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长身玉立、面容清俊,正坐在长宽约一公尺的画布前作画,周遭还有许多雕塑、草稿分镜等未完成作品,身穿和色系衬衫套装和牛仔美术用围裙,傍晚时分窗外彩霞壮丽。
褪去手套,一双修长白净的手接起电话。
閆翰秋狐疑地低头看讯息,看见来电人时神情一软,他接起电话。
「学长,你现在在国内吗?」
「我在义大利,怎么突然问这个?」
「还是在策展?」
「不完全吧,最近还接触了一些影视资源,在协作电影,详细的还没办法跟你说。」
「好啊,有机会的话可要让我参观一下工作啊。」
「放心,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还是会像当初做专题的时候一样没义气,狠狠把你扯下水来一起通霄的。」
閆翰秋想起她青涩的脸庞,趴在桌子上就睡,桌上东一张西一张没完成的画稿,身上盖着他的外套。
记忆是暖黄色的。
他把水彩笔戳进水桶里搅,视线停留在顏料盒里用了四分之三的白色,转身去橱柜随手抽了一条扭开补满。
「我终于也要跟随着你的脚步出国了。」
「怎么突然决定要出国?」
「算不上突然吧,之前本来就有想过出国工作一阵子。」师念白摇摇头,笑眼弯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毕业后就真的要出去了。」
「几号要出去?」
「七月中如果能把工作确定下来就会出去了。」
「可惜那时候我还在国外,没办法去送机了。」
「好说好说,只要以后开展不要忘记给我公关票就原谅你。」
閆翰秋眼里含笑,神情有无限怀念,像是能看见她毫不在乎打趣他的表情,像当年一次次精准避开他的告白。
「原来是打公关票的主意啊?」
「我亲爱的秋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个展的票卖多贵。」师念白语带埋怨,「嗯……也可能是图你的人脉资源?」
「什么时候你可以图一下我本人?」讲话不着调,分不清虚实。
「再议。」
「是我长得不够帅还是不够有钱吗?」
「比帅比不过我,有钱比不过我爸,你唯一的优点,可能只有不会阻止我搞艺术吧。」
「还真是。」他大笑,「我不仅不会阻止,还会跟你一起搞。」
「所以才要跟你搞好关係啊。」她轻笑,「说不准以后飞黄腾达了,还有机会出钱请我搞,是吧?」
「还真别说,这么多年,还是跟你合作得心应手。」閆翰秋长叹。
艷阳高照。
妇人掺着白发的短发不及肩、身形削瘦,神情殷切地叮嚀师念白:「出门在外自己小心注意身体。」
「嗯,妈也是。」师念白点点头,给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妇人拍拍她的背,捋顺她的长发。
她拉着行李箱准备要过安检,和身后送机的父母招手,妇人皱着眉问:「你还好吗?」
师念白浑身一抖,她和李乐只分开那天回到家时,母亲也如此问候过她。
那瞬间的重影让她忽然整个人都不对了,她强撑着神智,瞇眼转身:「我没事,去过安检了。」
她一路疾行,过了海关以后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师念白呆坐在登机口外的候机大厅,背靠墙壁、左手握拳在胸口转圈揉心脏,试图缓和不适。
她沉浸在记忆里。
「『我回来了。』
『恭喜。』
『你不应该欢迎我回来吗?』
没有下文。
我大概是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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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念白盯着电子邮件信箱出神,电脑发出的光显得刺眼,只能苦笑。
在我买好机票,意识到自己不久后就将远赴异国他乡,第一个竟然还是想到和你说,并知道只有那样可以抚平不安时,我就知道我的灵魂还在你那里。
移除粉丝?
她的手在红色的移除字样上盘旋,几度要戳下去,最后却点了其他地方跳开介面。
师念白隐藏了李乐只的限时动态、把李乐只丢进了限时动态的隐藏名单。
『这样应该会好一点吧?』师念白长盱一口气。
追踪人数减少。
她呼吸一滞,立刻在被追踪栏位输入了李乐只三个字,出现了熟悉的帐号,耸着的肩才放下。
『请闭上眼......第一题,想像你跟一个人一起走进了森林里──』
『......然后是第五题,你面前有一隻杯子,它是什么材质?你会用它来做什么?』
一隻米白色的陶瓷马克杯,有点旧,上面有零星几条茶叶蛋似的裂痕。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她眉头瞬间绞死,大口喘气,抓着杯柄高举起来用力摔碎。
她睁眼看答案。
『杯子的材质越容易打碎,代表着你和那位同伴越容易分开,杯子的用途代表对方在你心中的态度。』」
排山倒海的悲伤回到胸口,告诉我,爱是莫可奈何的事情。
排队、检票,她提着手提行李随人流穿过登机口。
「念白,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像真的无所谓。」
耳边响起元乐蓉的声音。
「无所谓也是比较而来的吧,只能说比起后悔和愧疚,这种痛我还担待得起。」
真的担待得起吗?
那么,万一真正到了无法承受的一天呢?
师念白身着灰色休间套装的身影靠在窗边,看故土越来越远,最后缩成一个远在天边的小点,她透过玻璃窗俯瞰看地面,神情淡漠,心道:我担待不起,只好可耻地逃亡。
遗忘肯定会很漫长吧,毕竟就连爱的时候都聚少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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