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热能系统里,熵值总量固定,但会随做功分布变化而变化,你是这个意思吧?”
莫潮生:“……”
莫潮生:“……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这俩人大眼瞪小眼,从表情看,仿佛都很想动手把对方打上一顿。
就在气氛越加险恶的紧要关头,来自明秋惊的传音,骤然插进这对兄妹之间,也把些许玩笑的轻松气氛打得云消雾散。
“急报——三十分钟前,玉门首领在东南方向同时被三名七级武者拦截,将我方人员重伤后,玉门首领带伤逃离。”
“根据我方最新消息,玉门首领的实力不仅在七级武者巅峰,秘术增幅下,恐怕已经一只脚踏入八级武者门槛。”
“最新命令——所有越打联盟境内五级武者,自行结对撤离!”
“……”
听清了最后一句话的内容,凌一弦当下“唰”地一声站了起来。
反倒是莫潮生,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既然这样,也是无法,那你就收拾收拾和大部队一起撤走吧。”
“什么?”凌一弦像个河豚一样,下意识把这个决定反弹了回去,“不,我不要。”
莫潮生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凌一弦,那你是准备抗命吗?”
“那我也……”
见凌一弦张口,还没等她发声,莫潮生就先一步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转头看看明秋惊,看看你的队友!你要让他们陪你一起抗命吗?!”
“……”
是了,如果凌一弦执意留下,其他人就罢了,明秋惊和江自流,绝不会让她独自留在这里。
武者小队建立时的最初意义,就是三人一体,同进同退啊。
凌一弦咬了咬牙,痛苦从她的双眸中不加遮掩地流淌出来:“可我,可我就是不能……”
“稍等一下,莫领队,能不能让我先说句话?”
明秋惊平静地举了举手,在这种时刻,他脸上居然还是微微带着笑的。
没等莫潮生首肯,明秋惊就自顾自地说:
“通讯器一直拿在我手里,我一收到消息就来找领队你。换而言之,大家还不知道命令的全部内容,即使我们改一改它,让其他人都撤走,只留我们几个在这里驻守,也完全可行——不就是抗命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一弦瞪大了眼睛。
今天之前,她实在想不到,到了最后,居然会是最守规矩的明秋惊,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抗命,也没什么大不了”。
哪怕是江自流这么说,好像都更情有可原一些。
莫潮生冷笑了一声:“可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们?”
明秋惊缓缓收敛了唇角的微笑,朝莫潮生抬起头来。
莫潮生锐利的目光,碰撞上了明秋惊坚毅的眼神,那眼神之中,含着一抹奇特的光。
那是一种莫潮生很熟悉、又很不想熟悉的眼神。
它曾经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里连着出现两次;在此后的岁月里,那种奇特的光芒,也陆续在许多人黑白定格前的一刻,于他们的眼眸中热烈地燃烧过。
当一个人露出这种眼神,旁人就该知道,再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决心。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即使一死仍要去做,那么,想必就是此刻。
明秋惊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不止一弦,我也有必须要留下的理由。”
“……”
同时沐浴在少年人此刻的目光,还有自己过去的记忆里,莫潮生的神色先是怔忪,随后却下定决心般一厉。
“虽然如此,但我也——”
“稍等。”面对莫潮生即将宣布出口的坏消息,明秋惊猛然踩了一脚刹车,“莫领队,不如我们互相妥协一下吧?”
一种不祥的预感,正慢慢地自莫潮生心底升起。
“……你又想说什么?”
半分钟后,凌一弦和明秋惊结伴走开。
凌一弦十分惊讶:“莫潮生那个死犟的脾气,你居然真的让他同意了。”
明秋惊沉稳地一点头:“自然。先说开门再提开窗,有八成几率会达到目标的。毕竟,折中可是我们的种族天赋啊。”
一分钟后,莫潮生小队全体队员接到消息:除队长莫潮生外,所有五级武者,包括赤焰獒老红,均互相结对、分批撤离。
其中,凌一弦小组殿后,是撤离的最后一批。
目送着轻装简行、陆续撤离的队员们,莫潮生脸色黑如锅底。
“说好了,你们只能多停留半个小时。”
“嗯嗯好的。”明秋惊含笑点头,语气十分尊重,“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了——对了,您要吃点什么口味熟悉的东西吗?我已经从老红那里习得了它的全套厨艺。”
三十分钟,以七级武者的轻功速度,已经足够绕着边境跑个大半圈。
假如这种情况下,他们仍然没有堵截住玉门首领,那大概真是天命如此。
莫潮生黑着脸冲明秋惊挥手:“我什么都不想吃。小子,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点。”
他现在一看到明秋惊,就感觉头疼。
答应这小子跟凌一弦在一起的决定,他真的做对了吗?
等这事过后,自己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吧,啊?
明秋惊笑笑,从善如流地端着那捧锡纸走远了些,把里面的烤肉干均匀地分享给凌一弦和江自流。
凌一弦取走一块肉干,低声问明秋惊:“秋惊,你现在紧张吗?”
明秋惊摇摇头,又反问她:“你呢?”
凌一弦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她不但不紧张,反而有一种沸腾的火焰,在随着她流淌的血液无声烧灼着。
那是兴奋的感觉,也是甘美的复仇到来之前,被奏响的激昂前调。
熟悉的口味滑下食道,熟悉的战斗手感也跃上指尖。凌一弦拍了拍掌心,和两个小伙伴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都先埋伏好吧。”
他们没有等到半个小时那么久。
只在二十分钟后,密林里忽然划过一道染血的人影。
过去半个月里,莫潮生反复的观测并没有白费。
玉门首领竟当真选择从这个关隘逃脱。
…………
当那道染血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凌一弦忍不住盯着他的面孔多看了两秒。
按照武者局的情报,玉门首领应该是个已经六七十岁的老年人了。
但因为武者身强体健、细胞更迭速度更快等原因,他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上下,因为大权在握、保养得当,故而皮肉细腻生光,皱纹也十分轻微,仿佛正值人生壮年。
在今天之前,凌一弦曾经无数次于心中勾勒玉门首领的画像。
或许是个阴险狡诈的老头子,生着刻薄的一双眼,高挺的鹰钩鼻,就连笑容里都蕴藏着难以遮掩的狠辣……
然而直到今日照面,凌一弦才发觉,剥去玉门首领身上的层层光环,他也不过是个容貌平平的普通人。
唯有一双眼睛精光内蕴,像是价值千金的瓷器剥脱光滑的釉层,展露出曾经翻云覆雨的内里。
首领的衣衫上洒落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这些鲜血里,有他自己的,也有属于别人的。
饶是刚被三名七级武者联手击伤,玉门首领的身法速度,仍旧快如鬼魅。
前一刻他还远在天边,然而,只是两三次眨眼的功夫,淡淡的血腥气已然近至眼前。
就在双方几乎擦肩而过的那一秒钟,莫潮生忽然从天而降。
莫潮生原本隐匿在大树的枝干之间,稳稳地踩定梦中观察到的视角。
此刻,他从大树上一跃而下,浩瀚磅礴的掌力,丝毫不加留手地倾泻而出。
这一掌自上而下,平地掀起狂风,倒卷起无数碎叶,滔滔乎宛如雪山崩至!
玉门首领前行的脚步还没来得及放慢,这刚劲悍勇的一掌已经逼近他的鼻尖。电光石火之间,首领抬起右臂,和莫潮生仓促地对了一掌。
两股外放的内力相冲,撞击出巨大而沉闷的钝响。
下一秒钟,莫潮生倒飞出去,后背壮哉粗糙的树干上,唇角断续流淌出一丝血线。
而首领前行的步伐被阻,即使有惯性加成,仍然无法自控地倒退三步。
以全胜对负伤,以埋伏对无意,以十成功力对仓促一掌,在这三条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成之下,莫潮生仍旧比玉门首领弱了一筹。
玉门首领站定脚步,精光内蕴的双眼闪动了一下,分明浮现出一丝狂喜。
“……是你?”他问道。
莫潮生随意擦擦嘴角的血,冷笑道:“是你爷爷我。”
时隔十八年,莫潮生终于再见到自己的敌人。
这一次,他不是代号“刑天”的无名之辈,也不是被全玉门下达通缉令的融合了白泽碎片的倒霉鬼。
他以“莫潮生”这个名字公然地站立在天地之间,站在十八年里终于等到的这个机会关口,来讨回自己、朋友、家人过去的那笔累累血债。
听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首领的情绪越发激昂。
“很好,我正要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首领体内消化了大半片山海兵白泽,至于剩下的小半片,则被莫潮生容纳。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要收回白泽,却始终被莫潮生躲了过去。
而今他动用秘术的反噬即将涌起,然而期待已久的白泽碎片竟卡在反噬前一刻送上门来,这岂不是苍天怜他?
以玉门首领现今武力,对付莫潮生一个六级武者,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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