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啸林被带走之后,办公室的这几个人当中,我显得有点多余。这里也不是我待的地方,就在我正准备找个理由离开的时候,金瞎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高局长的方向,说道:“对了,我有件事情要打听一下,上次宗教委员会那边用来交换黄然的那堆东西里面,好像是包括半部天理图吧?不知道你们检查过没有?”
他这句话一说完,萧和尚猛地抬头看向金瞎子,而高亮和孙胖子的反应却并不大,他俩甚至都没有眼神的交流。孙胖子盯着茶几台面上的花纹,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金瞎子的话一样。类似这样的话题貌似不是我这个小调查员应该知道的,当下我站了起来,对着高亮说道:“高局,我回一室了。有事您再找我。”
说完也不等高亮的回话,我转身就向门口走过去。没想到第一步刚刚跨出去,就听见高亮在身后说道:“回来坐着,你不用回避。”说完高局长转头对着金瞎子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金瞎子抬起头对着高亮的方向说:“我和闽天缘还有点交情,告诉我一些实底……”
“我没问你这个。”金瞎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局长打断。高亮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给我的是拓本?你和闽天缘的交情再深,他也不会把这个实底告诉你吧?”
听到高亮说用黄然换回来的半部天理图是拓本的时候,萧和尚直接就跳了起来,说道:“你说什么?天理图是拓本?你怎么不早说?”高局长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告诉你就会变成原本了吗?”
高亮不让走,我只能又坐回到孙胖子的身边。这时的孙胖子正笑嘻嘻地看着高亮跟萧和尚拌嘴。等他俩安静下来之后,孙副局长突然转头对着金瞎子说道:“金大师,你是怎么知道是拓本的?不是算卦算出来的吧?要不你再算一卦,算算原本在什么地方?”
他这句话说到一半,高亮和萧和尚也向金瞎子这边看过来,加上孙胖子,三个人就这么一直盯着金瞎子。就算是眼睛看不见,金瞎子也能感觉到多少有些不自在。
场面变得安静起来,办公室里没人说话,都在睁眼看着一个瞎子。过了片刻,金瞎子突然笑了一下,说道:“孙局长太看得起我了。算了,我就明白说吧。那半部天理图十几年前就在宗教委员会里遗失了,但是闽天缘一直都将这个消息封锁得相当严密,就连宗教委员会内部也不会有超过三个人知道。你们这次的交易里面包括天理图也没人知道,闽天缘当初复制了五张拓本,给你们一张,那半部天理图还是他的镇会之宝。”
高亮眯缝着眼睛看向金瞎子,等到他说完,高局长才说道:“金北海,好像你还知道一点闽天缘都不知道的事情。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金瞎子微微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还记得我刚才说的事吗?等我封卦之后,你在这里给我留一个位置。”
高亮看了一眼金瞎子,又看了看孙胖子和萧和尚,他的目光甚至还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刹那。片刻之后,高局长微笑着对金瞎子说道:“刚才你冷不丁说要来民调局,我都没反应过来。以前你那么坚决地要保持香港中立,现在这是怎么了?静极思动?”
金瞎子摘下他的墨镜,一双好像白色蜡丸一样的眼球“看”向高亮,有些苦涩地说道:“我泄露的天机太多,大限差不多也快到了。还剩几年想给自己做几件事情,就算为我自己求个来生吧。在大陆的范围之内,不可能绕开你们,倒不如加入民调局。都是自己人,你们总是要配合一下的吧。”
金瞎子的话音刚落,孙胖子突然笑了一下,说道:“还是金大师你的算盘精,不过你不用给自己算一卦吗?看看这几年有没有民调局的缘分。”说到这里,孙副局长的话锋一转,盯着金瞎子的白眼球继续说道,“对了,罗四门怎么样了?你还别说,这么长时间不见面,我还有点想他了。”
听孙胖子说到罗四门的时候,我的头脑中又浮现出来妖冢里面那具油亮的腊尸来。提到罗四门,金瞎子脸上的表情多少有点僵硬:“看不出来孙副局长对罗四爷这么感兴趣。”他干笑了一声之后,接着说道,“我已经将罗四爷的遗骨送回到他的后人那里。他们罗家人怎么处理,不是我这个外人能参与的。”
金瞎子说话的时候,萧和尚对着高亮接连做了几个手势,高局长点点头,对金瞎子说道:“北海兄你想来民调局,我们当然求之不得。我给你留一个第七调查室主任的名额,只要你报到的那一天,调查七室就算即日成立。”
金瞎子重新戴上墨镜笑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在高局长手下混饭,还希望各位能照应一下。”他话刚说完,萧和尚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金北海,差不多行了,别吊胃口。天理图的事你还是先说明白吧。”
金瞎子冲着萧和尚的方向笑了一下,说道:“你们也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我还有一点点名声,知道这半部天理图的下落,也是托了这点名声的福了……”
原来就在我们那次香港之行结束之后,金瞎子在坐车回家的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的是个年轻人,他自称姓李,声称手中有几件古董,问金瞎子有没有兴趣买下。金瞎子刚刚得了罗四门的遗骸,全部的心思都在罗四门身上,本来不想搭理这人,正想关电话时,金瞎子突然无故心悸,按照他的说法,这就算是冥冥之中的示警了。
金瞎子的电话号码没有几个人知道,打电话的人一张嘴就是:“你是金北海吗?”但是又听不出来这人是谁,问他尊姓大名,这人又十分不耐烦,只是说他姓李,然后一个劲儿地催问金瞎子:“你到底要不要?到底要不要?”
金瞎子被气乐了,他在电话里说道:“你不告诉我都有什么东西,多少钱,我怎么知道需不需要?”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出了一串古玩的名称(后来才知道这人是捧着一本名册念出来的)。打电话的人是个生手,他说的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单纯就是古玩,但有相当的一部分是几大道家门派不外传的法器,里面正经有几样东西让金瞎子也觉得“眼红”。
说到最后几样东西的时候,金瞎子的心一阵狂跳,但是嘴上不留痕迹地说道:“最后那个东西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天理图下部……先说明白了,不是我骗你,我这里只有下部,上部不在我这里,可不是我藏起来不给你。”
金瞎子早就知道天理图在宗教委员会手中,但是凭他的经验,打电话的这个年轻人又不像是说假话。犹豫了一下之后,金瞎子推说眼看就要过年了,他这里走不开,等到过完年后,他来联系这个年轻人,先查看一下东西,再决定要不要购买。
电话里的年轻人好像只知道金瞎子这一个买主,他虽然有些急躁,但是又无可奈何,最后给了一个美国的地址,让金瞎子有时间去找他。关了电话,金瞎子将电话递给司机,让他看了来电显示的地址,还真显示是美国打过来的电话。
随后金瞎子马上联络了闽天缘。这时的闽会长已经油尽灯枯,靠着秘术吊命,强挺着等黄然回来,也就是金瞎子的面子够大才让他费神接了电话。听到金瞎子说有人想到台湾见识一下天理图,闽天缘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推说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不方便安排这件事,让金瞎子过几天找郝正义安排。
金瞎子听出来有问题,马上又找人去查了给他打电话那人的底细。就在他守在马家大宅马啸林身边的时候,打电话那人的底细查了出来。那人叫李祁木,说到他没几个人知道,但是这李祁木的祖父李江河在这个圈子里面,尤其是在宗教委员会都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李江何算是宗教委员会的元老,曾经还有短暂的一段时间代理过宗教委员会的会长,后来以副会长的身份去了台湾。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在十几年前,突然和闽天缘翻脸,当时那一次差点让宗教委员会分裂,好在最后支持他的几位元老反水,才保住了宗教委员会的这块招牌。李江河一怒之下带着家人离开台湾,到了地球另一面的美国。此后的十多年间,李江河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想到再出现还是被他的孙子连累,才扯出了这消息。
这件事件似乎越来越有意思,就在他在马家的第三天,突然接到了闽天缘的电话。电话那一头的闽天缘已经虚弱不堪,他喘息着只说了六个字:“你……怎么……知道的?”
第十八章 药丸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能是闽天缘知道自己的大限马上就要到了,趁着这个机会想把自己心里的秘密找人倾诉一下。金瞎子很幸运地得到了这个机会,于是他成了除宗教委员会有限的几个元老之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外人。
就在李江河和闽天缘闹翻离开宗教委员会之后,闽会长就发现天理图被人掉了包,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自然就是李江河。应该是怕事情闹大,闽天缘亲自去美国找了李江河,但是当时李江河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闽天缘几乎找遍了大半个美国,也没有找到李江河的影子。这么多年以来,闽天缘一直在打听李江河的消息,却总是一无所获。
要不是因为怕外人知道天理图已经失踪的消息,闽天缘早就想找金瞎子算一卦,算算李江河的下落。眼看自己就剩最后几天了,闽会长不想将这个遗憾带下坟墓,才找了金北海许了一个愿。他承诺金瞎子只要找到李江河的下落,黄然和郝正义就会让他在宗教委员会的藏品当中挑选两件藏品当作谢礼。
金瞎子嘴上应承着,不过自己手头也有一件头疼的事情等着处理:本来金瞎子想借着宗教委员会的势力来办自己的事情,但是近年来随着民调局的不断崛起,宗教委员会那边已经露出日薄西山的趋势。金瞎子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借着马啸林这件事情,他开始试探民调局的底线。
说完了天理图可能在那个叫作李祁木的手上,高亮和萧和尚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孙副局长对天理图不感冒,倒是对金瞎子的手艺很感兴趣,问道:“金大师,不是我说,找东西对你不算难事吧?算一卦不就知道了吗?”
金瞎子对着孙胖子的方向笑了一下,说道:“孙副局长,你也太看得起占卜之术了。如果你问风水流年、姻缘财运,我还懂得一二,但是说起寻物,我还是建议去找专业的人士帮忙。就算之前闽天缘找我算天理图,也是找我再算算他、黄然以及郝正义和天理图还有没有缘分。”
就在高亮和萧和尚对完眼神,高局长要说话的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本来这个场合不适合接电话,但是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看见来电显示上出现的是杨枭的名字,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不是吴主任提前要我过去吧?
当下我对着高亮说道:“高局,六室那边找我,我去看看有什么事没有。”说到六室,金瞎子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但是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得到高亮的同意之后,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马上接通了杨枭的电话。和我猜想得差不多,杨枭在电话的那一头说道:“来六室,吴主任中午有事,让你提前过来。”我正想询问吴仁荻找我有什么事情,那边杨枭已经挂了电话。
以前去过六室几次,但都是来去匆匆,没有正经在里面待过。这次一想到吴主任特招,不知道吉凶祸福,我心里就越发的忐忑不安。到六室门口的时候,正赶上杨枭出来,他好像已经知道吴仁荻找我的用意,看着我的眼神之中竟然带着几分羡慕的神情。
没等我问他,杨枭先主动走过来,微笑地看着我说:“还记得在清河下面,我和你说的话吗?”
清河下面……那是去年的事了。我眨巴眨巴眼睛,用尽了脑细胞去想,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他当初说过什么了。看着我绞尽脑汁的样子,杨枭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进去就什么都知道了,别让吴主任等急了。”说着,他轻轻一推,将我推进了他们的调查六室。
六室的格局和其他几室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面积比起其他几室明显要小了很多。外面的办公区域只摆着杨枭和杨军的两张小办公桌,里面隔出来的房间就是吴主任的办公室了。
虽然看着杨枭的表情,不像是什么恶事,但我的心里还没底。已经到了门口,只能硬着头皮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进门时,吴仁荻正在看书。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发黄的线装书,虽然看不到书名,但是看着脆黄的纸张也知道有些年头了。看到我进门,吴主任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合上了书页说道:“要么你早点来,我还没看这本书。要么你晚点来,书也看完了。你这不上不下的,看书的兴致都被你糟蹋了。”
还有讲理的地方吗?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我心里不爽,但还要赔着笑脸说道:“吴仁荻,要不我先出去转一圈,你看完书我再回来?”“就这样吧。”吴仁荻将手中的书随手扔到桌子上,说道,“没兴致了。”我瞅了一眼书名——《冥人志》。
没等我开口问,吴仁荻先说道:“上次你叔叔来的时候,我答应他看着你长命百岁的。不过现在我后悔了。”说着他有些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这次要不是有杨军,一个半孽就能让你在小岛上死十几个来回了。你说说你来民调局这半年里,有哪次不是死里逃生的?哪次不是我给你擦的屁股?还长命百岁呢,你能平安过完今年就是你们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我心里不服,想要找几句反驳的话撑撑场面,不过想了一圈,好像还真没有我和孙胖子自己独立了结的事件。但是自打进了民调局之后,我加入在内处理的事件好像都不能和熊万毅、老莫他们平常干的相提并论吧?他们还在对付冤魂、饿鬼这样的小杂鱼的时候,我和孙胖子就在鬼船、妖冢和小岛上对付boss了。
没容我辩解,吴主任又说道:“我给我自己找了个解脱的法子。”说话的时候,吴仁荻的手心里凭空多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淡黄色的小蜡丸。他轻捻着蜡丸在桌子上转了一个圈,看着转个没完的蜡丸,吴仁荻口中淡淡地说道:“这次你可能不止长命百岁,但是……”说到这里他拉了个长音,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也可能马上就要了你的命。”
吴仁荻说前半句的时候,我听得已经激动起来,杨枭和杨军不都是吃了吴仁荻的什么东西,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但是随着吴主任后面半句话说完,我的心里又开始没底了起来。
我将目光从蜡丸转到吴仁荻的身上,看着他说道:“吴主任,我脑子慢,您受累说明白点。”吴仁荻的食指轻轻地在桌子上一点,蜡丸突然停了下来。他将蜡丸拿在手中一边把玩着,一边抬头对我说道:“我、杨军和杨枭都吃过这里面的药丸,吃了药丸之后,身体会出现两种变化。要么你的年龄会永远固定在药丸被身体吸收的那一刻,说青春永驻也好,说长生不老也好,反正就是那么回事。要么你的身体适应不了药力,吃了药就要了命。”
长生不老和马上送命,这两种结局反差也太大了吧?我这时才想起来,当时杨枭在清河底下对我说的话,好像说我和他、还有吴仁荻都是一样的体质。不是一样的体质吗?还能出现两种结局?想到这里,我的眼神又转向吴仁荻手中的蜡丸。
吴仁荻好像看破了我的心思,他看着我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想好了。就算是和我一样的体质,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是第一种变化。给你交个实底,我一共给了四百一十九个人吃过这种药丸,他们和我都是一样的体质,但是吃了没死的只有九个人。”
419:9……我的脑子已经乱了起来,这个比例的也太悬殊了吧?这完全就是拼人品。吴仁荻看了我发呆的样子,突然手指一弹,蜡丸向我飞了过来。吴主任不知道使得什么手法,蜡丸向我飞过来的速度极慢,就算我在发呆,也反应过来有东西向我飞了过来。
我抬手将蜡丸抓在手中,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吴主任看着我讥笑了一声,说道:“现在问题是你的了,我答应你叔叔,看着你长命百岁。你吃了里面的蜡丸可不止长命百岁。”我抬头看着吴仁荻,说道:“要是我吃了,马上就死了呢?”“那是你命不好,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要替你改命的。”
我还想说点什么,但吴仁荻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不再理会我,又拿起桌上的《冥人志》,翻到自己刚才看到的地方。眼睛看着书,口中对我说道:“好了,我又来看书的兴致了。药丸吃不吃随便你。没事的话你就走吧。”
我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有事你也别在这里待着,该找谁找谁去。和吴仁荻没有理可讲,我心里叹了口气,随便客气了一句之后,转身就离开了吴主任的办公室,一直出了六室的大门。
没想到杨枭没走,他在六室的门口一直等到我出来,而且杨军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二杨正在一起小声地嘀咕着什么。看见我出来,杨枭先举手对着我打了个招呼,他一反低调的常态,说话的声音竟然激动得有些颤抖:“沈辣,东西给你了吗?拿出来看看。”
你不是吃过了吗?还瞎激动什么?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将手里攥着的蜡丸递给了他。杨枭接过蜡丸之后,也没问我同不同意,他已经将蜡皮捏碎,露出来里面玻璃球一样大小的石头球。
不是说长生不老药吗?不过杨枭见到这颗石头球,眼珠子马上就瞪起来了。他将石头球放到鼻子下面,然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他的样子就像瘾君子在抽白面儿过瘾一样。
这个是长生不老药,杨枭的举动证实了药丸的功效。不过蜡丸已经被捏开,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药效。我一把将药丸从他的手上抢了回来,说道:“杨枭,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啊,现在怎么办?你把蜡皮捏破了,这药丸我吃还是不吃?”
“我要是你,就先考虑清楚。”一直就比较沉默的杨军说话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有意无意地瞄着我手里的药丸。可能是感到我有可能变成和他们同一类的人,和我说话的时候,杨军的语气比以前要放松不少。
我拿着石头球一样的药丸发呆,想一口把它咽下去,却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杨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轻笑了一声之后,说道:“这药丸你还是先留着吧,蜡皮虽然破了,但是药力已经凝聚,不会轻易就散的。”说罢,他看了我一眼,再次说道,“你还是把药丸收起来吧,这里识货的人不少。别最后成了给你惹祸的苗子。”
我答应了一声,将药丸藏到衣服的内袋里面,客气了几句之后就要离开这里。这时候,杨枭突然说道:“沈辣,你先等等。我是过来人,给你一点建议。”听到他这么说,我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脚步。
第十九章 算计
杨枭看了一眼吴主任办公室的方向,确定吴仁荻没有出来的意思,他才再次说道,“吴主任应该和你说了这颗丹药特殊的药理,它可能是你通往长生路上的一条捷径,也可能是马上就要你命的祸根。当年我只吃过半颗,药理差了不少不说,还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次吃了半颗药丸之后,受的痛苦无异于抽筋洗髓。”
说到这里他扭脸看了看杨军,杨军脸上的表情也凝固起来,仿佛又回想起当初服下丹药之后,所遭受的巨大痛苦。两人都沉默了起来,杨枭喘了口粗气,又接着说道,“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把这颗丹药藏到你随手可及的地方。如果你不走运,遇到了左右也是一死的时候,就服了丹药。反正也是两种结局,要么瞬间结束自己的痛苦,要么过一阵子去结束别人的痛苦。里外你都不吃亏。”
今天早上到现在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一时半会儿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苦笑了一下之后,我看着二杨说道:“我听你们的话,要是真有左右都是一死的时候,我再吃这颗药丸,希望这一天别这么快到。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关照我,不像是你们俩的风格……”
二杨相互看了一眼,杨枭又看了一眼里面吴主任的办公室,回头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吴主任不算,你以为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闷吗?多一个人,就算有问题投票也能出个结果。”
知道吴仁荻就在屋内,我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和二杨客气了几句之后,我磨磨蹭蹭地回到了一室。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琢磨这颗丹药应该藏到哪里,自己触手可及又不会被别人发现。
回到了一室之后,破军正在整理郝文明的办公室,他没打算搬进来,但是有些需要处理的文件要先搬出去。我和破军打了个招呼,想要过去搭把手,但是发现他把各类文件分得相当细致,我根本就无从插手。又没有别的什么活,最后我索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研究起来这颗丹药究竟应该藏到哪里。
衣服被否决之后,我将身上的装备都翻了出来,看看准备藏在什么地方。手枪、短剑、甩棍这些东西我都有脱手的记录,实在不合适藏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过很快地,我的目光就凝聚在一串近乎透明的丝线上面。
这是在妖冢里面得到的诡丝,当初本来是缠在短剑手柄上面,预备短剑出手的时候用的,可后来发现当初系的指扣实在是不容易找到,临敌之时也很麻烦,索性拆了诡丝。现在看起来,这串诡丝似乎是能有点什么作用。
我将诡丝绑在丹药上面缠了个十字,随后将另一头的诡丝缠在我的手腕上,缠了几道之后将丹药别在手腕上,袖子挡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需要用时只要用力甩手就能将丹药甩出来,被诡丝绑着还不用担心丹药被甩掉,夏天的时候只要在诡丝外面套一个腕套就能对付过去。试了几次之后,都没发现问题,才算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孙胖子那里还没有消息,八成还没有散会。我实在不想趟那道浑水,破军又在整理文件,我搭不上手,只能自己一个人去饭堂祭祭五脏庙。
那只尹白本来拴在饭堂门口,不知道是被二杨中的哪一杨牵走了。不过在饭堂门口还是看见了熟人,正巧看见了一身疲惫的熊万毅、老莫和西门大官人他们三个。这三人摇摇晃晃的,眼圈又黑又肿,都是极度的困乏。从他们身边走过,竟然谁都没有看到我。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三人萎靡不振的样子,说道:“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不会真的在坟地里待了一晚上吧?”西门大官人打着哈欠看了我一眼,说道:“辣子啊,你当我们都能和你一样,沾到孙大圣的福气啊?昨晚你们俩是跑回来睡觉了,难为我们哥仨了,前半夜喝酒,后半夜喝风的。那块坟地是聚阴地,不收拾不行。四室的人手不够,我们帮他们埋了一宿的符纸,要不是天亮了怕人看见,我们现在还回不来呢。”
这时熊万毅的酒早就醒了,他有些尴尬地凑过来,小声在我耳边嘀咕道:“辣子,昨天晚上哥们儿喝断片了,他俩说我和孙胖子翻脸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你给我说说,他俩是不是吓唬我玩的?”
我看着熊万毅的样子,知道他是后悔了。我心中暗笑,索性再吓唬吓唬他,说道:“翻脸?他俩说得是轻的,你真的忘了?昨天晚上喝完之后你把桌子都掀了,还追着孙大圣满院子跑。现在孙副局长正在高局长的办公室里打你的小报告呢。”
听了我的话后,熊万毅的脸色“唰”地白了起来,嘴里喃喃道:“至于吗?谁没有喝多了的时候?上次他喝多了拽我的衣服领子灌我,我也没说什么啊,这不是扯平了吗?用得着翻后账吗?”
我哈哈大笑,拍着熊万毅的肩膀说道:“我开玩笑的,你太小看孙副局长了。他没那么小气,现在他在高局那里开会,和你没关系。”
“辣子,不是我说,这是和谁没关系?”我身后有人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我身后。这人化成灰,我都认识他,他的那一摊骨灰指定比别人的多。回头一看,孙胖子那张笑嘻嘻的胖脸正冲着我龇牙,他一手牵着尹白(原来是他先到一步,牵走了尹白),另一只手抓着个袋子,里面满满当当挤满了鸡大腿。
看见孙胖子现身,熊万毅臊眉耷眼地凑过来打了个招呼。孙副局长呵呵一笑,说道:“熊玩意儿,不是我说你,你这酒量不行啊,喝了那么一点就开始耍酒疯了。过两天忙完了,我们再喝几次,我受累陪你练练酒量,还是那家清真馆子,把老萧大师也带上。这事先说好了,都是你请客啊。”
孙胖子把话遮过去,给了熊万毅台阶。老熊当然巴不得,他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是我请,就我们这几个人加上萧顾问,给我面子就都去啊。”西门链也笑道:“埋单谁和你抢?白吃白喝谁不去?”几句话下来,昨天晚上的闹剧算是彻底结束了。
老莫招呼孙胖子一起进饭堂。不过孙副局长分不了身,他牵着的尹白已经等不及,对着孙胖子“呼呼”直叫,眼睛盯着满满一袋子的鸡大腿,嘴里不停地流着口水。
孙胖子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拉上我牵着尹白走到了民调局的停车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之后,掏出鸡大腿一个接一个地喂给了尹白。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当初在妖冢里面那种高傲的气质。
我掏出香烟分给孙胖子一根,点上火抽了一口之后,看着尹白对孙胖子说道:“大圣,它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吴仁荻不管它饭吗?”“谁告诉你老吴不给它饭吃了,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早上萝卜,中午胡萝卜,晚上莴笋。不是我说,他简直就是喂兔子的节奏。本来尹白什么都不吃也能对付个三年五载的,现在它是吃素吃怕了,我给它换换口味。”说完这几句话,他手上的袋子也基本上见了底。
一直将满满一袋子的鸡大腿都喂给尹白之后,孙胖子才找出纸巾擦了擦手,抬头对我说道:“辣子,有件事情和你说一下,你心里有点底。过两天你可能要陪我去趟美国。”说话的时候,孙胖子随后将已经抽剩的烟蒂弹了出去,顿了一下之后,接着说道,“刚才你在高胖子那里也听见了,宗教委员会的那半部天理图在拉斯维加斯。金瞎子正在联系那个卖主。不是我说,联系成了,我们就去资本主义的大本营见识一下,看看美国人到底堕落到什么程度了。”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孙胖子,说道:“你们去就行了,拖上我干吗?大圣,你找几个会外语的,有点什么事也能帮着你骂个街。我出去就只有挨骂的份。”听我说完之后,孙胖子笑了一下,看着我说道:“辣子,还是那句话,这样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把你落下过?”
后来我才知道民调局自局长高亮以下,加上这几位主任(雨果除外)以前不知道都干过什么,被好几个国家宣布成为不受欢迎的人,拒绝入境。好像其中美国的反应最为强烈,声称只要这几人一踏上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就马上逮捕。真不知道他们这是惹了什么大祸了。
将尹白重新拴回到大门口之后,我和孙胖子去了饭堂。老金还是十分热情的地待孙胖子,我昨晚的宿醉还没缓过来,实在是没什么胃口,随便对付了一口,看着孙胖子吃完(他的食欲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正准备找个地方偷个懒的时候,孙胖子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孙胖子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他也不说话,只是快速地将大小盘子里剩下的菜肴吃进了肚子里,直到桌子上实在没有可吃的东西,他才打了个饱嗝,抬头对我说道:“辣子,高局长让我们俩抓紧时间去他的办公室,刚才我和你说的事情八成是办妥了。”
听了他的话,我马上站了起来,看着孙胖子说道:“不是说抓紧时间吗?你还磨蹭什么?”孙胖子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我这不抓紧时间吃完了吗?不是我说,别那么着急,拉斯维加斯又跑不了。”
最后还是我把孙胖子从餐桌上拉了起来,拖着他去了高局长的办公室。我们俩到了的时候,王璐刚刚端了几副餐具出来,看样子里面的人午饭就是这么解决的。不过为什么只有孙胖子能溜溜达达地出来呢?
看见我和孙胖子再次进来,高亮从桌子上拿起来一张便签,递给孙胖子,说道:“这是地址和对方的联络电话,你们到了之后再联系他。不过那边还没有给最后的价钱。应该是他正在找明白人看。”
说到这里,高局长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金瞎子,对着孙胖子又说道,“不管对方出什么价钱,你都先应承下来,只要确定是我们要的东西,我就给你们那里汇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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