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玉羞得紧,背过身去擦眼泪。
待到沈扶玉不哭了,姜应方才继续给他说:“那个绣娘做的裙子可好看了,到时候叫她给你绣得漂漂亮亮的!”
沈扶玉懵然地眨了眨眼:“为何给我绣裙子?”
姜应叉腰笑了一下:“因为你是公主呀。我娘说了,公主的吃穿用度就是最好的。”
“我不是公主。”沈扶玉眨了眨眼睛。
“又不是一定要出生在皇宫才是公主嘛,”姜应理直气壮道,“你就是。”
沈扶玉为难道:“可是……我是男的呀。”
姜应如遭当头一棒,他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了许久。待缓过一些,他第一次在沈扶玉面前失态了:“什么?你是男的?!”
他的震惊不作假,以至于沈扶玉看他震惊居然生出来几分莫名的愧疚感。沈扶玉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是啊……我是男的。”
姜应看看殷血蚕布,又看看沈扶玉,不知如何崩溃了,他连连退步,喃喃自语:“你是男的?你怎么会是男的呢?你长成这样怎么会是男的呢?”
紧接着,姜应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一边哭一边跑走了。
沈扶玉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跑越远的身影,难受得绞紧了双手手指。他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好像惹姜应不开心了……
为什么呢?沈扶玉苦苦思考,他想不通,只好把这一切怪罪于自己太笨了。
沈扶玉鼻尖一酸,两颗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他要没有朋友了,姜应不要他了。
他及时把殷血蚕布往一旁撤了撤,没让这两颗泪珠掉在布上。
倏地,他的耳畔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姜应去而复返了。
他哭得满脸泪水,眼泪乱飞地大声给沈扶玉道:“好罢,纵然我把你认成女孩有我不仔细的错,但是你男生女相,长得这般漂亮,你就没有错吗!你要给我道歉!”
沈扶玉懵懵的,一时分不清姜应这是在归罪自己还是夸奖自己,但还是乖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姜应,对不起。”
“我不接受!”姜应嚎啕大哭,转身又跑了。
沈扶玉有些难过,低下头便要转身离开。结果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抬头,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姜应重新跑了回来,一边哭一边拉着他往屋里跑去:“男的就男的吧,男公主也是公主!”
“沈扶玉,你要给我做一辈子的公主!不许你反悔!”
沈扶玉错愕抬头看他。
后来沈扶玉才知道,原是姜应小时爱听英雄救美的话本,常常想着要成为名震四方的大侠,然后去解救被困的公主。沈扶玉生得本就是雌雄莫辨的美人相,小时候更是软糯糯一小团,愈发叫人分不清是男是女,哭起来惹人怜惜得很,又加之他满门被屠,十分符合当时姜应心里又美又可怜又需要帮助的公主形象。
于是姜应也没打听清楚他是男是女就兴致勃勃去“解救”他了,最后闹了个大笑话。
姜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扶玉那句“我是男的”刺激大了,私下里总是“公主公主”地叫个没完。
再想这些,依然会觉得好笑,又有些说不出的怀念来。
沈扶玉和姜应又陷入沉默之中。
许久,沈扶玉想到了什么,先开口问了:“我醉酒真的会打人吗?”
他总觉得危楼的反应不对。
他觉得危楼在骗他。
姜应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欲言又止,想笑又有种说不出的怀念,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你在别人面前喝醉了?”
沈扶玉看了他一眼,姜应也在看他。
沈扶玉“嗯”了一声,姜应的反应便叫他更好奇了:“所以我醉酒是什么样的?”
姜应静静地看着他。
沈扶玉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师尊说未及冠前不许喝酒,他就当真的滴酒不沾,克己守礼得令人咂舌。姜应跟他不一样,姜应偶尔兴致来了会喝几杯,碍不了什么事。
直到姜应十六岁那年家里出事,满门被屠,姜应实在难受得紧,便常常独自躲起来,借酒消愁。
沈扶玉一遍又一遍地劝他,其实道理他都懂,奈何道理说服不了心脏的酸涩与疼痛,只能先这样过着。这般消沉的态度出任务是很危险的,于是有近两年的时间都是沈扶玉和凤凰一起出任务或者沈扶玉单独出任务。
姜应不愿影响沈扶玉的心情,便经常躲着沈扶玉。然而沈扶玉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他。
十七岁那年,正逢春酒节,姜应买了点桃花酒回来,便见沈扶玉推门而入。
沈扶玉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月光的凉意,眼睛也像是盛了月光似的,亮晶晶的:“姜应。”
姜应放下了桃花酒,问他:“怎么了?”
他记得这些日子自己表现得挺正常的,出任务没有差错,连师尊都哄骗过去了。
沈扶玉阖上了门,好像做坏事似的,心虚又谨慎地走了过来,在他的旁边坐下:“我陪你一起喝酒吧。”
姜应一怔:“你……”
不是不喝了吗?
沈扶玉笑道:“前些日子不是那个秘境屠了条蛟么,算是庆祝了。”
一人屠蛟惊世剑,十万人中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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