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扬:“!”
皆知“爆裂蛊”为何物,众妖听之当场大惊失色,一只梅花鹿两眼一翻,仰头就栽倒在地。
蓟进暗自咬牙。
这臭丫头好会信口开河,真当那蛊虫论斤卖,能做饭吃吗?他哪儿有这个钱买得了那么多?!
嬴舟将重剑往肩上一抗,吩咐小椿:“你张好结界。”
“没问题。”
不必他叮嘱,后者已经摊开手掌,支起的防护盾甲刚好把所有的妖笼罩进去。
因有了先前的顾忌,嬴舟不好叫她再浪费妖力,又补上一句:“我的就不用了。”
说完,拎着剑摆出架势便要朝红豺砍去。
小椿在后面顺从地应了:“哦。”
心里却幽幽地飘着声音:“肯定是昨天白栎壳没能抵挡住‘爆裂蛊’,他现在都已经开始嫌弃我的术法了。”
嬴舟:“……”
他刚要“杀气腾腾”地跑上前,听得脚下打了个崴,险些让肩膀的重剑掉下来,只能手忙脚乱地边跑边转头朝身后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椿撑着盾壳,没来由听他吼了一嗓子,不明所以地皱皱眉:“嗯???”
嬴舟重剑上淬着火,相传灰狼擅使刀剑,而苍狗擅控火焰,他两者各占一半,从前只是会用火幻化兵刃,对于高深的法术并不精通。
而自打吃下小椿那颗白栎果,他分明发觉自己在控火上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剑身落下去,太阳真火便随着皲裂的缝隙一路焚烧,燃成了一堵骇人的火墙。
蓟进本就被他方才那番声势浩大,凛冽绝顶的出场所慑,气势自发就输了一节,加之潜意识里觉得“爆裂蛊”无药可解,愈发有些畏惧此刻全须全尾的嬴舟,纵然勉强能战成个平手也顾不得了,几乎是叫他追得满场乱窜。
司马老头眼见其越战越勇,当下准备来痛打落水狗:“嬴公子,老夫来助你!”
刺猬精的银藜加入战场,局势瞬间是一边倒,比推烂墙还轻松。
嬴舟自己挨了苦头吃,下手就绝不心软,七八个红豺喽啰尽是拦腰斩断。他剑锋饮血如彤,随着火焰烧得尤其痛快。
蓟进腰腹和小腿皆被报复性地划开了半圆状的口子,伤处竟有烈火在燃烧,且良久不息,脚筋一经烧断,顷刻趔趄着摔了个头朝下,再也爬不起身来。
少年这时才慢条斯理地扛着自己的巨剑从后面一步步逼近。
豺妖的血顺着剑尖悠悠滴了一路。
他将剑柄于掌心举重若轻地挽了个花,横在红豺面前。
还没等开口,耳边就塞进来一个声音。
小椿:哦!嬴舟这个挥大剑的姿势,好俊诶。
嬴舟:“……”
他耳朵噌的一下就红了,不禁侧目往身后瞥了瞥,再收回视线时,突然想不起来要对敌人放什么狠话,只能恶狠狠地清了个嗓子。
蓟进目光环顾左右,知道自己的人已死得一个不剩。
他在地上折过身子,满脸血地注视着嬴舟。
那神色间的不甘和愤怒暴起又忽落,他龇牙咧嘴地一抿唇,眼角莫名一压。
嬴舟只见蓟进从怀里捏出两片东西,当下脱口而出,“糟了,穿山甲的鳞片!”
话音刚落,原地里“砰”地爆出一缕青烟,他捂着口鼻往前追去,地面上早已空无一人,对方钻地的速度之快,连个洞也没瞧见!
“居然土遁。”他咬咬牙,握拳地在旁边的树干上捶了一拳,“这老狐狸保命的东西还真多。”
想不到自己狠话放了一通,最后竟没逮住主谋。
嬴舟拎着重剑往回走时,眉目间分明有几分底气不足地窘迫,他拿余光去看小椿,发现她额头微皱,眸中果然铺着惋惜之色。
多半也是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子很没用。
他张口想遮掩:“我……”
树精的腹诽很快传入耳畔:他拿巨剑真的不好看,还是用刀比较俊朗,到底怎么想的呢?年纪轻轻的一个少年郎,非要捞这种糙汉用的玩意。
“……”
他终于轻翻了个对牛弹琴的白眼,无奈地抿抿嘴,把重剑合拢回去,凝了一把刀走上前,朝众人毫无情绪道:
“行了,大家进去谈吧。”
*
司马家的庖厨内,两口锅里烧着滚水正在下饺子。
女眷们将家中能用碗筷桌椅都盘了出来,摆得院中满满当当,众人皆忙碌着准备早食,或是准备吃早食。
经过前几次的试探,嬴舟现在可以断定,他是当真能听到小椿心中所想,而且也仅限于她一人。
“真的假的?”后者听完,显然十分吃惊。
吃惊过后,她又浮起一股新奇的跃跃欲试。
小椿:我骂他两句能知道吗?
小椿:嬴舟就是条傻狗。
嬴舟:“……我听见了。”
她闻之全无羞愧之心就算了,还一副“这可太有意思了”的表情,喔喔喔地惊叹个没完,“居然还能有这样有趣的事情!”
“我猜测兴许是吃了你那颗‘白栎果’的原因。”嬴舟怀疑地皱眉看她,“你从前难道都不知晓会有这般反应么?”
小椿理直气壮:“我当然不知道啦,我又没吃过,只拿去喂了些山间鸟兽。”
末了,她才终于意识到什么,焦愁地捧住脸,“啊,这下岂不是白於山的鸟和松鼠都能听见我心里在想什么了!”
嬴舟对其离奇的关注点没了脾气:“一群不知天方地圆的畜生,连人语都听不懂,你担心什么?”
“那倒也是。”小椿纳闷地摸着下巴,“可为何我就听不见你的心声呢?”
她闭上双目,用力地专注五感,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仍旧一无所获。
对此,大猞猁给出了个分外合情合理的解释:“嗐,这很好理解嘛。”
“你看,你结的果子,就好比你身上掉下来的指甲盖,对吧?指甲盖在你手上的时候,知道你想要它去干嘛干嘛,那你知道指甲盖是怎么想的吗?”
小椿顿悟般地一拍脑门儿:“对哦,有道理!”
嬴舟:“哪里有道理了,我又不是吃的指甲盖。什么比喻!”
待得城内众人终于聚齐,与之谈起昨日发生的事,各自都心有余悸。
司马扬安抚道:“不要紧,一会儿老夫给诸位挨个摸摸脉,若有异样咱们一块儿想法子。这红豺虽狡猾,到底如今只单枪匹马一人,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个叫蓟进的,怎么就非得千方百计地抓妖怪吃。”小椿百思不解,“他难道不想破阵出去吗?”
“大姐,这你就不明白了。”作为曾经也参与其中的暮四,对此颇有心得,“如我们这等自行从兽类修炼成精的妖,大多妖生坎坷艰辛,自不及老大他们天纵英才。五百年倏忽而过,为了尽快提升修为抵挡天劫,那可不得用这种手段么?”
他大哥朝三在旁补充,“恐怕姓蓟的还恨不能让这结界能再久一点呢。关进来的妖越多,越能助他修炼,本来他也是走这邪魔外道的路子,等哪日真的妖力大涨了,再破结界不迟。他们可有的是耐心。”
小椿嘴上在“哦”,却悄悄地想道:难怪他如此讨厌嬴舟这样的妖胎子……天生开灵智有人体,那不就等同于自己上千年的灵气吞吐?是我我也嫉妒!
万恶的大妖世族!
嬴舟眉梢随着眼皮跳了两下,转眸看向她:“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是妖胎子。”
“啊,忘了你能听见了。”对方还挺抱歉地挠挠脑袋,“嘿嘿”两声。
少年暗叹口气,转而正色着去问司马扬:“会不会,蓟进便是城内结界的施术者?”
老刺猬精慢条斯理地捋了一把胡须,拧眉思忖着,“老夫倒认为不太像。”
“倘若他布此局是为了困住妖族,借此充盈自己的妖力,那他在暗,我等在明,大可偷偷下手,犯不着敲锣打鼓地暴露行踪。”
“不错。”在座的另一人接过话头,“何况以红豺的奸诈本性,断不会这么快现身,必然是要瞧着我们自相残杀,互相吞并。待得时机成熟,最后才出来坐收渔利。”
嬴舟咬了咬下唇,惆怅而犯愁地自语道:“看来这个施术者还是没有头绪。昨日,大家可有新的发现么?”
“目前尚无异常……”
伴随着这句话,耳边另一个杂音忽的无故飘来:
“这天上的云好像比昨天厚实……豹子精的手背上有小红痣,是豹纹么?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很明显此人正在开始走神。
他顶着满耳朵的吵杂勉强道:“大家平日记得留意那头红豺的行踪,若是有顾虑,不用正面与之交锋,叫家里修为高的去解决,斩草还是要除根。”
司马扬:“行。诸位都听见了么?法力低微的妖,不要与蓟进硬碰硬。”
嬴舟很快补充道:“以防万一,分作两人一组吧。我建议,索性就按照妖力高低来分派……”
耳边的小椿正带着某种兴奋的语气:“……十八颗,这豹子精竟然偷偷用小拇指勾了一下人家小白羊,他们是不是有一腿?
“……豹子和白羊能成亲吗?会生出什么来啊?……有点期待诶。”
嬴舟:“……”
他终于听不下去地扶了扶额。
倒让一旁的司马扬很紧张:“嬴公子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他摆摆手。
不禁为自己今后的日子感到担忧。
这还怎么愉快地生活。
第21章 白石河镇(十五) 娘的话果然不错,女……
这场来自于红豺的威胁总算是告一段落, 众人又捡起了最初的任务,开始按计划排查城内百姓。
关在柴房边的青蟒饶有兴致地坐在那里,撑着脸颊看他们进进出出, 忙忙碌碌,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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