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灵,避开!”
上一秒还萌态十足的雪狐。
转眼便露出了獠牙。
藏在雪白毛发下的爪子,更是打磨的锋利如刀,幽光闪烁。
更可怕的是那双眼睛。
此刻猩红一片。
仿佛正往下一滴滴的渗出血来,凶光毕露,煞气横生。
眼看就要划向花灵那张漂亮的脸颊。
落在她不远外的老洋人,见此情形,眼睛一下红了起来,反手从背后箭筒里摸出一根箭矢。
拉至满弓的身影。
以及高高隆起的双臂。
任谁也不敢轻易忽视这一箭中蕴藏的爆炸力量。
但……
不等他射出手中箭。
花灵眸子便一寸寸冷了下去,青葱手指在身前轻轻一划。
咔嚓——
寒光掠过。
那头扑杀过来的雪兽瞬间如遭重击,雪白的身形上,数道血痕缓缓出现,咔嚓声中,四分五裂。
毛发飘散。
血水噗的溅落一地。
花灵转过身,冲着师兄歪了歪脑袋,盈盈一笑。
“师兄,放心,没什么杀伤力呢……”
“呃!”
老洋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看着那张如玉般纯净漂亮的脸庞。
与满地鲜血。
形成的强烈反差。
让他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
是了。
年关一过,花灵都已经十六了。
算起来,练武已经十二年,修行入境,甚至比自己走的还远。
只不过心里还是习惯于,将她当成那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而今的她,道武双修。
放在偌大的江湖上,称呼一声女侠都毫不为过。
“没事就好。”
老洋人摇头一笑。
随手将箭矢重新收起。
不过,有了花灵这次遭遇,让他也不敢有半点轻视,转而提起那把苗刀,紧紧握在手中。
目光四下扫过。
借着手中灯火。
他才发现,此刻他们身处一张张巨大的垫子上。
踩上去厚实有力。
色泽介于青黑之间。
就像是民间传说中的肉太岁。
研究了片刻,老洋人也没找到答案。
随着一盏盏风灯亮起,除了他和花灵之外,陈掌柜、大师兄、红姑娘、杨方、昆仑还有袁洪一行人纷纷从黑暗中现身。
除却已经下来一次的陈玉楼外。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惊慌和不安。
但还好,大家伙都相安无事。
老洋人的注意力也再次落在远处,灯火照不透的黑暗中,一双接着一双,犹如鬼火般的碧绿眸子亮起。
分明就是无数以计的雪兽。
此刻正人立而起,竖着耳朵,瞪大眼睛,好奇又警惕的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这究竟是些什么鬼东西?”
老洋人看的心中发寒。
这还只是看得到的冰山一角,黑暗中说不定还隐藏着更多。
关键是,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算见识无数。
但却完全认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
此刻,不仅是他,回过神来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那一片片漂浮着的碧绿鬼火。
“地观音!”
“只存在于昆仑山的雪兽异种。”
陈玉楼的声音缓缓响起。
此刻的他,提着一盏风灯,站在帝王菌的边缘,正低头打量着身下的湖心岛。
听到众人的议论。
他才转过身来,提醒道。
“地观音?”
老洋人一怔。
与一边的师妹花灵四目相对,各自脸上都是闪过一丝茫然。
显然,在此之前,他们闻所未闻。
“袁洪,收起气息。”
“我们还要靠他们带路呢。”
随口解释一句后,陈玉楼目光又转而看向另一朵帝王菌上。
“是,主人。”
袁洪毕竟是山中白猿出身。
即便开窍教化,但一身野性未泯。
察觉到兽潮,下意识放出气息对峙,试图将它们震退。
没想到,这番举动也没有逃过主人的眼睛。
挠了挠头,袁洪不敢耽误,迅速收敛气机。
刹那间。
它便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瞬间少了大半。
“把火灭了。”
“都待在原地别动。”
见那些地观音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陈玉楼稍一沉吟,似乎想到了什么,朝身后众人做了个手势。
顿时间。
一阵灭火的咔哒声接连响起。
四周再度陷入沉寂。
不过却并未如预料般伸手不见五指。
地下湖中,不知什么时候飞起了无数蜉蝣,荧光闪烁不定,犹如漫天繁星,形成的银河。
熹微的光将四周照亮的同时,也映出一张张错愕惊奇的脸庞。
六七米高的蘑菇。
犹如雪狐般的兽潮。
发光的蜉蝣。
还有……雪山深处的火山岛。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可以说是光怪陆离,天马行空。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情景。
尤其是花灵。
只觉得这一刻仿佛身处梦境。
但……
很快。
她便察觉到了不对。
黑暗中那些地观音似乎发现了什么,从安静变得蠢蠢欲动。
她下意识收起心思,顺着远处陈玉楼的目光望去。
视线越过身下巨大的蘑菇伞叶,直直的看向地下湖。
很快。
借着蜉蝣发出的光芒。
她分明看到,一头少说三四米长的东西,从水中慢慢爬出,混身长满蜈蚣蝎子一样的黑壳,一节缠着一节。
看似臃肿。
但速度却是极快。
眨眼间,便从水底爬到了岸上。
最终停留在一块琉璃巨石旁边。
只见它伸出无数触须一样的节肢,然后缓缓仰起脑袋,长长的口器,对着山石一张一闭。
看着就像是在吞食什么。
如此诡异的情形。
让她一下就想到了当日瓶山下遇到的那头六翅蜈蚣。
也是从洞窟云雾中爬出。
吞食着满地的铅汞金液。
甚至连彼此长相都极为相似。
花灵瞳孔微微缩起,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生怕会惊扰到那头怪物。
至于身旁不远处的老洋人。
更是早就看到这诡异一幕。
反手紧紧握住蛟射弓,仿佛只有那股冰凉的质感,才能给他一丝安全。
其余人亦是如此。
屏气凝神,汗毛倒竖。
只有陈玉楼眼神里露出了然和……一抹期待。
他当然认出了那鬼东西。
球虾!
昆仑山地下湖中特有的异种。
此刻的它,分明是爬上湖心岛吞食地脉龙气。
从它小心翼翼的举动就知道,球虾和地观音之间的厮杀绝不是一时,而是持续了许多年。
只不过。
它以为自己足够小心。
殊不知早就被对手盯上。
甚至从上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陷阱当中。
哗啦啦——
随着它不断吞食龙气。
那些地观音也开始行动。
看着不过巴掌大的小玩意,但它们对自身的优劣却看的极为明白,深知单凭一己之力,绝对无法狩猎那么大一头猎物。
所以。
它们分工明确。
采取围杀和车轮战略。
没错。
此刻站在蘑菇伞顶的陈玉楼,煞是好奇的大量着那些地观音,如同几道黑色河流,从四周悄无声息的爬了下去。
从它们选取的方向。
分明就在无形中拉开了一张大网。
一个个井然有序,纪律森严。
说是一支铁军部队都不为过。
其余人看到这幅情形,眼神也不禁纷纷亮起,啧啧称奇。
而指挥这场围杀狩猎的,是一头浑身银色的地观音。
一身毛发并非雪白。
而是接近于银灰色。
体型也比那些普通地观音要大出不少。
此刻的它半蹲在洞窟山腰,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嘴里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双眼睛泛着妖异的光芒。
周身更是散发着淡淡的妖气。
赫然已经化妖,开启灵智。
地观音兽潮在它指挥下,不断落位。
整个过程,连一丝杂音都没发出。
以至于,直到收网时,那头球虾甚至还一无所知,浑然不觉危险已经接近。
“嘶——”
终于。
看着兽潮已经将球虾重重围住。
那银色地观音再不耽搁,人立而起,仰头发出一道尖利的啸声。
轰隆隆——
刹那间。
那些地观音就像疯了一样。
抬起利爪,拼命朝那头球虾扑杀而去。
球虾也终于反应过来,就地一滚,身外的黑壳将整个身形重重裹住,死死趴在地上,看着就像一只老龟。
“这……”
如此古怪的手段。
引得头顶众人惊奇不已。
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生物。
但那些地观音,却没有半点放过它的意思,一拥而上,如刀般的利爪,拼命划过它一身甲壳。
咔滋咔滋的声音。
在洞窟四周响彻不绝。
听的人头皮发麻。
眼看球虾陷入困境,陈玉楼并没有坐视不理,探出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刹那间,一缕火焰在夜色中凭空燃起。
“去!”
火焰从天而降。
落入火山岛时,已经犹如漫天火雨。
那些地观音显然没有预料到这幅场景,直到火焰缠身,才尖叫着四散而逃。
倒是那头球虾,似乎心有所感。
腹下百足冲着巨石用力一蹬,然后借着那股反震的力道,整个身形飞快的朝地下湖滚去。
“聪明啊。”
“奇了,还知道借势。”
“这他娘真是百年狐狸成了精,有意思。”
此刻,一行人早已经纷纷走到了帝王菌边缘,俯身低头朝下望去。
虽然不明白,陈玉楼为何会突然出手。
但想到他之前那句话。
带路!
心里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一些。
“噗通!”
那球虾速度极快,眨眼便滚到了水边,感受着磅礴水气,当即头也不回,整个一下扎入地下湖中。
溅得水花四起。
至于那些反应过来的地观音,则是一脸怒火。
但……
追到火山岛边时。
水中似乎有什么让它们极为恐惧的存在,虽然愤怒不已,却再不敢向前一步,急的团团乱转。
“走!”
陈玉楼气机锁定入水的球虾。
声音才起。
人已经从帝王菌上一步踩空坠下。
“走,快!”
“这是让那头妖物带路啊。”
见此情形,鹧鸪哨等人哪里还会耽误。
来不及思索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纷纷朝着陈玉楼的身影追了上去。
噗通!噗通!
入水声接连响起。
漆黑的水下,那头球虾在陈玉楼眼中,就像是茫茫夜色中的一盏灯火。
只见它在地下湖中来回游动。
不断折返。
似乎在避开什么。
等到那团熟悉的雾光出现,陈玉楼更是心神一凛,昨夜在此时,正是因为穿过那道光,回到温泉,他才验证了颠倒五行风水局的存在。
但……
眼下,那头球虾却是远远避开。
身形一晃。
然后游入地下湖更深处。
果然!
看到这一幕,陈玉楼心头不由一动。
从球虾从水底钻出的那一刻,他就猜到这座地下湖,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都跟紧了。”
“千万别乱来,跟着球虾的路线走。”
陈玉楼回头,冲着紧随身后的众人提醒道。
说完,他人就如一头大鱼,径直避开那团雾光,而预料中的天旋地转、画面颠倒带来的失重感并未发生。
只有漆黑、冰冷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同时。
一条地底裂缝在他视线中出现。
此刻,那头球虾已经消失不见,但残留的气机,却如星星点点的光影,一路在水中浮现。
看方向,分明就是钻进了裂缝内。
“走!”
回头撇了眼。
鹧鸪哨一行七人,已经尽数跟了上来,没有一人掉队。
这会他们脸上满是惊奇。
一个个抬头四下看去。
不过,陈玉楼根本无暇解释,只是伸手指了指湖底那条裂缝,然后奋力一游,当着众人的面,径直钻了进去。
“这……”
看到这一幕。
一行人纷纷色变。
完全不敢想象,那条裂缝后方藏着什么。
但陈玉楼已经下去,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纷纷跟上。
顺着裂缝不断前行,地下蜿蜒曲折,就像是一条回字形曲线。
足有十多米长。
也就是有气罩护身。
否则就算水性再好,也很难在这种深水内潜行这么久。
等一行人绕过七拐八折的地底隧洞。
好不容易追上陈玉楼的身影。
却见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回头朝他们做了个向上的手势,然后……就那么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当中。
袁洪看的眉心直跳。
猿猴对水有着天生的恐惧。
尤其还是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下湖隧洞中,明明也就几分钟时间,对它而言,却像是几个世纪那么长远。
让人窒息。
煎熬无比。
这会见到主人消失。
它更是不敢有半点迟疑,迅速追了上去。
等抵达主人先前的位置。
它这才发现,隧洞已经到了尽头,头顶是个巨大的洞口,它伸出手,一把抓住洞口边沿,然后纵身一跃。
让它惊奇的是。
探出身的一瞬间,水势带来的窒息感竟是一下烟消云散,带着几分腐烂的气息窜入鼻间。
虽然难闻。
却让它有种溺水后得救,重获新生的感觉。
四下看去。
眼下所处,分明是一座地下石室!
而先行一步上来的主人,此刻正负手站在一座石井外,俯身凝神往下望去。
一张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它下意识想要问问。
下一刻。
一只手……猛地抓住它的脚踝。
“袁洪,愣着干啥呢,快出去,让我透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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