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的儿子以前在山里走丢了,从那之后脑子就不清醒,听见声响就往出跑,吓到过不少走夜路的人。”
左凌泉确实被吓了一跳,瞧见老妪浑浑噩噩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家里没其他人?”
“就一个儿子,以前很孝顺,为了给老娘治眼睛媳妇都没娶,这人一没就只剩李大娘一个了,唉……”
店小二把老妪扶回屋里,把门帮忙关上,又道:
“两位看起来面生,好像是第一次来县城,晚上雨大,要是找地儿落脚的话,可以去前面铺子,还有间客房。”
两人本就准备找地方落脚,当下和小二一起走向客栈,姜怡询问到:
“我们刚从京城过来,瞧见城门上泼着血,还贴有符纸,可是城里出了什么脏东西?”
小二瞧见姜怡带着剑,后面还跟着个牵马的保镖,以为是江湖世家出来的女侠,开口道:
“女侠倒是好眼力。最近城里是有点传闻,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有砍柴的,在大黄岭那边撞鬼了,近些年又有些乡亲走丢,所以到了晚上没人敢出门;城门上的黑狗血,是前面狗肉铺子的伙计泼的,也没啥卵用……”
姜怡轻轻点头,又问道:
“走丢的人很多吗?”
“进山里砍柴挖药,难免遇上老虎豹子蛇,人丢了是常事儿,每年都会失踪几个;也不光是县城,郡城还有其他地方,也有人走丢……”
姜怡对这个倒是不意外,大丹官府每年也会报上来很多失踪的案件,要是哪年一个县没少人,才是真的稀奇事。
她琢磨了下,凑到左凌泉跟前,小声道:
“我估计是此地的衙门,为了结案方便,把所有找不到的失踪百姓,汇总在一起,瞎编了个理由给报上去了;凶兽作乱,百姓不可能是这般反应。”
“来都来了,先把事情查清楚再做定论,若只是意外走丢,没有凶兽作乱,也是好事。”
姜怡缓缓点头,不再多言,和左凌泉一起进入了县城里的小客栈。
街上鬼影都没有,客栈里面人倒是挺多。
左凌泉进入大门一眼扫去,便发现客栈大堂里面六张桌子都坐了人,全是江湖装束,穿着也不算寒酸,看派头就只是江湖上的大堂口出身,好像还互相认识,其中一个锦衣佩剑的中年男子,正和一个武服老者朗声说着话:
“……宋老在泽州江湖德高望重,派个晚辈过来即可,何必亲自过来?”
武服老者年纪颇大,但四肢匀称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走外家路数的好手,对此笑道:
“拳怕少壮,碧潭山庄如今势大,老夫十年前还能压住,现在是没法子了;江湖就是如此,端着辈分没本事,迟早把脸丢干净,还不如利落让位给后辈……”
“宋老这话太谦虚了……”
……
左凌泉听见这些言语,眼角露出几分笑意,并没有打扰,直接和小二走向了楼上的客房。
姜怡走在左凌泉跟前,发现左凌泉表情的变化,询问道:
“你笑什么?那些人也是修行中人?”
左凌泉摇了摇头:“寻常江湖人罢了。我未跻身修行一道前,在南方四郡可是江湖上的第一剑侠,出身豪门,剑术无双,人送雅号‘七公子’;像是下面那种江湖人集会,我从来都是坐头把交椅。”
姜怡知道左凌泉在俗世江湖很厉害,被迫进京成为驸马人选,就是因为左凌泉在南方四郡到处浪,‘色艺双绝’的名声搞得人尽皆知,左家藏都藏不住,才把他送进了京城。
对于左凌泉的自卖自夸,姜怡也没有否认,只是道:
“是吗?当时怕是有不少侠女亲近你吧?以你的脾气,祸害了多少呀?”
左凌泉眼神无奈,抬手在姜小醋坛子的脸蛋儿上捏了下:
“我自幼爱武成痴,混江湖只是为了找人打架磨砺自身,对女人不感兴趣。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南方四郡谁不知道我‘不近女色’?”
姜怡倒也没有不信的意思,用胳臂肘还了左凌泉一下,然后看向走在前面带路的小二:
“小二,下面那些人是去做什么的?”
店小二拿着钥匙,打开一间厢房的门:
“郡城那边有个江湖世家,在泽州坐头把交椅,最近庄主过寿,那些人都过去赴宴;我看两位客官也是江湖人打扮,不是去那儿的?”
“路过此处,随意打听下罢了。”
姜怡待房门打开,正想进入其中,发现小二准备下楼,觉得不对,开口道:
“只有一间房?”
店小二脚步一顿,回头道:
“大厅人都坐满了,确实没其他屋子,女侠若是不和同住一起,可以让他来大堂打个地铺凑合一晚。”
姜怡话语一噎她哪里好意思让左凌泉去睡大堂,而且左凌泉跑了,她一个人多害怕;可她也不能当着小二说‘算了,我和他睡一起吧’。
左凌泉暗暗摇头,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很熟练地丢给店小二:
“我们自己安排吧,小二哥帮忙烧一锅热水。”
“哎哟~公子给多了。”
“赏你的。”
“谢公子……”
……——
小半个时辰后。
客栈房间里,雨打窗沿噼啪作响,让屋里里更显幽静,仅能听见‘哗啦’的拨水声。
宽松裙装和连体的银鳞软甲搭在屏风上,团子也蹲在上面,按照姜怡的叮嘱,认真盯着门口。
姜怡坐在雾气腾腾的木桶里,用手揉着白皙如玉的肌肤,动作很小,仔细听着走道里的动静,不时还小声问道:
“团子,他没进来吧?”
“叽。”
团子摇头如拨浪鼓。
姜怡暗暗松了口气,继续清洗。
可好久没听到左凌泉的声音,又怕左凌泉出事儿,姜怡忍不住又开口道:
“左凌泉?”
吱呀
门当即打开了,随叫随到。
姜怡眼神微惊,连忙缩进了木桶里,羞急道:
“谁让你进来的?”
左凌泉走进房间,把门关上,眼中有点莫名其妙:
“公主不是叫我吗?”
“我……本宫就是看看你在不在,你吱个声不就行了?快点出去,我还没洗完。”
左凌泉在门外等了近两刻钟,还以为姜怡早洗完了。都已经进来了,他也没有再出去的意思:
“隔着屏风,我又不乱看。衣服都湿透了,站外面和傻子似的,公主自己洗得美美的,总得让我换身干衣裳吧?”
姜怡躲在浴桶里,沉声威胁道:
“你出不出去?”
踏踏踏
脚步声往屏风走来,团子也叽叽叫了两声提醒。
姜怡眼神顿时慌了,连忙改口:
“不出去就算了,我懒得理你。”
左凌泉这才满意,回身走到桌前,脱下蓑衣和外袍,因为待会还得洗澡,他并未穿上干衣裳,仅穿着薄裤在椅子上坐下,打量县城周边的舆图,同时询问道:
“公主,屋里就一张床铺……”
“本宫睡床,你睡地上。”
“……”
“你怎么不说话?……我睡地上也行,你牵马走这么远,也挺累的,犒劳你一下……”
“要不……”
“你想得美。”
“我就躺着,不乱动……”
“我信你个鬼。”
“……”
左凌泉没想到姜怡反应如此迅捷,轻笑了下,也不逗她了。
屏风后面水声响动了片刻后,稍许,搭在屏风上的银鳞软甲被拉了下去,很快,姜怡擦着头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银鳞软甲防护极为严密,紧贴着身体曲线,脑后还隐藏着兜帽,只要再戴上搭配的银色面具,浑身上下无死角,直接当作紧身衣穿也没事儿。不过姜怡肯定不会穿成那样站在左凌泉面前,外面还是套着红色的睡裙,从脖子到脚捂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水嘟嘟的脸颊。
姜怡刚走出来,就瞧见左凌泉赤着上身,连忙偏过头:
“你怎么不穿衣裳?”
“又不是没看过。”
左凌泉站起身来,上下扫了眼,打趣道:
“都到客栈了还穿着软甲,公主不热吗?”
“出门在外,甲不离身,真出事儿我总不能现场换衣裳。”
姜怡瞧见左凌泉走进屏风,以为左凌泉和上次一样,要帮她倒水,还有点不好意思,想去搭把手,哪想到还没走进屏风,就听见入水声。
哗啦?!
姜怡表情一僵,继而脸色涨红,隔着屏风道:
“你这厮……我用过的洗澡水……”
“知道呀,挺香的,还放着花瓣,真是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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