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倚山定定地望了她半晌,忽然就笑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父母双亡后他的人生就这样了,谁想还会遇到李菀清。
李菀清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谁想林倚山的眼神暗了一分,可脸上仍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家没了,现下大概算是个流民罢。”
胡说。
他身上的衣裳虽算不得名贵,可到底是干净整洁。
后来,李菀清才知道,林倚山的家确实没了。
偌大的林府,只剩下一老奴和他相依为命,家中财产也尽数充了公。
他看月亮的屋顶,便是他家中的一处旧宅,门外贴着白色的封条,屋内则杂草丛生,再无人打理。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李菀清主动去找他,所以李菀清总觉得他没有那么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
可每每月上梢头,李菀清偷偷翻墙的时候,又总能见到他的身影,或在屋顶,或在墙下。
直到一次,李菀清染了风寒,卧床好几日不再外出,林倚山才翻了她的窗。
彼时李菀清仍在发着高热,却见少年修长的身影立在床边。
于是她忍不住握了握他的手。
“倚山,你到底是在乎我的。”
接着,她便迷迷糊糊地睡去,次日再醒来,已分不清昨夜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可瞥到枕边的那个小木人玩偶时,李菀清终于吃吃地笑起来。
能够遇见林倚山,真好。
第117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口中的林倚山,和高闻雁认识的终究不太一样。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菀清甚至还和她提起了年少的楚序。
在李菀清的童年里,只知楚序是与她有婚姻的那个哥哥,才华横溢,是惊艳整个扬州城的存在。
说到这,李菀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来丢人,其实我小时候有些怕他的。”
“为何?”
高闻雁以为,楚序小时候定不像现在这般喜怒无常。
“大人们总说,我和他该是最熟悉的关系。可是我感觉他太难以接近了。”
记忆里,楚序待她和楚盈并无太大差异,而她性子又不如楚盈活泼,自然更和楚序说不上话了。
所以,虽然说是定下了娃娃亲,可李菀清总觉得楚序会想办法推掉的,早晚的问题罢了。
可惜后来造化弄人,李菀清搬去京城没几年,便听说楚家没落。
当时她爹其实是高兴的。
和扬州城不一样,京城里随便一抓便是达官贵人,最不缺的便是官宦子弟。
李太傅早便想毁掉这门亲事了,楚家出事正好不用他再去废功夫,或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可谁能想到,那名满扬州城的少年并没有被命运压垮,更是一举成为了当朝丞相呢?
还记得李太傅立即携了她去相府,演一出“我可算找到你了”的戏码。
他颤颤巍巍地叩拜新任丞相时,李菀清站在一旁,神色嘲讽。
或许正因为她对父亲不经意透露的感情,让楚序没有对她有过多的变化,还愿意如往常一样同她说上两句。
高闻雁心中很不是滋味。
人人皆知楚序当相是如何风光,却不知他带着底下三个小的,在陇南有多艰苦。
可惜,她遇见楚序到底是太晚了,扬州城萍水相逢后,便无后续。
林倚山回府时,二人聊得正欢。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李菀清在说,可高闻雁却觉得甚是有趣,被林倚山一打断,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你怎么也在这?”
不用问,高闻雁都知道这话是冲自己来的。
“我来见一下清清怎么了?”
林倚山抱了双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兄妹俩指定又要我当牛马。”
他预料得倒是准。
高闻雁咧嘴一笑:“那便如你所愿了。”
虽说李菀清算不得外人,但事关高家,高闻雁还是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金国二皇子前段时日不来了吗?我想知道他见了谁,又去了哪?”
听到是金国二皇子,林倚山不禁皱了眉。
果然交给他来做的就没有简单的事,对方是一国的皇子,稍不注意,便是影响两国关系。
而且都过去一段时间了,再倒过来查,可就要费一段功夫了。
高闻雁自然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便先查出他现在的下落罢。”
于是她决定先把重要且相对简单的做了。
知道二皇子人在哪才是最重要的,如此,大不了她就可以亲自去见一下。
或许,还能拿丽妃入狱之事,来送一个人情。
第118章 我没你想得那般龌龊
与林倚说完要事,高闻雁十分自觉地跑了,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林府门前有两条路可离开,奈何她往常走的那条被堆满了箱子,或许是哪家店铺在卸货。
于是她调头走了另一条路,心不在焉的,是在衡量回将军府还是去浮华楼。
不知是高闻雁想得过于入神,还是那人的身法太好,她路过一个店面时,忽然被一只手扯了进去。
四周一片漆黑,那人虽捂住她的嘴,力道却不大。
见高闻雁没有反应,他奇怪道:“你为何不反抗?”
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高闻雁无奈道:“丞相好生幼稚。”
“你早知是我?”
“嗯。”
光天化日之下,也就他有这个胆子了。
被抓住手臂的一瞬间,高闻雁几乎要条件反射地还手,可与此同时,她却认出了楚序。
说不清是为何,也许是他身上的气味特殊,又或许是因为他手指的冰凉触感,总之高闻雁就是认出了他来。
她得意地挑挑眉,又故意轻浮地微微扬起下巴。
“不奖励我吗?”
谁想楚序不领情,撇过头去,不愿理她。
高闻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神色不对劲,仿似为了什么在置气一般。
她不禁歪头去看他,问:“发生何事?”
楚序迟迟不肯出声,高闻雁见到他时的雀跃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她认真捋了捋前因后果,又问:“你为何会在此?”
“你监视我?”
越往后说,高闻雁的脸色便愈发难看。
“因为知道我去见了倚山,所以特地堵在这里?”
没想到她会这般想,楚序不禁深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你想得那般龌龊。”
双手往胸前一抱,是她防备时固有的姿态。
“那你倒是说说呀?”
昏暗的房间里,两人不过隔了两尺的距离,气氛却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可楚序却道:“没什么好说的。”
能说什么呢?他有什么吃味的资格吗?
高闻雁朝他拱拱手,疏远道:“那便告辞了。”
踏出门前,她又转头补了一句:“对了,还请丞相注意影响,在外头见了我还是当做不熟较好。”
“更不要如此贸然地与我接触。”
“我们都赌不起。”
说完,仿佛出了一口恶气一般,高闻雁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日光再次照在身上,高闻雁方觉刚才小屋里原来是寒冷的。
完全没有吵架胜利的喜悦,她撇了撇嘴角,心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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