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使他眼睛十分难受,泪腺被压迫,眼泪也总是流不干净。赵容爽抹掉眼角的泪,回答说:“忘记了。”
周泽文又把屋里的窗户都关上,说:“外面下了雨,飘进来家具容易受潮。”
他终于又走到赵容爽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问他:“不是说好了今天去体检的吗?是不是没去?章若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会回,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赵容爽想抬眼看看他,但发现自己的眼皮太重了,最终还是没能抬起来,反而不争气地又掉了一串眼泪。
可他明明是因为感冒才流的生理性的眼泪,落到周泽文眼里,就是伤心欲绝,加之日渐汹涌的思念在身体里来回作祟,这一眼,就是情动。
周泽文蹲下身来,双手捧着赵容爽的脸颊,声音也低了几个度,颤抖中又染上了几分情/欲的嘶哑,“赵容公,我好想你。”
说着,他凑到赵容爽的唇边,就要亲上去,企图宣泄这压抑多日的滔滔欲念。
但赵容爽侧头,说:“我生病了,会传染。”
“你我之间,就是传染了又怎样……”周泽文继续凑上去。
他这一句话就攻破了赵容爽费劲心思蓄积起来的控制力,他双手紧抓沙发布料,任由周泽文对其肆意亲吻。
唇齿厮磨,抵死纠缠。
赵容爽不知道周泽文怎会这样激烈的吻,他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脑海中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自己写过的“万水”——这吻是蛮横又狂暴的,但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这种蛮横和狂暴之间,到底倾注了有情人的多少细腻和温柔。
他们沉溺于这个吻。两人纠缠着从客厅到卧房,从沙发到床上。
“赵容公,你有罪。”周泽文压在赵容爽身上,双手死死地揪住他肩膀上的衣料,以一种隐忍的语气向他兴师问罪。
“是,我有罪。”赵容爽对此供认不讳。他伤了心爱之人的心,让他流了眼泪。赵容爽也难忍此刻生理上的煎熬,翻一个身,将周泽文反压在身下,“泽文,我有罪。”他用他颤抖的声音,一声声忏悔自己的罪过,语气虔诚得犹如佛前的信徒。
周泽文的眼镜早就被摘下,双眼又朦胧了雾气。他一手赵容攀上赵容爽的肩膀,一手撩开他额前的发丝,用牙齿咬上他的耳朵,给他来自情人的审判。
“你有罪,所以,我在心底给你判了爱的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爱的无期徒刑。
赵容爽没有流泪,他只是战栗了一下,打趣着说:“还好不是死刑,否则你不是要变成我的坟了。”
他又吻上去,弥补了日记里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缺憾。
等两人一起洗完澡,赵容爽把一个红色的包递到周泽文手中——那里面是他每天写的日记和描摹的周泽文的模样。
“泽文,我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句爱你的话都能亲口告诉你……”
周泽文一张张地看着那本日记,手机突然来了电话,来电显示李易。
赵容爽看一眼屏幕,伸手把电话掐掉。但周泽文却在看到来电时,神色有些细微的变化。他打开赵容爽的手,拿起手机到外面又打了一个电话回去。
回来时,赵容爽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是不是要走了?和李易一起?”赵容爽万分沮丧,又自顾自地安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好了——我清明时要回家……要去p市,我大伯生病了,我得去看看他。”
说到这里,赵容爽顿了顿,抬眼真诚而又充满爱意地望着周泽文,“泽文,谢谢你——去年清明,你为我做的那些——画展里的那些。”
周泽文粲然一笑,走过去坐到赵容爽的边上,说:“明天去体检好吗?你总不能带着病去看你大伯吧?”
“嗯,好。”赵容爽应下,又全神贯注地看着周泽文。
“怎么了?”周泽文问。
赵容爽笑着,倒在周泽文肩头,说:“我在想你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子——泽文,我一定好好保重身体,如果可以向苍天再借五百年,我要那五百年每一天都是你。”
周泽文到底还是没舍得走,留在这里陪着赵容爽过了一夜。
白天他要陪着赵容爽去医院体检,但期间却收到赵一真的死讯。
一时间,关于赵一真的讣告在各大媒体疯传。具体死亡时间虽没有精确到秒,却也详细写明了几时几分。
他们原本在医院排队挂号,听到消息后就立马赶到了机场,飞往p市了。
自己尊敬的、亲近的人离世,在自己已经懂得死为何物的时候,这是一件极为悲痛的事情。
“明明说好了过几天就来看他的,可大伯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赵容爽怔怔地,站在灵堂门口。
里面摆了一个巨大的“奠”字,“奠”字之下就是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上还绑了一朵白花。赵一真一生喜静,也没什么朋友,来吊丧的基本都是仰慕他才名的画家和艺术家。
人来了,送了一副挽联,和这里的人说几句话,歌颂些死者的功德,也就走了。
赵容爽本来说不让周泽文和他一起来,但周泽文不放心,还是执意跟来了。
这时候灵堂之内并不热闹,连哭声都不及想象中的响亮。赵家的人大概多不善表达,即便是哭,也是低声地哭。但其实真正哭的人也没几个——赵千实只是坐着,偶尔抽根烟,赵思琪母女则陪在他身边,偶尔朝赵容爽的方向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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