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很平静。
毓秀宫之中,并没有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即便是知道皇帝来了,但并没有去她那,宜嫔也没什么动静。
反倒是能让谢云安和姚锦瑟独处。
谢云安前些次到这儿来,都是冲着女儿才来的,来这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逗孩子玩,玩够了就直接睡觉,和姚锦瑟水乳交融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论旁的,姚锦瑟本人对于谢云安的身体还是十分满意的,毕竟是能够成为小说男主的人物,在这方面也是有着一以贯之的传统。
正巧,谢云安今天晚上喝了点酒,兴致益浓。
月光之下的美人,总是要比平日里更美上三分,大约是因为夜深了,酒醉之后视线模糊,看不太清楚的缘故,谢云安忽然间竟也觉得,平日里不怎么出众的姚氏别有一番风情。
眼看着谢云安做出了一些令人熟悉的动作,姚锦瑟自然也知道他想干些什么,伸出手借了一点力气,将人从躺椅上带起来,一个转身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朝内殿走去。
而这一路上伺候的宫人们,自然都是低着头不敢看什么的。
而在这一路上,姚锦瑟的心倒是没什么波动。
人生在世,活着本来就不容易,不管是用什么样的办法,能活下去才是真的。
至于眼前的这个男人爱不爱她,或者说她爱不爱眼前这个男人,那都不是现在她应该考虑的事情。
对她而言真正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宠爱,或者是这偶尔到来的宠幸,背后所带来的真正意义。
她需要一点宠爱,哪怕这宠爱不真实,只是一个酒精上头的作用。
对于她而言也足够了。
就好像是在湍急的河流之中,忽然握住了手中的船桨。
姚锦瑟有自信能够借助这一点力,为自己拨开一片天空。
……
次日一早,姚锦瑟准时出现在了皇后宫中请安,和上一次皇上留宿在她那儿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对于她的“得宠”,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反应。
若是一定要说,那应该是一种类似于不在意的情绪。
相比于皇上宠爱新人,然后让后宫的新人里头再出两个如同何云清和乔嫣然一样的存在,大家现在已然不在意皇上对于这些旧人的喜爱。
当然,这种不在意也是有分别的。
比如对于贵妃,她们是不敢想,而对姚锦瑟,她们是不在意。
姚锦瑟自己也不在意。
后宫里面这些女人,如何看待她都不要紧,大家本来都是在同样一个工作单位之中工作的同事,用不着彼此之间搞得剑拔弩张的。
贵妃那样极端的恋爱脑,终究是少数。
她在乎的是宫里面风向最快的那群人,这些人原本还没有彻底从她身边倒开,如今又重新倒了回来。
比如早上的桌子上多出来的两份芙蓉包子。
“是御膳房那边特意孝敬的,”白桃布菜的时候,一脸受不住的笑意:“小主昨夜承宠,带着奴才们也跟着沾光,今儿个早上小山子去拿早膳的时候,御膳房的大师傅,还额外让人给我们装了一屉肉丁馒头呢。”
宫里头各个位分的嫔妃都有例菜,虽然说御膳房的太监们最擅长在这种小事上拜高踩低,有的时候送去的东西甚至都凉了,但对于嫔妃来说,总算还是有一口吃的,怎么着都是饿不着的。
可是嫔妃们手底下的奴才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每日能吃到些什么,多数时候都取决于两种,一种是主子赏下来的,比如姚锦瑟今天的菜每一盘都只吃了两口,然后就吃饱了,那么剩下来的这些,待会儿便可以拿到小厨房去重新热一遍,然后给白檀她们吃。
再一个,那就是御膳房那边给过来的东西了。
这里头油水可大了,向来是那些太监收敛财资的好时机,轻易不会许出别人什么好东西去。
除了向宫嫔讨好的时候。
不管是什么样的嫔妃,总归是有机会得见天颜的,所以在内宫之中伺候的,向来是要比他们在外头的人多些体面。
尤其是像姚锦瑟这一般刚刚承了宠的,眼瞧着最近是有皇上的恩宠,她身边的人自然会格外得到一些巴结。
而对于那些外头的人来说,这种事情做起来倒也不难,无非就是换一副好脸,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在这种事情上总归是过得去的。
一笼屉的肉丁馒头,在御膳房每日消耗掉的饭菜池子中算不上什么东西,这玩意儿本就是给下人吃的,多给一些倒也无妨,就能够换来些许好话,算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这种手段,若是用在那些新人的身上倒也说不定能起一些作用,放在姚锦瑟这儿,总是起不了什么效果的。
况且她又能帮得上御膳房这些人什么呢,她向来是无权无势,宫里的人都知道的。
“皇上那边派的人把东西抬完了吗?”
她垂头在心里面梳理一遍,把这件小事情在心里头落了落,便不再去想,转头关心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昨天晚上,谢云安来的时候因为嫌弃姚锦瑟宫里的用度不好,让人抬了许多东西过来,虽然是因为喝了酒,但是毕竟是皇上的金口玉言。
皇上早上酒醒之后便去上早朝了,袁山记着昨天晚上说的事儿,也是想要在心里头卖姚婕妤一个人情,总而言之,最终他还是派人把这些东西送了过来。
有他的这一番动作,宫里头自然知道,皇上对于姚锦瑟颇有礼遇了。
“东西都是皇上亲口吩咐的,就连样子都是按照皇上昨日说过的来,袁公公记得仔细,所以东西放得也十分小心,现下已经布置完了。”
白桃伸手指了指,在姚锦瑟的梳妆台上面,原本的那一面磨的清亮的铜镜,如今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琉璃镜。
这东西在这时代倒不多见,只是即便是琉璃镜子,映照出来的人影也不是很清楚。
倒有点像是茶色玻璃。
“虽说如今这琉璃并不难得,可是能成如此平整的镜子,也已经是宫里难得的手艺了,这面镜子虽然不大,比不上贵妃,皇后和太后宫中,却也已经很难得了。”
姚锦瑟随口感慨,倒是让身边的白桃愣了一下。
说起来,这还是谢云安昨天晚上喝醉之后随口许下的话,白桃听姚锦瑟的吩咐让她们拿过来的时候,都还有一些心惊胆战的。
毕竟虽然说君无戏言,可是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么就能落到他们小主手里呢?
宫里头有多少娘娘都没有得到这样的赏赐,总不能说自家小主比那些娘娘更得皇上宠爱,她们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自然知道皇上的心中小组是如何分量。
平日里在小主面前哄小主开心,说的一些话,是不能当真的。
“小主,这东西在如今的宫里头已经很难得了,咱们平时用的铜镜,清晰之处,不如这琉璃镜一半呢。”
这琉璃镜被工匠精心打磨许久,的确已经是难得的东西了,小主今是怎么了,连这都不满足
姚锦瑟也不知道自己一句随口的感慨,居然让白桃心中生出这许多担忧,不过这丫头平日里心直口快,碰上关键的事情时嘴是很严的,不会轻易招惹是非,所以她素来不大担心这个。
“这镜子是皇上钦赐的,放在库里收着也不合适,”左右这一次谢云安派人送来的都是日常用具,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宝贵的东西,姚锦瑟原本想着从他手中得来的那些好东西,是一个都没得到,不过,这些东西,“用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有些东西是比金银珠宝更值钱的,就比如皇上的瞩目所带来的这些背后的利益。
这些东西虽然算不上什么珍贵的宝物,可是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宝物能够珍贵得过皇上的私心呢?
……
“能让皇上如此关心,就是一种本事,你也不用在这儿跟本宫抱怨这些,昨儿个本宫是想把皇上推去你那儿的,但实在是你自己不争气,皇上连你那门都没进,怪得了谁呢?”
今日待在承乾宫的,依旧是宜嫔。
从皇后的坤宁宫请安出来之后,宜嫔并没有按照往日的例子和姚锦瑟一起回返毓秀宫而是调头来找容贵妃哭诉。
只可惜容贵妃懒得听她这些酸话。
这宫里头的事情,没有哪一件能瞒得过她,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也知道,皇上对宜嫔和姚锦瑟并没有什么区别对待的意思。
可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她昨天晚上把皇上推出去,虽然主要原因是因为她不舒服,但其中也多少夹杂了想要拉扯宜嫔一把的意思。
到底是个嫔位,在宫里头有多少有一些体面,怎么混到最后连一点皇上恩宠都混不到?
然而谢云安的做法还是给了她明确的答案。
有些东西得不到,就算是费再多的力气,也都是白费心机。
她抬头望向殿外。
如今已是秋末,连外头的日光都变得昏黄起来,而有些人的恩宠,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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