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毅直接愣了。
寻思自己受各大豪门所托,作为中立派,在雷霆崖当门神,给的权限就是对所以宗门一视同仁,还能有惹不起的人?
不说华钧洲,哪怕是千星岛、东洲南盟等外洲势力,只要和华钧洲有利益往来,弟子在雷霆崖捣乱,他管教一顿,冥河老祖、东洲女武神都不能怪他,天下间还有谁惹不起?
不对,还真有,幽萤异族的人他管不了……
老剑神嫡传……
楚毅心中一惊——下面这玩意,不会真是妖族第一剑修吧?
真是的话,楚毅自己都离死不远了。
因此他望向了黄寂,表情错愕而茫然:“??”
黄寂也弄不清下面这位黑袍剑仙是何方神圣,只知道这位黑袍剑仙背后之人的手腕,强到超出修行道的认知!
黄寂不敢随意说对方在海上喝退蛟龙的所作所为,只能微微摇头,示意此子底细非同寻常,最好别贸然交恶。
“……”
黑崖剑鬼楚毅不明所以,自然有所迟疑,毕竟死个韩褚鹏,总比他不明不白,一头撞死在铁板上得好,修行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三……”
三声转瞬即至。
沈万宁见楚毅真不准备露头,怎么可能替韩褚鹏去死,毫不犹豫地让开了道路。
围观修士表情惊愕,没想通坐镇供奉为何迟迟不出来,但明白韩褚鹏今天是死定了。
但让所有人震惊的是,黑袍剑仙“三”字刚开口,一道剑光就从韩褚鹏手中先行亮起。
左凌泉本以为韩褚鹏见无人庇护,想拼死一搏,却没想到韩褚鹏竟然以奔雷之势,劈向了身边的一名护卫。
唰——
手起剑落,鲜血喷涌。
护卫尚未明白发生什么事儿,就已经身首异处倒在了地上。
扑通——
??
满场修士眼神错愕茫然,完全接没看懂。
韩褚鹏在强烈的求生欲之下,心思转得极快,飞速后退拔剑护在身前,急声道:
“两人对你出剑,留下两条命,命都给你了,剩下的账出集市再算,你再杀人就不占理了。”
“……?!”
所有人张大嘴,眼神千奇百怪,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王八蛋。
谢秋桃怒骂道:
“你这狗东西,脸长狗身上了?杀自己人苟活,你落剑山千年门风,今天被你一个人丢得干干净净,我们不杀你落剑山都得弄死你!”
“他是我的私人奴仆,命本来就是我的,我要杀要刮是我私事,和落剑山有什么关系?我杀的又不是师兄弟。两条命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若是出尔反尔,有理也变没理……”
韩褚鹏为了保命,完全不要脸了,有些歇斯底里,但怕师门不保他,还是强辩了一句。
沈万宁见状,连忙道:
“剑仙,剑客说一不二,如今两条性命已经交代了,韩褚鹏再死在沈某的地盘,沈某实在担不起;今日亏欠之处,沈某必会重金补偿,还望剑仙能信守诺言,通融一二,去集市外解决仇怨……”
左凌泉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手腕轻翻,缓慢收剑入鞘,看向韩褚鹏:
“你以为你今天保住了脑袋,又能多活几天?”
眼神轻蔑。
韩褚鹏和沈万宁,乃至上方的楚毅、鲍向阳等人,都感觉那道眼神中毫不掩饰地轻蔑,连杀意都没有,单纯地只是告诉韩褚鹏——你马上要死了。
就如同十殿阎罗在九幽低语,不需要刻骨铭心的仇恨怒火,只是平淡告知你大限将至。
无论你多么愤怒、多么不甘,想尽多少办法逃避挣扎,在地狱天罚之下,都无所遁形,永远跳不出那道无边无际的手掌心,能感受到的只有绝望,天道之下苍生如蝼蚁般的绝望!
多宝潭寂寂无声。
左凌泉收起佩剑,转身走向多宝潭的出口,留给众人一道已经收敛剑意的背影。
谢秋桃实在找不到蹭风头的机会,只能对着几人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汤静煣倒是默默无闻,本就不喜欢打打杀杀,一直捂着团子的眼睛,默默跟着左凌泉往出走。
踏踏踏——
脚步声轻微,却重重锤在所有人心底。
韩褚鹏双全紧握,明明命暂时保住了,心里却感觉自己和死了没区别。眼见左凌泉要走,他咬牙开口:
“可敢报上姓名?”
远去三人没有回头,只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
“左慈,慈眉善目的慈。”
话落,消失在门外。
三道人影离去,多宝潭依旧寂静了良久。
两具尸体倒在地上流着鲜血,血水一滴滴落入黑色水池里,最后韩褚鹏也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瘫坐在了地上。
圆楼三层,几个仙家人物站在了一起。
鲍向阳都被这横空出世的剑仙惊呆了,回想曾经所见,就没听说过这么讲理又不讲理的剑仙。他询问道:
“此人是何方神圣?左慈的名字没听说过。”
楚毅也一脸懵逼,认真回想良久,摇头:
“估计是化名,要说姓左的不知名剑仙,老夫只晓得东洲女武神好像收了个姓左的传人,不过听说前两年九宗会盟的时候露面,才灵谷初期,此人发起狠说不定能把老夫干趴下,区别太大。”
黄寂点了点头:“我起初也如此猜测,但东洲女武神太蛮横霸道,也不爱用剑;若是女武神的传人,今天连多宝潭都给拆了,谁说话打谁,性格没这么刚劲中不失儒雅;这位剑仙,不像是女武神教出来的,性格和紫霄城主倒是有点像。”
鲍向阳摇头:“紫霄城主也不用剑,我感觉真有可能是老剑神新收的弟子。”
“唉,老剑神不会破例收徒,说是亲戚机会还大点,老剑神不是有个外孙女吗,和这位剑仙简直是郎才女貌……”
楚毅叹了口气:“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此人年纪最重要,若是某方仙尊扮猪吃老虎就算了,真如面相上看得那般年轻,以后九洲都得变天。”
“怎么可能!面相最多二十岁出头,从娘胎里开始修炼,都练不出这剑术道行,我估摸着甲子之龄肯定有了。”
“甲子之龄也太年轻,估计和老剑神外孙女差不多,都是百来岁的年轻翘楚,就是不知道往日为何没名声,刚出山的话,这也憋得太久了……”
……
关注这场风波的不止多宝潭众人。
玉瑶洲,桃花洞天内。
遮天蔽日的桃树下,多了很多阵法纹路,是桃花尊主布下,用祖树之力遮蔽树下之人的气息,以备不时之需。
身着金裙的高挑女子,在阵法中央盘坐,看着面前的一方水幕,常年古井无波的脸颊上,罕见地多了几分笑意。
因为距离太远,实时传输数十万里外的场景消耗太大,海上中继塔又是两洲沟通枢纽,不得挤占,水幕中景物模糊不清,但能听到女子断断续续的话语:
“堂堂,你没来实在太可惜,左凌泉比我说得拽多了,把整个雷霆崖的道友都惊的疑神疑鬼不敢露头……”
敦实丫头盘坐在旁边,听完了实况讲解,神色很是激动:
“霸气侧漏!这才叫男人,和他一比,堂堂你也不过是个脾气大点的娘娘腔……”
上官老祖笑容一凝,却也没打小母龙:
“和本尊当年比,差远了。”
“谁说的,你是谁不服打谁,打得人家没办法才服气;人家可是以理服人,揍完人对方还觉得自己理亏,和你一比高下立判,你就是吃了小时候没读过书的亏……啊——”
终究还是被揍了。
除了两人言语,水幕里的女子也在搭腔:
“不愧是我带出来的晚辈,太给我长脸了……刚才我还想着出面帮他撑场面呢,等了半天,楚毅那厮怎么不出来找事儿呀?你打招呼了?”
上官老祖平淡回应:“两虎相缝,总有害怕的一方。修行道最好对付的人,是知根知底的人,只要你够强势、够神秘,怕的就是对面;你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会自己脑补,编出一套让他们觉得忌惮很合理地解释,然后遵从本心退避,没人露面不奇怪。”
小母龙听了半天,耸耸肩:
“你直接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不就得了,扯这么大一堆作甚。”
“是啊,这道理谁不知道。接下来他怎么办?这小瘪三肯定躲在集市不露头,等落剑山的人过来就杀不掉了……”
上官老祖双眸显出些许桀骜:
“换成本尊,出门就去砸了落剑山的祖师堂。你要杀他一个弟子,他们碍于脸面自然不答应,但你要灭他满门,他们就会坐下来和你讲道理,把弟子交出来息事宁人了。”
“砸祖师堂?!那是你这疯婆子,他去落剑山,不是找死吗,落剑山我平不了呀……”
“都说了想给人护道,先掂量下自己斤两,现在知道没法平事儿了?”
“嘿?我……我做什么要你管?”
“哼。”
……
第八章 红绡帐里斩天仙
海风与秋月,共同抚慰着雷霆崖的黑色峭壁。
多宝潭的余波尚未传开,一艘小渡船就从港口出发,缓缓离开了集市。
渡船的一间窗口,左凌泉负手而立,鸟瞰着下方的景色,对方才的插曲并不在意,而是在想着喝茶时那一瞬间的古怪想法。
以前未曾注意,但喝完那杯茶后,左凌泉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深埋心底,那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些想法对上官老祖、桃花尊主是冒犯和亵渎,但越是不去想,想法就越是挥之不去的萦绕在脑海里,好像已经深深在心里面扎了根。
但这玩意扎根也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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