控制这支笔,看云杜若和南宫怡的表情,相信她们和我一样震惊。
笔在纸上勾画出三个数字。
五、七、十
我生日正是农历的七月十五!
我从来没接触过这类请神的巫术,在此之前也是抱着质疑的态度,可如今见那笔落在纸上留下的印记,准确无误地说出我的生日,让我在心中暗暗大吃一惊。
可接下来云杜若和南宫怡所问的事那支笔又悬停在我们手中纹丝不动,当轮到我的时候,我当然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事问所谓的笔仙,只是想验证这个巫术到底真实与否。
我曾患过一场重病险些丧命,是我几岁的时候?
这个问题知道的人很少,我记得我只告诉过韩煜一人,在我认识的人里面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而那支笔竟然离奇地又开始移动,似乎这个笔仙只对我有求必应。
当笔从纸上被提起来的时候,我震惊地看着纸上留下的笔迹。
七!
我七岁那年还在孤儿院,因为重病险些夭折,我抬头和韩煜对视,见他也眉目紧锁,手慢慢下去等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道道符,我想他也明白我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她们既然请不动笔仙,你就继续问。”韩煜面色凝重地对我说。
我深吸一口气,关于我病重的事或许韩煜还知道,我迫切地想要验证笔仙的真伪,那只有问一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事。
“我可有兄妹?”
被我们三人紧握的笔再一次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所推动,落在纸上的是字上。
“这笔仙也不灵验啊,你档案我看过,你是孤儿,父母早亡,并无兄弟姐妹。”云杜若抿着嘴诧异地说。
可我的表情却更加沉重,没有理会云杜若的话,再问一句。
“是男是女?”
笔在纸上的女字上画了一个圈。
我深吸一口气,嘴角轻微地蠕动一下,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这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事,我的确有一个妹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从小我们就感情很深,我视她为亲妹妹,她也亦然如此。
这个问题没有巧合,我开始有些慌乱,或许只有那些无孔不入游离的鬼魂会知道这些事,我舔舐着嘴角看向韩煜和太子。
我的眼神是肯定的,韩煜明白我看他的意思,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人知道我最后两个问题的答案,既然能清楚地出现在纸上,说明……
我们请到了笔仙!
韩煜心领神会,手中一直夹着的道符一前一后贴在宿舍关闭的大门和我们对面的窗户上,然后左右各贴一张在墙上。
“帮忙,你的般若心经,能除迷障破邪魅,倘他们真招惹到邪灵恶鬼,想必也是害死之前住在这宿舍四名女生的,以你的佛家修为念般若心经,一切鬼魅无以遁形。”韩煜一边拨出桃木剑一边对身旁的太子说。“我已经用道符封了这房间,邪灵恶鬼无处可逃,帮我让这些鬼魅原形毕露,我来除魔卫道。”
太子左手抬起于脐前结金刚拳印,右手结施无畏印,闭目一边拨动念珠一边细细念着。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韩煜持剑而立双眉剑挑,可是直到太子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子慢慢放下手中的念珠一脸淡定地说。
“若有鬼魅听闻般若心经必会如受无间地狱之苦,定会因为惧怕而现形逃窜,可这房间却风平浪静,应该是没有什么邪灵恶鬼之类。”
韩煜手中的剑也慢慢放下,对我淡淡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我明白,我们应该并没有请到什么所谓的笔仙,可是我更加疑惑,我问的问题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可那笔又是怎么会在纸上回答出正确的答案,而且我明显感觉到一股并不是属于我的力量在推动手中的笔,既然太子和韩煜都坚信这房间没有鬼魅存在,那又是什么推动了笔?
砰!
正当我陷入茫然的思绪,宿舍的大门被打开,我们回头看见蒋馨予怒不可遏地站在门口,她先是看着房间中的我们,然后目光落在我们围坐的纸上,我和云杜若还有南宫怡的手还伸出握着那支笔,蒋馨予应该是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在她身旁的是气喘吁吁的华冠文,一个很和善的人如今看着我们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旁边的管理员怯生生缩到一边,估计是她见我们大半晚上来发生命案的宿舍,感觉不妥通知了蒋馨予,而如今惊动的还有周围宿舍的学生,外面围满了人,都好奇地看着房间中的我们。
我明白蒋馨予的愤怒,就在之前她还告诉过我们缘由,她是在坚守和完成莫永元的心愿,她希望把莫永元的信念延续下去传递给这所学校每一个学生,所以她一直独立承担着那些不愿提及的伤痛,希望那些因为她的过失而流传的传闻能慢慢消散。
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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