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书对张秦川是很了解的,就因为了解,现在看到张秦川这架势,李秘书微微皱眉,轻声道:“张导?你带的这是什么东西,可不要让我犯错误啊!”
“啧哪能啊?小东西,不值钱。”
张秦川甩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转身不用李秘书带路,准备往里走。
“同志!请登记!”
旁边的武警伸手一拦,拦下了准备往里走的张秦川
“?”
看着武警,张秦川深吸了口气,正规部门就是不一样!
回去他也要招点退伍老兵把老门岗换掉,形势要向总局看齐!
“我来我来,领导就是让我来接你的,我给你写。”
李秘书赶紧拿起笔,在本子上登记,等写好张秦川的信息,这才带着张秦川往里走
刚走进办公大楼,迎面走来一位极其干瘦、眼窝深陷,看上去就跟经常熬夜快要不行的老年人似的老家伙。
看到这位,张秦川眼睛一亮,别看和三叔聊天的时候,他对这位各种看不上,但真见到面了,叫声老师是少不了的,拉拉关系嘛
“张老师你好,想不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老谋子正想事情呢,身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块头拦路,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张秦川,他没啥印象。
“你是?”
“哈哈,张老师,我长安来的,我叫张秦川。”
“哦!你就是张秦川?!”
老谋子可能不知道张秦川长啥样,但他对这个名字还是有印象的。
前段时间听人说起老家圈子里聚会,有个年轻人把一个姓王的小导演给打了。
据说下手挺狠的,他们西北圈又出了个猛人,能力也还行,这几年主要拍摄电视剧,自己的小厂子搞得像模像样的。
对于老谋子来说,他平时常住燕京,对于老家那边发生什么事、或者那个所谓的西北圈发生什么事,他是不太关心的,但挨不住老有人总是问他。
问多了,他偶尔也说几句,到最后,搞得就好像他遥领了西北圈老大的位置一样。
这种情况虽然是他不太愿意的,但现在他的个人成就跟位置,又在事实好像帮他坐实了这一点。
今天,想不到在这儿能见到小老乡,还是老家的晚辈,老谋子多少还是有些惊喜的。
摸了摸兜,他自从成名后,已经很久没有随身携带名片的习惯了,想发展名片都不行。
深邃的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那啥你带名片了没?咱们留个号码,我今天还要赶着去开个会,你这几天急着回去吗?等我忙完咱好好聊聊?”
张秦川没想到这位居然这么随和,他本来就是想打个招呼,聊两句得了。
“张老师,这是我的名片,我今天过来是来找老厂长的,明天就回去了。”
张秦川拿出名片,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他。
“那可惜了,老厂长?哦你是说老张啊,那行你先去吧,咱们回头聊。”
老谋子接过张秦川的名片,特意看了一眼,上面的介绍很简洁,只有张秦川三个字,下面还有一串手机号,其他的任何信息都没了。
这和他往常收到的那种恨不得把所有身份都印上去的名片,有极大的差别,这点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又抬头打量了一眼张秦川,小伙子并不像有些人描述的那么嚣张跋扈嘛,明明看起来很低调、很温和的!
“厂长!我来看您了!”
张秦川跟着李秘书走进办公室,第一眼就看到老厂长正在看文件,他很自觉地往办公桌前一坐,手上的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
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塑料袋的沙沙声,打断了老厂长的思路。
推了下眼镜,看着张秦川,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
“这带了啥呀?”
“厂长,这是咱们厂附近您喜欢吃的那家凉皮店的辣子,我用两条烟找老板换的,临走前他现给我做了两瓶。”
张秦川拿出两个其貌不扬、用旧罐头瓶装的辣椒,把其中一瓶推给老厂长,又把另外一瓶递给站在旁边的李秘书。
“家里带来的,又不值钱,李秘书还说我让你们犯错误,厂长送这玩意不会犯错误吧?”
看着边给东西边告状的张秦川,张厂长有些惊喜的拿起罐头瓶,拧开瓶盖闻了一下。
“嗯就是这个味儿,有段日子没闻过这么正宗的辣子了,有心了,小李收下吧!”
李秘书有些幽怨的看了眼张秦川,又拿起塑料袋把两个罐头瓶包好,这才带着东西走出办公室
转眼办公室里就剩下两人,老厂长放下文件,看了眼张秦川道:“照片什么的,都带来了?”
“带着呢!”
张秦川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包,里面装着一寸、二寸的证件照。
这东西,是办导演协会证件要用的。
至于他为啥来这儿办
别问,问就是方便,这是他昨晚特意去照的照片,老厂长听到他要来,特意在电话里交代的。
只要他那部电影在电视播出完,张秦川就算有电影作品的正式导演了,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导演协会了
拿着张秦川的照片看了一眼,老厂长笑了笑放下照片道:“行了,等过几天小李帮你办完会员证,我让他给你寄回去,你现在已经拍了一部电影了,以后的路,想好怎么走了没有?”
眼见老厂长说起这个,张秦川又想起前天饭局上陈导说起的那件事,这种东西他没啥了解渠道,但现在在这间办公室里,可是有专业人士可以咨询的!
“厂长,前几天我听人说,前段时间咱们和香江签了个什么贸易协定,里面有关于电影的一些条款,他讲的迷迷糊糊的,我也不太了解。”
“哦?你说的是这个吧?”
张厂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丢给张秦川。
打开外皮,文件最开头赫然写着昨天陈导说的那个标题
“对,就是这个!”
张秦川舔着脸笑着解释道:“厂长,我是这样想的,有了这个协定,香江那边的人,这段时间肯定大举北上,有了他们搅局电影圈以后的竞争肯定很激烈,我这种新人呢,就不在这种时候去凑热闹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拍我的电视剧,多赚点钱再说。”
“出息!”
张厂长撇撇嘴,看着张秦川,想了想开口道:“协议的事儿你别关心,有些东西呢,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只想到他们大举北上了,咱们就不能南下了?”
“啊?”
这个这个思路张秦川确实没想到,主要是在他看来,港片就算再烂,也不是他短时间内能正面抗衡的,他也没那么大的使命感,不像陈导那样,一听说人家要北上,他就赶紧站出来拉开大旗准备和人家打擂台啥的。
能抽冷子给他一下就给他们一下,不能就算,反正不能耽误他赚钱,这是张秦川近阶段的主要想法
看着张秦川脸上的表情,张厂长笑了笑,特意给张秦川解释。
“交流嘛,重点在交流,上面为啥扶持他们的电影行业?你以为是图他们的什么?”
“他们能北上,就有人能南下,这都回归几年了,那边有些电影里的思想,还是有些偏,以后随着社会的发展,电影、影视剧,都是文化宣传的最前沿,要是不把他们纳入管理,放任他们能行吗?现在有了这个协定,以后他们想要有市场,就得服从管理,亏你还是干这一行的,你不清楚?”
“???”
张秦川猛地一愣,果然还的是专业人士啊。
昨天陈导二五八万的吹了半天,连家国情怀、国际文化融合都说出来了,张秦川听的云里雾里的,还是没听明白,现在到了老厂长这里,三两句话就把这件事的本质讲清楚了,什么对抗不对抗的,这不就是融合吗?
市场放开了,让他们进来了,进来了还想走吗?
尝到甜头了,狗链子就得带上了,赚钱和听话,总得选一样吧?!
还是老领导通透,说话直指核心!
“厂长,那要是有些人,只顾着赚钱,不想被管呢?我可是知道好几个,他们以后有了咱们内地的市场,哪怕是以后管理严格了,他们还能退回去嘛。”
张秦川就跟打小报告的小孩似的,逮到机会就上眼药。
“退回去?哼”
老厂长拿下眼镜,双手揉了揉睛明穴,漫不经心道:“我这边已经收到消息了,香江有的有识之士,已经准备做几个大项目了,其中最大的一个项目,你猜猜投资多少?”
能被老厂长拿出来单说的,投资额一定不小,按照现在电影圈平均投资不超过四五千万左右的预算来说,张秦川又给涨了一倍。
“一个亿?”
“哼,什么一个亿,三个亿!”
右手微微比划了一下,老厂长暂时没带眼镜。
“这三个亿下去,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嘛?”
什么概念?
那铁定是赔的裤衩子都没了呀。
为什么说现在国内市场,电影圈投资最高也就是四五千万?
因为市场就这么大,再多就该赔了。
理论上一部电影,想要盈利,票房成绩最少要达到投资额的三倍左右,就这还只是小赚、或者不赔。
而四五千万的三倍,那就是一亿五千万!
这个数额的票房放在现在,那已经算是市场极限了,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后,动辄几十亿票房的时代。
现在的内地市场,在同一个时期内,如果有部片子想要达到票房过亿,那必然要挤占其他同期电影的排片份额,达到赢家通吃的地步,才能达到这个票房。
而如果想再多,那根本不可能了,几率太小了。
但如果这个投资额是三个亿,那他们想要回本,最少要有十个亿左右的票房,这玩意想想都不现实,最起码十年内都不现实
“哼,别算票房了,算票房肯定赔,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那些投资人都是傻子?”
张秦川赶紧摇摇头,领导看得深,肯定和他这种刚入门没多久,政治觉悟极浅的人不一样。
果然,张厂长直接给张秦川剖析解释。
“拍摄地放在咱们内地,又是大场面的战争片,你想过没有,这三个亿砸下去,能带来多少个就业岗位,能铺开多少个子项目?能涉及多少个行业?带动的经济总量有多少?”
“他们是傻子嘛?人家根本没考虑过用这部电影赚钱,他们这是拿出一个态度给上面看的,咱们给出市场、他们拿出态度,只有态度端正了,以后才能赚钱,至于你说的有些人耍点小聪明,赚点快钱,呵呵钱是那么好挣的吗?”
张厂长右手缓缓往前一推。
“政策,就像是大浪,一浪拍在岸上,大浪能带出海里很多小鱼小虾,有的东西被大浪带着上岸了,有的臭鱼烂虾就直接被大浪拍死在岸上了,这能一样嘛?”
“???”
张秦川听到这话悚然一惊,还得是老领导啊,在这之前,他对这种政策,多少还有点微词,感觉这是上面偏心,对那边特殊照顾。
现在经过老厂长这么一解释,这哪是什么照顾啊,这就是堂堂的阳谋。
你来了,想赚钱,你就得老实听话。
不听话的因为市场打开了,想后悔也没用了,离死也就不远了。
这一招,有的人能看清,所以他们态度很端正,有些人看不清,看不清就别怪别人了
“你也别老想着赚钱,你那机灵劲儿呢?”
“前段时间我听说你在北河省拍电视剧的时候,不是还搞了一个警民慰问嘛?手法太糙了,就比如这个买瓜,完全可以和一些滞销地区的瓜农谈合作嘛,什么事都要自己上手,钱不少花,事情办成了,累不累?场面大不大?”
“你也是经常做项目的,什么叫项目?你以为只有拍剧才叫项目?其他相关的东西呢?完全可以把具体的准备环节拆开,惠及更多的行业嘛,吃独食,可不是单指分钱啊,你现在缺钱嘛?”
“就不会把项目拆分的多一点,把场面搞大一点?”
张厂长又从抽屉里拿出张秦川上次送他来燕京时,在火车站给他的那份心得笔记。
“有心思、想往上爬,这没错,你现在还是有些放不开,思路不对,地位不同了,做的事就要和以前拉开差别,要不然你和那些南边的目光短浅之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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