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爽,我知道你无父无母,你也许不太懂孝道是什么,但是,这不是你不尊孝道的理由——高一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高中生要有什么?”
老王拍拍赵容爽,问:“你现在告诉我,我当时说高中生要有什么?”
“分数,灵魂,故事。”赵容爽当时还把这三个词记在了笔记本上,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是我现在没有分数,老师您现在觉得我没有灵魂,荒唐故事倒是从来不少——老师,对不起,是我让您失望了,对不起。”
赵容爽总是这样,在老师面前,老师说他错了,他就立马认错,态度诚恳感人,但心里究竟有没有改,谁知道呢?
“说说你的想法,答题卡上的八百字,我还看不明白!”
老王也被赵容爽写迷糊了,如果不是四十年来被道教正统反复熏染,真就信了他纸上写的邪了!
“我没什么想法,如果答题卡上八百字我还没说清楚的话,我就说不清楚了。”赵容爽顿了顿,手指焦虑地搓着,终于再一次开了口,说:“我有一件事要和您说。”
“说吧。”
“我……”赵容爽手指揉一揉眼睛,“其实……我还挺羡慕学长的!他有你这样的父亲很幸福啊!我……老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有你这样好的父亲,我就不会说什么‘父不父,子不子’的混账话了!还有,我解释一下同性恋那两段。”
“你说。”
“我喜欢男生,我不觉得这有错。”
老王皱着眉头:这孩子,还真敢说……
他拍拍赵容爽的肩膀,欣慰地笑着:“你想把我当爹就把我当爹呗!反正我也当过两个儿子的爹了!在当人家爸爸这方面,那可是相当有经验!”
“不过,关于喜欢男生这一块,我可以猜一猜吗?”
赵容爽反应有些迟钝,问一句“什么……”,老王已经把那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是泽文,对吗?”
赵容爽在听到“泽文”这两个字的时候,头皮又不自觉地往回拉动耳朵,他不知怎的,最近反应一大,就喜欢动耳朵。
他惊讶地看着老王,现在还是在早读,满校园都是嘈杂的各种读书声,像酒吧里开着巨大音量的混响,震耳欲聋。
赵容爽没承认也没否认,老王继续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高一就知道了。”
“高一?”赵容爽更加觉得不可思议,高一他还没表露心意,老王怎么可能那时候就知道了?
太假了!老王编谎话的水平也太低了!
“要不然你以为泽文为什么要搬去新校区?还记得徐飞之前被天宁告状吗?就是在那本《金瓶梅》里,夹了几张照片——有你和泽文的吻照,现在还锁在我家的书柜里。”
“吻照?老师……我,我以为……”
老王没有理会赵容爽惊慌失措的神态,继续说着当日的情景。
他说:“我本来打算周末你们晚自习考完数学,把你们都叫出来谈话的。刚好那时候数学老师带泽文到办公室来拿试卷,敏哥手上还拿了你的笔记本。我看了看,就发现笔记本也不对劲。”
赵容爽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曲折,他当时被收了笔记本,还想着老王怎么不来找他谈话,原来,“是泽文帮我顶下来了对吗?泽文他说他去新校区,要您不要告诉我这件事对吗?”
赵容爽双手抓住老王的手臂,掌心沁出一层薄汗,这感觉比等待考试结果出来还要紧张。
“所以我就说嘛,泽文和你都是肯担当的人——你们那时候就在谈了?”老王刚说出口,又立马否定,“不,应该还没有。要是谈了就不会让我瞒着你。”
老王揉了揉太阳穴,展现出满面愁容,他有些哭笑不得,“我就说我这一届带的学生与众不同——先是王一一这些同学敢出言顶撞班主任,后又是你和泽文产生这样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我没觉得自己错了——就是以前也有男风不是?那些小说还把人妖恋描写得凄美动人呢,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后人看了,不还得称颂一句可歌可泣?我不过是喜欢性别相同的人,这没什么可耻的。”
赵容爽扭头,表示对老王把他和周泽文的感情形容为“这样的”感到十分不满。
“行了,先回去读书吧!”老王把手上的成绩单由一张a4纸,折成了小小的一个包进手心。他摆摆手,示意赵容爽先回去。
说出来了,感觉好舒服!
赵容爽长舒一口气,下课后就立马往新校区跑。
“泽文!”赵容爽在食堂门口抱住周泽文,他从没有一刻这样渴望和周泽文抱在一起,刚刚早读的那几分钟,他满脑子都是周泽文,想他想得恨不得逃课去见他。
“怎么了?是不是没考好?难受了吧?”周泽文拍拍他的背,想再多说点什么安慰他。
两个人还抱在一起,路阳咳嗽两声,天真地说:“你们可不可以先进去再抱?我现在好饿……”
“饿了就自己先进去买饭吃!一天天的电灯泡当得这么起劲?”
赵容爽把路阳往食堂里面推,自己牵着周泽文的手慢慢地走着。
“容爽,我刚刚都听说了,你是作文偏题了而已,下次就可以考第一的!我相信你!”
“考不了第一了,我以后都考不了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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