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惊露台的剑学流派在于‘鬼魅’,和荒山尊主的‘无影’一脉相承;‘无影’乃世间最鬼魅难寻之剑,中剑前没人能知晓剑从哪里出的手,出手就是必杀,就像是这样……”
上官灵烨握住剑柄,身体没有动作,假人的脖子,却忽然出现了一道剑痕——当然,这是上官灵烨用术法模拟的。
左凌泉在旁边观看,似懂非懂:
“意思就是,不拔剑,剑就已经出去了?”
“也不是不拔剑,我只是阐述‘无影’的理念。‘无影’只要练成,出剑的方式和方位,没法提前预料,你明白吗?”
左凌泉轻轻点头。
“云水剑潭的‘连云’,理念在于‘一瞬间出最多的剑’,和‘无影’有本质的区别。一个人不可能一瞬间出百万剑,还能保持每一剑都‘剑出无际’,只要有一剑露馅,‘无影’就不再是‘无影’;若是为了‘无影’分散注意力,导致出剑放缓,‘连云’也不再是‘连云’。结果只能是两头不沾,一剑都没练好。”
左凌泉仔细琢磨了下:
“其实吧,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
上官灵烨觉得左凌泉有点死脑筋,她询问道:
“你的剑道理念是什么?”
“用最快的速度,倾尽全力,把剑刺在最准的地方,达成一击必杀。”
“‘连云’的核心在于‘一瞬间出百万剑’,所以单独一剑不可能倾尽全力;你既然倾尽全力,就不可能一瞬间出百万剑,因为气海储备不够,而且真气抽调的速度难以支撑。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左凌泉的剑消耗太大,出四五次已经是极限,确实不可能练成‘连云’,除非他放弃巅峰的爆发力,转而改修云水剑潭的剑术。
但左凌泉也没想学会‘连云’,他只是准备‘采他山之石以攻玉,纳百家之长以厚己’。
左凌泉取出佩剑,站在上官灵烨身边,认真道:
“我不需要出百万剑,只要一瞬之间出两剑,杀伤力就能翻倍,强过了现在的剑一。”
上官灵烨摇头:“你太想当然了,你的剑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根本没法以‘连云’的速度,一瞬间出两剑。”
“那就往死的练,练到可以为止,我以前就是这么莽了十四年莽上来的。”
“……”
上官灵烨张了张红润唇瓣,欲言又止——不愧是我铁镞府的弟子,修行从来不需要脑子,莽就完事了。
左凌泉想了想又道:
“走到山巅发现没路了,对武人来说其实是很绝望的事情;现在眼前又出现了一条路,那怎么也得试着往上爬。我觉得那些悟出‘剑一’的巅峰剑客,也在尝试这条路;不然那些‘剑皇’‘尊主’,手握‘剑一’却没了前进的方向,总不能待在家里混吃等死。”
上官灵烨虽然不知道这说法是对是错,但能想象‘站在山巅却身前无路’的感觉。她沉默了下,没有再和左凌泉争论,点头道:
“那希望你没走错。这一剑若是真练出来,你估计能一个人灭了中洲剑皇城。”
左凌泉看了看手中的佩剑,轻笑道:
“先灭了卧龙和九龙再说……对了,灵烨前辈,贵宗的上官九龙,真比我强那么多?”
上官灵烨或许是想给左凌泉动力,点头道:
“云泥之别。你练成了这一剑,或许才能正面击败他。”
?!
练成这一剑才‘或许能击败’?
左凌泉是真的有点不信了,瞧见上官奶奶说起‘上官九龙’时,眼中满是自傲和自信,他也不知脑子是不是抽了,询问道:
“上官九龙是男的还是女的?”
上官灵烨微愣,没想到左凌泉会问起这个。
她扫了左凌泉一眼,忽然又明白了些什么——这小子难不成在吃我醋?
“……”
上官灵烨眸子动了动,双手叠在腰间,摆出了皇太妃的华贵气势,平淡道:
“你问这个作甚?”
左凌泉也不清楚问这个作甚,他含笑道:
“就是好奇,嗯……对这么强的对手感兴趣。”
上官灵烨暗暗注意着左凌泉的神色,故意道:
“九龙是男人,个子比你高些,长得也比你俊朗些,为人温文儒雅、风趣幽默……宗门里还有‘一见九龙误终身’的说法,我见过之后,到现在都忘不掉。”
“……?”
左凌泉表情明显僵了下。不过他神色间的异样,很快恢复如初,笑道:
“是吗?娘娘对他评价这么高,以后遇见了得好好见识一下才是。”
雪花萧萧,落在寂静庭院之内。
并肩站在假人前面的年轻人和宫装美妇,短暂的沉默了下。
上官灵烨平静地看着左凌泉,双眸澄澈,看不出心中所想,但明显在想着什么东西。
片刻后,她才“噗——”地掩嘴笑了声,打趣道:
“逗你玩的,我铁镞府的男修,都和司徒震撼一样‘身坚智残’,而且修为越高长得越粗鲁,和你这种儒雅公子没得比。修为方面确实比你强,不过我相信你能超过他,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这一笑,可谓百媚顿生。
“唉……”
左凌泉虚惊一场,都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好盯着上官奶奶的笑容看,他提起剑来:
“开始练剑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上官灵烨收起笑容,来到了幼年经常打坐炼气的屋檐下,取来蒲团小案,在上面侧坐,又拿出一个酒壶放在了小案上。
而大雪纷飞的庭院里,也在此时,响起了往日连续响了十四年的剑鸣声。
飒——
飒——
飒——
……
第八十七章 姑娘们的小心思
一场雪下来,缉妖司隔壁的庭院,穿上了一层银装。
西厢房外的窗台上,也落着一层积雪,中间凸起了一块儿,走进细看,才能发现是一只胖乎乎的大团子,没精打采趴在窗台上发呆。
在灼烟宗被上官灵烨养了两个月,团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再回来显然有点受委屈了。
汤静煣可没上官灵烨那么宠溺它,因为吃得太圆,回来后就把食量给它砍了一半,还不能睡懒觉,天不亮就得被摇起来,丢到外面抓虫子自食其力。
可大冬天哪儿来的虫子?
团子又不敢惹亲娘,有大奶奶的干娘也不在,只能趴在窗台上怀疑鸟生。
庭院之间很安静,吴清婉和汤静煣在屋里收拾东西化妆,冷竹则穿着小袄裙,兴致勃勃地蹲在院子里,把白雪聚拢在一起,堆出团子的模样。
大丹朝和南海比邻,气候湿热,下雪的时间很少,有也只是小雪花,落地就没了;像这种能积攒出厚度的大雪,所有人其实都是第一次见。
冷竹玩得挺开心,但手艺实在不咋地,堆了大半天,只堆出了一只没脖子的鸭子,她还颇为得意的邀功道:
“怎么样?像你吧?”
“叽?”
团子微微抬起小脑袋,有点茫然,意思大概是——你在堆本鸟鸟?你还不如直接堆个球呢!
冷竹对比了两眼,觉得是把团子堆得有点消瘦了,于是推倒重来,一个手刀削掉了雪团子的脑袋。
嚓——
手起头落!
“叽?!”
团子满眼惊恐,缩着脖子靠在了窗角。
背后的房间里,汤静煣坐在妆台前梳着头发,心不在焉,脸色到现在还有点烦闷。
汤静煣前天晚上和左凌泉亲热,本意是把上官老祖弄来收拾警告一顿;结果可好,反被人家阴了一手,送进了姜怡的屋子里。
当时她也不好离开,只能接着演,硬着头皮和吴清婉、姜怡睡了一晚上;这也罢了,姜怡还一直问她‘左凌泉怎么欺负你的?’之类的话,差点把她窘迫死。
吃这么大个亏,肯定要算账,她回屋后,暗暗念叨了一阵天,但死婆娘根本不回应她。她越想越气,这两天觉都没怎么睡好。
汤静煣自幼独居守家业,从来都不是愿意吃亏的女子,和自个男人亲热还得被外人干扰,这如何能忍?
可现在好像也没啥能报复的法子……
怎么才能让死婆娘不来坏事呢……
汤静煣暗暗琢磨片刻,心中忽然一动——她好像挺害怕自己徒弟知道这事儿。
只要她徒弟在跟前,死婆娘肯定就不敢过来!
汤静煣坐直几分,觉得这个解决法子有可行性,不过马上又泄了气。
毕竟她和小左亲热的时候,死婆娘才会过来打岔;她总不能和小左亲热的时候,把大燕皇太妃也拉到跟前。
她倒是不介意,小左估计也不介意,但人家皇太妃知道这想法,肯定把小左阉了。
皇太妃不介意,大燕朝廷也得炸锅。
百岁老太妃公然养面首,还以一市井酒娘共侍一夫……
汤静煣缩了缩脖子,连忙打消了这掉脑袋的想法。
胡思乱想许久,虽然没找到降服死婆娘的方向,但皇太妃明显是个突破口,作为徒弟,皇太妃说不准知道死婆娘的软肋。
念及此处,汤静煣暗暗点头,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另一侧,东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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