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池牧遥不是这样。
池牧遥资质平庸,如果不是入了合欢宗修炼合欢宗的特殊心法,怕是很难修炼到筑基期,第一个阶段便已经被困住了。
灵力累积奚淮可以帮忙,但是筑基不能。
池牧遥只能独自一人冲破修为壁,还有战胜心魔。
不过奚淮很快又释然了,池牧遥这种傻乎乎的人能有什么心魔,恐怕真有心魔了,也是他突然配合双修,搞得池牧遥号啕大哭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奚淮松了一口气。
池牧遥冥冥之中,感受到自己似乎即将冲破那一层壁垒,可偏偏差最后一厘。
他继续朝着那一层壁垒冲过去,却被突然涌来的反噬之力冲得身体翻飞出去。
醒来时,他身体被捆着,手脚都被铁链锁着。
或许是因为他动作间带动了铁链,声音引得不远处的人听到了,问他:醒了?
是奚淮的声音,只是语气极冷,带着彻骨的寒。
他迷茫地朝着奚淮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奚淮坐在明暗交接处,后背靠着座椅,长腿微微弯曲,手虚掩着鼻子似乎在嫌弃他的恶臭。
奚淮压低声音问他:才剁了两根手指,人就撑不住了?
池牧遥听得浑身战栗。
奚淮不用他回答,独自起身离开,他只能看到奚淮高大的身体,站起来时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岳,再也不知道其他了。
他被铁链锁着,哪里都去不了,只能一直被关押。
也不知过了多久,奚淮又来了,朝着他扔了一样东西,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你的师姐还是师妹,你自己认一认?
看到带血衣衫的那一瞬间,池牧遥吓得魂飞魄散,尤其这个人还有可能是他的同门。
他吓得努力往后躲,铁链却束缚着他。
药翁老头已经疯了,你倒是能坚持。奚淮站在铁笼边把玩着一条链子,他看得出来,那条链子应该是自己同门师姐妹的遗物。
放了我吧池牧遥只能哭着求奚淮。
那七年你可曾放过我了?
我放过了我最开始没想碰你的,而且没有七年。我我不是他,我
傻了?奚淮突然冷笑了一声。
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
池牧遥,我不喜欢男人,并且因为你,我现在看到男人就觉得恶心。奚淮朝他走过来,蹲在了他的身前。
因为奚淮的靠近,他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这已经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
奚淮又道:不过你们门派的女弟子还挺好用的,只不过每个人只能坚持几个月,她就是刚死的。下一个刚抓来,我慢慢用,不知能坚持几天。
你池牧遥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哦,对了,合欢宗的心法可以化解奚淮身上的虺龙焰。
奚淮自己也说了,以后还会来找他,恐怕为的就是这个吧。
吸走虺龙焰,奚淮能够减轻痛苦,可是合欢宗其他女修会因此丧命,不过奚淮不在乎。
看到他恐惧的样子,奚淮得到了满足,笑得格外开心。
奚淮大笑着起身,转身再次离开。
池牧遥颓然地倒在地面上,这种被囚禁的生活甚至不如直接死了,可惜他运转不了心法,无法自断心脉。
传说中的咬舌自尽也是荒唐的说法,死不了,除非碰巧那个位置可以让他血流不止,或者是能让血液进入气管导致窒息,不过难度很高。
被囚禁的日子,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囚禁他的地方来了人,有人破除了奚淮的禁制将他放了出来,救他的时候,那些人还在聊天:这里囚禁着一个人,是被大魔头关押的可怜人吧。
还活着,不知道人疯没疯。
想来是名门正派攻进卿泽宗了。
池牧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脏得不成样子。
他抬起头来看向那些人,低声道谢,起身却发现自己连走路都走不好了,旁人也不愿意扶着他,怕是也嫌他恶臭。
他扶着栏杆走出去,好巧不巧地走到了大战的位置。
他看到奚淮站于人群中央。
他第一次这么真切地看清奚淮的样子,身材高大,却不会过分魁梧,只会显得身形极为纤长,比用阵法围困住他的修者都高出许多。一头如墨般的长发,额头有着暗红色的龙角。
奚淮是极好看的,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配上犹如鹰隼般凶戾的眸子。一双眼眸因为发狂而变得赤红,正恶狠狠地扫视众人。
奚淮的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下颚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唇角微微扬起时带着独有的凌厉。
奚淮身着黑色锦纹的袍子,外罩暗红色薄纱外衫,衣衫在灵力运转时肆意翻飞,发出猎猎声响。
因为发狂,他不分敌我,放肆攻击,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明明是绝妙的阵法,却被奚淮不管不顾地用蛮力破解,一圈修者被震开。
狼狈的修者们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被定住了。
池牧遥也未能幸免。
接着,他看到奚淮走向他,到了他的身前伸出手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被奚淮掐着脖子举起来,奚淮的手掌很热,还在冒着虺龙焰,灼烧他的皮肤,掐着他脖子的手尤其用力,让他难以呼吸。
奚淮本就身材高大,比池牧遥高出许多,被奚淮举起来后,他很难双脚着地,只能徒劳地挣扎。
这时有人在远处射了一箭,箭从奚淮的后背刺穿到他的胸前。
还在挣扎的池牧遥被喷溅了一身的血,一瞬间睁圆了眸子,眼睁睁看着奚淮嘴角溢出血来,松开他回身朝射箭的地方看过去。
池牧遥狼狈地落地,注意到疯魔中的奚淮不分方向,甚至找不到是谁攻击的他,只能肆意放火。
但是池牧遥听到了,下一箭又来了。
池牧遥几乎是瞬间起身,挡在了奚淮的身前。
周围的修者看到这一幕万分不解,有人愤恨地质问:你在做什么?他不是一直在折磨你吗?
如果我做了池牧遥回答时,还在看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看到有一根箭穿过了他的胸口,血流如注,那我罪有应得,该死的是我。
如果他真的折磨了奚淮七年,那么他罪有应得,害得奚淮发狂的人的确是他。
奚淮原本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么多,也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错不在奚淮。
是他们不该遇到。
是他们不该经历那些。
他躺在地面上,看到奚淮的眼眸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却也没有走过来,只是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奚淮,没来由地笑了,笑得胸腔很疼。
他第一次看清奚淮的样貌,他们二人第一次四目相对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奚淮
我的戏份结束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我们就该像你说的,桥归桥,路归路。
我竭尽可能不伤害你,不会给你的心里留下被折磨的痛苦,我不想做你的心魔。
可以后的路你该怎么走我没办法控制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
池牧遥的筑基并不顺利,从他突然喷出一口血来便可以看出来。
在石床上的奚淮被吓了一跳,急急地想要起来,可惜身体被束缚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注意到池牧遥还在继续打坐,不敢打扰,只能继续等待,可是他紧张得身上血管都在清晰地暴起。
又过了两个时辰池牧遥才收功,活动了一下身体。
怎么样?奚淮赶紧问道。
嗯,算是筑基了吧,不过还没渡劫。
在此处无法渡劫,待你离开洞穴后就会引来雷劫了。不过你不用怕,等你打开禁制,我可以为你护法。
池牧遥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从自己的储物链子里取出桃清酿,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接着酣畅地呵出一口气。
这举动引得奚淮笑,催促他:你赶紧解开禁制,我可以运功帮你稳定修为。
池牧遥没有听他的,拿着桃清酿走到了奚淮身边。
池牧遥突然安静下来,奚淮似乎意识到了池牧遥的态度不对。
池牧遥突然俯下身,用自己的唇瓣覆住了奚淮的唇。
奚淮吃了一惊,很快意识到池牧遥是要往他的嘴里渡酒,硬是抵住了诱惑扭过头去,绝不张嘴。
池牧遥只能自己将酒吞了,接着说道:定。
一个字后,奚淮的身体瞬间被定住,不能移动不能言语。
这是合欢宗的功法,他们可以控制自己的炉鼎,让其定住。
这种控制方法只能控制住对方一刻钟的时间,超时就会失效,不过这也够了。
这种方法是为了制伏炉鼎,很多时候是用于被炉鼎发现了自己的合欢宗身份后,以便能顺利逃跑。
池牧遥站在黑暗中看着奚淮解释道:本来不想用这种方法的,毕竟有点像在对宠物发号施令,不过我真的没办法了。
奚淮,我亲你了,所以我离开以后你能不能不生气?
我资质这么差,留在你身边也是浪费天材地宝,而且你发狂的时候我都没办法保护我自己,反而给你添麻烦。你可以留着这些宝贝给你卿泽宗有资质的修者,这样名门正派攻打你们的时候,你们还能有一战之力。
而且带我回去,你肯定要与旁人解释。做了合欢宗弟子的炉鼎绝非体面的事情,我离开后不对旁人说,你也不提起,没人会知道这件事。哦,当然,你要让药翁老者也能跟着闭嘴。
我不想帮你吸虺龙焰了,要不你和你父亲想想办法,解除灵契吧不然我们好像固定的炮友似的,我不喜欢。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些冲动,那是因为我在这三年成了你的寄托,你走出去后这种冲动就会散了,看到好看的小姑娘会觉得还是她们更美好。你本来就是一个小色坯,年纪也小,不确定得很,错误地把这种感情当喜欢了,何必和我这个老头子纠缠呢。
好了,我要走了。
池牧遥看不真切,不知道奚淮的眼睛睁得很大,眼圈发红,眼神里全是崩溃。
不知情的池牧遥掰开奚淮的嘴把酒喂进去,让奚淮醉酒后陷入了沉睡。
他看着奚淮的模样呼出了一口气,接着转身破开了禁制。
束缚着奚淮的镣铐瞬间松开,洞穴内也出现了一个小的传送法阵,显然是出去的路。
药翁老者的话真的没有半句虚假。
池牧遥转过身,俯下身盯着奚淮看了许久,他真实的模样和自己筑基期心魔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只是酣睡时面容多了些许柔和,甚至还有些可爱。
祝你追到女二。池牧遥轻声说道。
第二卷 寻
第11章 众里寻他
卿泽宗,位于云外天的云卷雾林。
云外天,修真界灵气最为浓郁的几块宝地之一,云卷雾林更是其中顶尖。
顾名思义,这里灵气是充沛到可以凝结成雾气的程度,浓雾环绕着整片森林。
云外天山脉绵延千里不绝,高低起伏,云雾缭绕在深渊处,因此判断不出山有多高,涧有多深。
幽幽雾气中古树参天,干云蔽日却遮不住纷红骇绿,草长莺飞。
奚淮的洞府在卿泽宗最为幽静的地方,在空中用灵气撑着一座孤山,像是硬生生从地面拔出一座山岳让其悬浮,孤山只有一道没有扶手的阶梯连接着其他山脉。
这座孤山有自己的风景,从一处山涧延伸出的一道瀑布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淌着,在瀑布附近留下了缥缈的彩虹霞光。
从阶梯而上走出一段,在林中隐约可见透空的山花屋顶,暗红色的砖墙。
像是院墙,又仿佛其内是囚牢。
整座孤山寂寂凉凉,竟然连门院都透着清冷。
毕竟院墙内有着强大的阵法,在奚淮发狂时启动,使他出不去,火蔓不出。
奚淮蹙眉挣扎着醒来,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洞府的雕花洞顶。
他还能听到松未樾的吵嚷声:药翁老头纯属找死!居然把少宗主关了整整三年?!
我们调查出来的信息的确是这样,那处洞穴是药翁老者的地盘。
看我不烧了他们药宗府!松未樾气得银牙直咬,拔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夕照便要冲出去。
与他对话的人突然惊喜道:少宗主醒了!
松未樾这才停下脚步,转身到了奚淮身边关切地问:少宗主,你怎么样?是不是中了什么毒?为何那个庸医说你只是醉了?
奚淮撑起身子,微眯着眸子看向松未樾。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太久了,突兀地见光还有些不舒服,十分畏光。
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比较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阿九呢?
阿酒?松未樾十分不解,你还要酒?真的是醉了?还阿酒
见松未樾不解,他推开松未樾朝周围看,突然厉声问道:我怎么回来了?!
我们找了你很久,一直找寻不到你的踪迹,今日突然感应到了你的灵力所在,搜了那片区域,最后在一个洞穴里看到了你,于是将你救了回来。
那洞穴里另外一个人呢?
没有其他人了,不过有一道传音符。
传音符呢?
提起这个松未樾十分懊恼:我看到一道传音符,还当是关押你的人留下的,我直接就听了,谁知道那是最低阶的传音符,听过一次后就化为齑粉散了。
他说什么了?!奚淮要气死了,这个松未樾怎么总说不到重点?
他说他借用了你的法衣和防御法器去度劫了,还把自己的毕生积蓄留下作为补偿,没其他的了。喏,那些就是他的毕生积蓄,我带回来了。
奚淮踉跄着起身,到了矮榻边去看阿九留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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