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2024-07-09</span> <span>作者: 安之老贼</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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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者忿怒,抽刃向更弱者。
勇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强者。
这句话无疑是正确的,放之四海而皆准。
放在此方世界,
弱者便是屈从于混乱偏邪恶的天道,选择与妖、魔、怪一般迫害人族的人族修行者与势力;
勇者便是以终结上一轮大劫之世、开辟大庸天朝的太祖为代表的,矢志不渝为人族的独立、自由、屹立世界之巅而奋战不息者!
陶铁自不是弱者。
即便受了劫运的影响,变得漠然无情而又不择手段,内心充满了毁灭之欲。
即便他在这种状态下造出了战争与毁灭之种,这种不应存于世的东西。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想着,把战争与毁灭之种用在外海岛群的千余万黎庶身上,在他们之中招募“信徒”!
三名身负血海深仇者损耗了三十年寿元,就已令他自责不已。
何况乎百万黎庶!
他的招募目标,在无始海中,在那些海外魔门魔修里。
与其自己亲身上阵打狗,不如让狗咬狗。
为了更好更快达成这个目标,陶铁这才遁入虚空。
界壁仿造自域内和域外之间的晶壁。
其外有一层薄薄的虚空,非常狭小,容不得庞然大物进出,但是陶铁的体格正好合适。
虚空是个奇妙的存在。
没有远近高低前后左右之类的空间和方位概念。
处处独立,处处又相连。
陶铁进入无始海界壁之外的虚空,便等同于进入了无尽虚空。
出了无尽虚空,便是域外。
域外主要有三种形式的界域。
一种无名,也无主。
无名无主者只有一重或者说一层也可,最靠近真实,也最容易经由无尽虚空中转进入真实。
其内生存的无数域外天魔,多是心魔、欲魔一类。
此类心魔、欲魔,乃是人心魔念所滋生。
多在修士采药炼气之时,觑着修士心神欲念失守的空当,趁机遁入真实,为非作歹。
然后屡被修士斩杀,食之大补。
另一种名为“天”,“天”不知有多少重。
每一重“天”,没有经过允许,不容凡生窥探。
居于其中者,不可名状。
还有一种名为“渊”,“渊”不知有多少层。
每一重“渊”,同样没有经过允许,不容凡生窥探。
居于其中者,亦不可以名状,却总是现其真身。
“天”与“渊”彼此对立,却又统一。
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会突然变成“渊”,而“渊”又怎地变成了“天”。
久而久之,便很少彻底区分“天”与“渊”,常常混淆称呼一切“天”与“渊”为“天渊”。
比如,无始天渊。
陶铁从无尽虚空进入域外,来到的正是无始天渊。
按理讲,陶铁本不应如此轻易地就能进来。
但是前不久,无始天渊被一柄剑贯穿出了一个洞。
这个洞虽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还是给了陶铁可趁之机。
最为关键的是,无始天渊之主,无始天魔王此刻并不在其中。
没了拥有者,又被贯穿了,仿佛菜市场,自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意外进入其中的陶铁不敢多待,立即退走。
在无始天渊之下,悬挂着许多或大或小的“魔域”。
隶属于无始天魔王的域外天魔,便居于这些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魔域之中。
有些高等级的域外天魔,独占一域。
有些中低等级的域外天魔,混居一域。
无始海的魔门魔修,信奉的域外天魔,尽在于此。
陶铁循着天机上的联系,很快找到了赐予浪魔宗魔子蔡康眷顾的影魔所在。
浪魔宗曾经占有十几个岛屿,在海外魔门中,规模中等,实力中等。
还需要与另一头水魔共同享有浪魔宗信仰的影魔自然强大不到哪里去,不可能独占一域。
事实上,这头影魔和那头水魔两魔挤在同一个小型魔域之中。
心念一动,陶铁迅速来到小型魔域之外。
身上的五彩斑斓黑光愈发炽盛。
邪魔气息愈发浓郁。
与水魔、影魔同出一源的魔气、魔念在五彩斑斓黑光的照耀下,迅速和小型魔域共鸣,与之同化。
似乎有哐当的声音响起。
这片小型魔域的“门”在共鸣与同化中,从外面打开了。
陶铁信步走了进去。
然后意外而惊喜地发现,水魔和影魔都受了极重的伤。
虽然没死,但是伤到了本源,短时间内很难恢复。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左手掌心托浮的太极炉率先飞到影魔头顶,垂落五彩斑斓黑光,将影魔摄入炉中。
继而是水魔。
三昧真火就要熊熊燃起,炼化两魔。
陶铁忽地制止了太极炉的动作。
原本,他只想着侵蚀一头大约类同二品上修为但明显受了伤的影魔。
意外之喜下,把水魔也给捡了。
那……有没有机会捡到更多的魔呢?
若是平常,以陶铁的心性和对贪欲的警惕与克制,即便前景再怎么诱人,也不会冒这个险。
可陶铁现在不正常。
于是,陶铁摇身一晃,成了影魔的模样,迤迤然出了小型魔域,尝试去敲邻居们的门。
有些魔域的门很好敲,一敲就开了。
有些魔域的门很不好敲不说,还容易遭受反击。
陶铁遭了几次反击以后,不得不舍难取易,专敲那些门好开的小型魔域,不去碰不好敲开的中、大型魔域。
待到把太极炉塞得满满当当,陶铁方才十分惋惜地罢手。
这时,他忽地心悸,后颈汗毛直竖。
想都不用想,毫不犹豫就退出域外,回归无尽虚空。
欻!
就在陶铁回到无尽虚空的下一息,一截断爪不知从哪砸落,砸到无始天渊附近,爆发出一阵阵湮灭气息。
不知有多少个大、中、小型魔域在湮灭气息波及下彻底湮灭。
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怒吼:“真武,你不要逼我!”
“逼你?”
一道平和但不怒自威的恢弘声音紧接着响起,“你也配?”
“有种你就斩了我!顺带把无始海上那么多蝼蚁一起斩死!”
先前怒吼者依然在怒吼,似乎大无畏,却透出色厉内荏的意味。
平和但不怒自威的恢弘声音没有再响起。
只是斩出了一道光寒无数天渊的剑芒,又劈下几截断爪,和小半个无始天渊。
随即偃旗息鼓,大剌剌离去,留了无始天魔王一命。
离无始天渊不远的无天天渊和无地天渊之中,无天天魔王与无地天魔王见状,取消了已经酝酿多时的杀招。
披头散发跣足的玄天真武大帝虽强,足以一打三,甚至团灭祂们。
但是,域外不知多少重/层的天渊里,玄天真武大帝要镇压的远不止三位天魔王。
斩灭三位天魔王不难。
斩灭之后,自身有所虚弱,面对必然会发生的围攻,能不能全身而退,才是关键。
另外,无始天魔王的威胁确实成立。
玄天真武大帝投鼠忌器,不能罔顾无始海中的亿余黎庶性命。
只有大庸天朝像三十年前攻灭无终魔宗那样,完成了对无终海的占有和宣称,将之并入东海,玄天真武大帝才能放手斩魔。
陶铁自是不知道他退走以后,域外天渊所发生的事情。
他此刻藏身于界壁外的虚空之中,专心致志催发三昧真火,炼化太极炉中塞得满满当当的域外天魔。
这些本源受损的域外天魔,神智全无。
面对三昧真火的灼烧,太极炉的吞噬与消化,近乎毫无反抗能力。
若非太极炉中塞了太多域外天魔,此刻已经能够发挥赐予、转化与创造的作用,成为名副其实的战争与毁灭之种。
“时间。”
“我需要多一些时间。”
不知不觉,一双眼睛变得近乎全黑的陶铁幽幽慨叹。
时间是个玄妙的概念。
常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以示不同的空间中时间流速的不同。
绝域界壁内外,因为域外与域内规则的冲突,时间流速存在着些微的差异。
陶铁在无始天渊逛了一圈,无始海上已经过了两天。
天阶上品战争法器滋生的迷雾即将散去。
诸多海外魔门魔修已经逼近外海岛群二百海里之处。
无始魔宗圣子带着白发苍苍老头,藏于一艘普普通通、破破烂烂的战舰之上。
这艘战舰又藏于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无数战舰里,极不显眼。
在海面上空,密密麻麻的空艇、空堡、山峦、巨木、荒兽、飞禽,遮天蔽日。投下一片又一片阴影。
在海面之下,蛇、鲨、龟、蛟、章鱼、水母、巨鲸……数之不清的海兽载着数之不清的魔修。
也有太多太多魔修与海兽混为一体。
还有太多太多海兽便是魔修所化。
“吼!吼!吼!吼!”
乱糟糟的呼喊声、咆哮声不断在海面上下响起。
鲜嫩的肢体咬了几口就随意丢弃。
猩红之雪咕噜灌下,肆意泼洒。
粗壮的戳具,刺破无辜无力无望的性命。
哀嚎大哭已是奢望。
能在饱受痛苦之后死去已是天大的好事。
死了之后,亡魂还要被玩弄,方才是真正的折磨。
对于欢呼、享乐、肆虐的魔修们来讲,最为可惜的就是圣子居然只开放了一个大岛,供它们肆意享用。
不到二百万的羔羊哪够三百多万魔修分?
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圣子又说好了,攻破大庸伪朝那二百余座岛屿,那千余万羔羊,可就能尽情享用了。
绝不封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杀光!
也意味着吃光!
杀!杀!杀!吃!吃!吃!
无穷无尽的罪孽怨气源源不断滋生。
圣子感应着愈发坚韧的界壁,感应着无始海愈发向域外的环境靠拢的进度,非常满意。
就算这次或许不能克竟全功,但只要成功让大庸伪朝流血,就是值得的。
大庸伪朝实在是太强盛了。
同时弹压住界内的海外魔门、冰原魔域、万妖荒漠、百万大山不说,还留有太多余力,以应对真正大劫的到来。
这样下去,不行的啊。
得让无天魔宗、无地魔宗,让冰原魔域,让万妖荒漠和百万大山看到,只要豁得出去,付得起代价,就能让大庸伪朝流血。
今日流一点,明日流一点。
这里流一点,那里流一点。
大庸伪朝绝对会衰落下去,届时,自有真正的天妖、天魔出面,收拾大庸伪朝。
化身一个最普通魔修的无始魔宗圣子,心潮澎湃想道。
萼楼曾经发生的一切,与这里如出一辙,却又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悍然掀翻了萼楼罪孽的长公主此刻不在自己被禁足的玉泉山,而在大明宫里。
太液池,蓬莱山。
长公主端坐等候着,却没有等来相见的人,只等来了大貂珰利是。
“父皇不愿意见我?”
见到利是,长公主瞬间就懂了当今皇帝的意思。
利是欠着身子,低着头,声音恭敬说道:“回殿下,陛下一来最近实在忙碌,抽不出时间来,二来身子也很疲乏,不愿吹风。”
“大貂珰什么意思,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些。”
长公主微微蹙眉。
利是只是把腰弯得更低了一些,却不作声。
长公主见状,便知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起身迈步,想着离开大明宫,去太极宫见一见母妃。
恭送长公主一路从蓬莱山出大明宫,即将走出宫墙的城门洞时,利是声如蚊蚋传音入了长公主耳中:“殿下,陛下最近身子很容易疲乏。”
随即便是欠身一礼,向后退走,回了大明宫深处,去服侍当今皇帝。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继续向前走。
去太极宫的路上,经过焕然一新的萼相辉楼时,独自一人坐在车厢里的李云深掩面无声啜泣。
待到马车进了太极宫停稳,下车的,已是面无异样的长公主。
甘露殿里,皇后和长公主母女俩对坐。
沉默,无人开口。
良久以后,长公主给皇后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开。
中途有停顿,但没有回头。
看着女儿与夫君年轻时像极了的背影,皇后幽幽长叹一声,回了寝殿换装。
未几,一道长虹划破苍穹,从甘露殿往东,去往东北的冰原魔域。
一个帝王的志向很高,手腕很强,眼界心胸无比宽广,那么寰宇内六合八荒,皆有他的棋子落下。
如果说百万大山正在布局,万妖荒漠已入中盘,无始海正在打劫,那么太多人忽略的冰原魔域正在进行的,就是屠龙!
平海卫三十万精锐,天骄一百零八人,在无始海上或主动或被动搅出这么大动静,吸引了太多存在的太多注意。
本就冰冷荒凉偏僻的冰原魔域上正在发生的事情,自然少有人关注。
三成被污染的国运,随着冰原魔域的屠龙成功,已成功净化掉了一成半。
余下一成半,就看无始海打劫的结果了。
不过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必然会是一个好结果。
至于代价……
不管什么事,想要做成,怎能不付出代价?
外海。
已成北斗九星布局的浮黎岛一线以东,平海卫已经列阵完毕。
两万人,六十艘各级战舰,二十艘空艇。
相较于主力动辄十八九万大军摆开的滔天气焰,这一阵,属实有些不够看。
但这只是相对而言。
真正面对这两万人的海外魔门魔修,感觉与之前一个月面对平海卫主力之时,没有区别。
一样的进退如一,一样的悍勇无畏,一样的无可匹敌。
三百多万魔修,在广袤的海洋上,从海下、海上、天空,同时向两万人不够厚重的战阵涌去,却像海浪拍打在屹立了无数年的峭壁上。
不仅没有晃动峭壁,还把自己打翻回来。
那些在碰撞中顷刻间死去的大量魔修,像极了撞击所产生的溢溅水。
不过这不足以吓退魔修们。
横竖是个死,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
若是能在死前再好好爽上一把,那才值得。
于是拍打峭壁的海浪愈发汹涌猛烈,杂乱的嚷叫声愈发嘈切。
往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仆后继,死不旋踵。
峭壁沉默屹立,抵御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不断造成杀伤。
偶有晃动,偶有碎屑掉落,也不后退。
在峭壁后方,浮黎岛上。
三天内合力挪移了八座岛屿,布下北斗九星阵势的一百零七名天骄,此刻正在观战。
也在等待。
等待三天里不知所踪的陶铁归来。
等待费了这么大力气布下的北斗九星阵势发挥作用。
等待事有不谐,慨然出战的那一刻。
杨天赐、韦凤阁、董寿三人坐在一起。
董寿沉声说道:“不等了吧。”
韦凤阁也是这个意思:“我赞同。北斗九星,作为所谓支点,撬动界壁之说,虚无缥缈。不如用以注死,直击魔修。”
杨天赐沉思片刻,霍然起身:“那就不等了。”
于是一百零七名天骄,强行拖上不太情愿的五鬼,布下天罡北斗阵,上映天星。
光无处不在。
三光,日、月、星。
绝域界壁可以隔绝内外,但是无法彻底遮蔽星光,只能予以削弱,使之蒙尘。
百七天骄+五鬼布下天罡北斗阵,以九座岛屿为基,接纳北斗九星之力能造成的杀伤极强。
若是真能得逞,三百多万魔修,极有可能当场战损二成以上。
这就是阵法的力量。
至于代价,无非就是布阵的百八人过度消耗自己,重则损了本源、降低潜力,轻则身受重伤罢了。
无非就是九座岛屿地脉受损,有可能影响日后的产出,提高发生地震的概率而已。
作为界壁的代管者,无始魔宗圣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界壁内外的星光动静。
他不在乎耗材的损耗,但是不能在攻克注定撑不了多久的平海卫之前无端损耗过多。
无奈之下,圣子只能紧急勒令魔修后撤,避开北斗注死星光的直击。
三百余万魔修,进攻时乱糟糟的,后撤时也乱糟糟的,但终归速度不慢。
到底还是赶在了北斗注死星光落下之前,撤离了主战场,避了开去。
然而闹出极大动静的北斗注死星光,竟只有婴儿拇指粗细。
威力更是小得可怜。
别说杀死六十多万魔修,连一个都没干掉!
无始魔宗圣子以为自己被耍了,大庸伪朝所谓天骄,哪有拼命之意,不过是想给已经战损了近两千的平海卫争取喘息和重整阵型的时间罢了。
然而圣子没有看到,百七名天骄眼中的震惊。
他们,刚刚可是出了全力引动的北斗注死星光!
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居然只引下这么丁点?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颗拳头大小的五彩斑斓黑球,被星光打了下来,落进海里。
甫一入水,便随着洋流,漂近了顷刻间后撤了八十多海里的魔修群体中。
播种,扎根,发芽。
化生魔孽!(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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