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闻雁只记得,自己当时脑子混乱极了。
如果她没有赌气,随着恭王那一句提示继续深究,是不是就不会错过那么多。
知言说,她返京那日,楚序足足吃了两颗药丸才能勉强见她。
说到后续,知言颇为怨怼。
“不知女郎说了什么,女郎前脚一走,这边人就呕血不止。”
“郎中足足忙活了一夜,才将他情况稳定下来。”
但自那以后,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楚序不让他告诉高闻雁,甚至所有知情的人都在瞒着高闻雁,因为楚序怕自己走了,她会伤心。
他们都怕高闻雁伤心,可是知言不一样。
他怕楚序难过。
所以即使违背了楚序的意愿,他也要去告诉高闻雁。
知行知道,如若楚序真的挺不过去了,他最后想见到的,一定是高闻雁。
如果高闻雁迟早会知道他的死讯,那为何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呢?
幸好,还来得及。
幸好,在高闻雁进去的那一刻,楚序还是见到了她,虽然他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高闻雁一动,伤口就扯得生疼。
老郎中一看她这举动,忍不住阴阳怪气。
“动吧动吧,反正你们我是劝不动了。”
说完,他又开始喋喋不休:“捅自己还不知道捅轻点,也不知道是辛苦了谁。”
高闻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当时只怕血出得不够多,虽然控制了力度,却不知原来还是捅深了。
楚盈过来扶起她,道:“老先生也是最近被逼成这样的,以往倒不是这样唠叨的。”
听到楚盈说他,老郎中“哼”了一声。
“你们知道便好。”
难为他一把老骨头,忙前忙后这些日子。
高闻雁方出门,便遇到前来告辞的僧人。
“老人家,还请留步。”
她将僧人请至茶室,求教道:“请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家的眉目依旧慈善,他只悠悠地叹口气。
“女郎救下老者后,老者不欲打扰便自行离去了。”
后来,楚序却按照高闻雁的描述,找到了他。
僧人道:“那位贵人问我高家的气运可是改变了。”
然而天机不能泄露,僧人见他诚心,只给了他一个忠告。
天子之位与天道相连,他既能重生,若行不忠之事,恐遭反噬。
然而,楚序仍是反了。
圣上在位一日,高家便不得安宁。
只有从根源上除掉这个隐患,高家才会好,大宁才会好。
第198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高闻雁不解:“那您为何又要帮他?”
僧人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天子之位与天道有关,却不代表在位的便是对的人。”
这么多年来,流寇四起,民不聊生,也就楚序称相后有所改善。
然而他一个人又怎么能阻碍得了天子的意志呢?
圣上宁愿牺牲一城的百姓,也要除掉精忠报国的高家。
怎不令人心寒。
于是,听闻京中有变,僧人便猜与楚序有关。
他紧赶慢赶,还好是赶上了,也幸好高闻雁仍在京城,否则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楚序了。
高闻溪留她在京城,想来是知道楚序身体每况愈下,怕万一逝去了,高闻雁不在京城,始终抱有遗憾。
却刚好救了楚序的命。
“你们二人是共同重生,以你的血为引,平分了他一半的反噬,此番好了,便算好了。”
从此,他们的气运便捆绑在一起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高闻雁怪道:“平分了一半的反噬,为何我不觉得?”
奈何僧人只笑了笑,说:“迟些你便知道了。”
高闻雁不以为然,想着自己身体底子厚,便是反噬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送走了僧人,她才去见了楚序。
楚序仍没有醒过来,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伸手摸了摸楚序的脸,虽不至于特别温柔,可好歹不是那种叫人绝望的冰冷。
她轻声道:“快醒来啊。”
她还有好多话要问他,好多话要同他诉说。
高闻雁遣人托了口信给家中,只说在朱忆琴府上小住几日,别的便没有透露了。
从白天等到黑夜,楚序依旧没有醒来。
高闻雁不愿错过他醒来的第一面,知言便唤人搬多了一张榻子给她歇息。
窗外的杏花虽被雨打落了些,可仍有花苞在持续绽放,美丽动人。
高闻雁不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醒来,是被胸口疼醒。
僧人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她可算明白了。
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胸口的血肉,可太疼了。
有冰凉的手指贴过额头,替她擦掉汗珠,许是凉意让她觉得舒服,她往那手上又凑了凑,直到脸颊贴上了冰凉的掌心,她才舒服了叹了口气。
楚序忍不住笑出声。
他回头吩咐道:“许是在发热,唤老先生再来看看。”
老先生来了,把了个脉,扔下一个药方,就又气冲冲地走了。
高闻雁是被药味苦醒的。
她睁开眼,率先见到了一抹白发,原是楚序正坐在她身旁看书。
她不禁喜道:“你醒了?”
“嗯。”
高闻雁要坐起来,奈何伤口疼,令她登时皱了眉。
小心地将靠枕一一摆好,楚序才扶起缓缓坐起。
昏迷时所发生的事,他都已经从知言和知行那听说了。
他们将高闻雁扬起匕首痛扎自己胸口的画面描绘得有多神勇,他便有多心疼。
“下手怎么不轻一点。”
高闻雁笑道:“这不救你心切嘛。”
楚序亦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却转头是指了指窗外。
“今年的杏花开得也很好。”
“嗯,我看见了。”
高闻雁牵过他的手。
“往后我们一起赏吧。”
第199章 是许久未见了
两个病恹恹的人挤在书房几日,却都不介意,高闻雁只觉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尽的话题。
从初到丰浴城,一路聊到那僧人,她滔滔不绝,恨不得把所有细节都告诉他。
自己是如何击退燕人的,第一次上战场有多忐忑,又有多么兴奋。
“每一次胜利,我都在想,若你在就好了。”
她声音微微嘶哑,楚序却觉得没有比这更动听的了。
他取过茶水,递给高闻雁润嗓。
楚序醒后,身体好得比高闻雁要快多了,于是变成了他来伺候高闻雁。
接过高闻雁还回来的空碗,他细细检查了高闻雁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了。
替她拢了拢外衫,楚序问:“这里可还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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