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瑗看出了张玲眼神的不同。
有种埋藏在心底的熟悉感袭来。
那正是当年她看漆雕哲时浓情蜜意的眼神。
直觉告诉阎瑗,张玲绝非是对李想的感情升华,从而流露出的喜欢之情。
隐隐觉得这是一种移接木的感情。
小跳蚤。
对,就是这个称呼。
起初,阎瑗听她对李想如此称呼时,还没有如此明显的感觉。
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在经过同学聚会后,二人感情更加深厚的标志。
今日再次听着张玲当面称呼,隐隐察觉出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她在称呼他的时候,明显感觉她眼里的他,并不是她眼中的他。
阎瑗目光再次看向李想,本性的善良促使她,不禁燃起了无尽的同情,有种想要上前将实情揭露的冲动。
特别是看到蒙在鼓里的李想,在听到“小跳蚤”这个称呼时,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阎瑗的那份冲动莫名的也越发强烈。
李想本憨憨的对张玲笑着,仿佛在享受来自她的夸赞。
一声“李想”,突然在包间里回荡。
让李想收敛笑意,侧目看着认真阎瑗的问:
“有事?”
从一见面阎瑗一直都在称呼姐夫,而这一声正式而严肃的称呼,让他竟有点儿不太习惯了。
显然,这是要准备告诉他什么重要的秘密。
“对,我认为有件事必须要向你说一下。”阎瑗脸上流露出几分惭愧之色看了一眼张玲。
正是这个表情让李想误认为阎瑗对他有了想法。
他神经紧张的吞咽着口水,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玲。
像是在无声的诉说,让她待会不管听到什么,期望她必须要相信他。
相信她已然占据了他心中的整片空间,他保证自己绝不会再容得下任何人的爱意。
他隐约看到她的笑容,仿佛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这才鼓起勇气看向阎瑗询问道:
“那个你想说什么?说吧,我在听。”
“这件事有关过去。”
阎瑗轻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再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玲。
张玲从阎瑗的目光中也意识到,即将说出的这件事,很可能事关她。
结合她之前说过的话语,觉得阎瑗该不会要提起她的初恋吧。
当然这些仅仅是她的猜测。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同李想一样都带着几分小紧张盯着阎瑗。
“过去!谁的过去?”李想带着几分好奇,看向张玲笑着继续说,“我现在只对她感兴趣。假如要是其他人的事情,恕我没有半点兴趣。”
张玲听着李想的这些话语,躁动的心暂时安静了许多。
“没错,我说的就是有关她的过去。”
“我?”
张玲惊讶的看着阎瑗。
有关她的过去,还必须要对李想说。
她首先想到了阎瑗多半要提起初恋漆雕哲。
得到了阎瑗的肯定,李想终于提起了几分兴趣,看了一眼张玲笑着说:
“好,你说。”
阎瑗点头的同时又看向张玲说:
“张玲,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由我揭露出来,的确有点不厚道。但我觉得要是不说出来,是对姐夫有些太残忍了。”
张玲这才彻底意识到阎瑗要说什么了。
危险的警钟敲响!
阎瑗有个毛病,为了将事情真相“完美还原”,总是喜欢用一些不搭的四个字的词语来形容。
仅仅是在她的脑海里,把类似的场景过一遍,就令她浑身直冒冷汗。
她可不敢让阎瑗当什么代言人。
于是她主动一把抓住阎瑗的手问:
“你是不是想说我高中时有个喜欢的男孩叫漆雕哲?”
“嗯嗯!”阎瑗有些疑惑的点点头。
紧接着又听到李想说:
“这个我知道呀!”
阎瑗更是惊讶与疑惑的看向李想问:
“什么!你知道?”
但李想并不知道“小跳蚤”最先是漆雕哲的爱称。
张玲为了掩盖这个真相,特意站在李想一侧,微笑着看向继续说:
“阎瑗,你认为以李想的身份地位,即便我不告诉他这些,他会不知道我的这些信息?”
阎瑗本来还想爆出“小跳蚤”的重要真相!
但阎瑗在听到张玲的这些话语后说:
“那个……那个……”
阎瑗话到嘴边,总感觉要是再说下去,那么她就会如小丑一般可笑了。
张玲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语,明显有着奉承与夸赞他的成分。
而她看到李想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开心的感觉。
因为他此刻在纠结自己是谁?
在听到她对他的肯定话语时,他的面部却下意识闪过一丝自豪的笑容。
那笑容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
没有一点儿做作演戏的成分。
仿佛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到自己就是真李想。
那个智华科技实实在在的大老板。
紧接着他想起来木子请吃饭那天,刘爷爷提醒他不要忘本。
那声音醍醐灌顶的激荡着他的灵魂。
让他陷入了短暂的自责中……
自责他如刘爷爷所说的一样忘本迷失了自我。
确实长时间的扮演一个角色,为让角色生动而真实,他很多时候投入的都是真情实感。
这么做导致扮演的角色真实了。
而他本人有时候不止一次的会困惑自己究竟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一些原本不该他来的场合?
……
等等灵魂般的自问,令他更加困惑纠结。
以前,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有奶奶,作为他强力的精神支柱,支撑着他不会迷失自我。
因此,扮演真李想的时候总会有一段时间逼迫他认清自己是谁。
自从奶奶离世之后他已然没了这种时间。
基本一直处于高负荷的工作状态。
即便时常与张玲见面,但多数情况下因为场合问题,他都在扮演真李想。
就算有机会可以暂时卸下伪装,他也不能完全以本来的面目,真实的面对张玲。
因为他着实不敢确定张玲,在了解事情真相后,会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
毕竟,他可是凭借着真李想的身份,正式的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说实话,李想有些后悔当初利用了真李想的身份帮张玲解围。
以至于让他当初选择传统相亲方式相亲成为了一个笑话。
没错!
这确实成为了笑话。
当初选择传统相亲方式就是为对方展示真实的自我。
现在他却多半都在为对方展示的是扮演的另一个人。
说实话,他如今在没人的时候都会无情的斥责现在的自己。
虚伪,虚荣等贬义的词汇充斥着他的耳朵。
这不是他想要的相亲结果。
久而久之,与张玲见面时的惬意时刻,也渐渐变得不同往日。
有时候还会因为他内心中莫名的负罪感变成了煎熬。
李想的复杂表情引起了张玲的注意。
说他没有从阎瑗口中听到有价值的线索而失望。
但失望中明显多了几分自嘲式恼怒感。
这种感觉明显像是因为他想到了什么导致的?
她带着几分担忧起身站在李想的身边,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
“你怎么了?看着好像有心事。可以的话和我说说吧。相信我定是一位称职的倾听者。”
他抬头看向她微笑着,大脑中确实闪过要说的念头,但理智很快掐灭了这个危险的想法摇头说:
“没,没事。我只是想起了奶奶。”
阎瑗却不合时宜的多嘴说:
“李总,记得你奶奶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坊间传闻你们的关系并不太好。我很好奇你想奶奶什么?”
即使张玲在阎瑗说话间,不停地使眼色让其闭嘴。
选择性失明的阎瑗最终还是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只见李想听完,脸上浮现出几分伤感,沉稳的语气多了几分哽咽感。
“那毕竟是坊间传闻。奶奶……奶奶对我很好……”
两个女人看着李想嘴唇明显在动,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像是这个世界为此突然失声了。
只为随着李想一起为逝去的奶奶默哀。
沉浸了好一会儿,阎瑗受不了现有的氛围,主动开口询问:
“姐夫,不好意思,我想确认一下,你还在说话吗?我只能看到你嘴巴在动,却什么字都听不到。”
李想仿佛进入了一种仪式状态,突然被阎瑗的话语打断,茫然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不悦。
“哦,你没有听到吗?那大概我是在自言自语了。”
真的在自言自语吗?
距离最近的张玲不相信。
因为她清晰的听到了每一个字。
而且每个字音是那么的浑厚有力、清晰可辨。
在李想失声的那一瞬,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活着他们两个人。
而只有她最是了解他的每一个心思。
对方即便只动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她也能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
“不,你说话了。我听到了,也听清楚了。”
张玲的声音在包间里回荡。
即便是李想本人都觉得这个回答非常突兀。
因为他确实有意没有发出声音。
只想用这样的方式向奶奶表达自己的追思与忏悔。
对,确实有忏悔。
因为他在奶奶去世以后确实差点迷失了自我。
“听清楚了!”李想不敢相信的看着张玲说。
张玲笑着点点头继续道:
“我知道你很舍不得奶奶的突然离世。因为最亲的奶奶突然离世,导致你偶尔迷失了自己都属于正常的情况。”
李想听到张玲说到这里,神经明显紧绷了起来。
没想到张玲确实听清楚了。
甚至有几分担忧张玲会因此要挟点什么?
但转念一想他又欣慰的笑了起来。
因为他觉得张玲能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那么他们或许真如奶奶所说是上天安特意安排的缘分。
他忽然对与张玲之间的感情发展又充满了信心。
“你完全没必要过分妄自菲薄。真的!你能做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你只需按照自己的本心继续很好的生活下去。相信奶奶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为你送上祝福。”
李想听到这里,有几分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头扎进张玲的怀里落下热泪。
因为李想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奶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异性如此了解他了。
甚至恍然间会把张玲当成最亲的妈妈。
尽管他的妈妈狠心抛下他后改嫁了。
他也愿意这么幻想着。
所以有人说男人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没结婚前,一直有妈妈呵护着长大,从来不知什么是忧愁;
结婚后,男人的老婆接过男人妈妈的接力棒,继续扮演男人妈妈的角色照顾着男人……
因此也就有了男人在离婚,或者父母逝世之后才能真正的成熟长大。
阎瑗惊讶的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口腔乃至全身袭来阵阵酸楚。
看着眼前疯狂撒狗粮的二人,砸吧嘴摇着头说:
“唉唉,我说二位能不能收敛着一点儿,这儿还有单身狗吃饭呢。我的牙都被你们酸倒了。可人家还没有吃饱啊!小心我告你们虐待动物。”
张玲二人此时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然后看着阎瑗异口同声道:
“那就喝口凉白开吧。”
阎瑗听到后竟很听话的照做喝了一口白开水。
然后放下手中的水杯,有点儿生气的说:
“我喝了。姐夫,你这是打算让我来个水饱?”
李想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摇头道:
“不不不,喝一口白开水的主要目的,让你稀释一下口腔里的酸味以后再吃饭。如果喝一口不够,那就多喝几口。放心,白开水我可以让他们管够。”
阎瑗带着几分怒意上前,瞪了一眼李想,将张玲拉到身边撒娇道:
“什么呀!玲玲,你家男人太坏了!这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吃饭嘛。”
张玲神色严肃的看了看李想,又看了看阎瑗说:
“姐妹儿,你有那么听话吗?根据我多年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没有那么听话的啊!”
“对哦!”
说话间,阎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里人,扑在桌子上开始胡吃海喝起来。
还时不时表达着一定要吃穷李想等话语。
阎瑗的言行瞬间给三人带来了无尽的乐趣。
李想之前那种消极的情绪也随着一起消逝了。
三人已经都已经放下了手中碗筷。
李想这个时候开口对阎瑗表达了,想请其假扮女朋友,帮陈剑渡过今晚的相亲危局。
阎瑗本来听着听着还有点儿小兴奋。
最后不知李想那句话说的不对了。
阎瑗却开口彻底制止了李想继续劝说。
甚至还扬言威胁说,李想若再说下去就拉着张玲立刻离开。
李想觉得这似乎是一个机会,便试探性的看向张玲问:
“我若继续劝说阎瑗,你真会随着阎瑗一起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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