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酒后吐真言
韩书良看着打扫一新的屋子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不好意思地说:
“嫂子,你看看你,不光来帮我做饭,还帮我打扫屋子,我大哥可要埋怨我把你给累着了。”
华润光不以为然道:
“快别说这个了,要不是你身子不好,我早就把你拽到我家去过寿了,哪还用得着这么费劲!放心,你嫂子累不着,她身子骨比我结实多啦,我肯定死在她前头!”
华润光的胳膊马上就被掐了一把,看到妻子愠怒的神情,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讪讪地闭了嘴。
虽说是过寿,但桌上菜肴却实在称不上丰盛,跟胡承荫前几日吃的猪八碗比起来,甚至显得有些寒酸,但华润光和的韩书良脸上的喜悦丝毫不打折扣。两人拿出了两大坛苞谷酒,相对牛饮起来,在他们的劝说下,华立中和胡承荫也扛不住跟着喝了几杯,不知不觉之间,大家都渐渐变成了大红脸。
酒喝的多了,话匣子也跟着打开了。
两个年轻人跟华润光和韩书良讲了人口普查的工作内容,华润光和韩书良听得饶有兴味,并为华立中能加入其中而骄傲不已。为了满足两个长辈的好奇心,胡承荫和华立中桩桩件件都讲得事无巨细,尤其是胡承荫讲得更是绘声绘色,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对华立中被派去张富村的事只字未提。
酒过三巡,天彻底黑了下来,新月如钩,繁星满天,华伯母早早地搬着板凳坐到屋角,就着油灯做起缝补的活计,菜油灯把男人们的脸映照得影影绰绰的,早就熏熏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华润光给韩书良倒了满满一杯酒,颇为感慨地说道:
“韩老弟啊,你说这时间过得有多快?眼瞅着你明年就五十了,还记得咱们在个旧一起做砂丁的时候吗?一转眼十几年了,那时候你一个人就能背起快两百斤的大塃呢!现在还能背起多少斤啊?”
胡承荫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韩书良苍老枯槁的脸,没想到他竟然还不到五十岁,令他更惊讶的是,韩书良和华润光竟然都曾在个旧当过砂丁。
韩书良干了杯中酒:
“嗨,别提了,别说背二百斤了,二十斤估计都能闪了腰,人老了就变得跟纸扎的似的,动不动就这儿疼那儿痒的,真是一点儿用也没有喽!”
华润光又将韩书良的杯子斟满,眼圈儿却有些红了:
“书良啊,立中能有今天,真多亏了你啊,我华润光肯定不会让这小子饿着肚子,有我一口饭就不能让他喝汤。可我的能耐就这么大,靠我一个人,真没钱供他念书,要不是你三不五时地送钱来接济,他现在根本不可能当上教员,更别提给县长做事了。这么些年,你一有钱就往我家送,自己一年到头就穿一条裤子,鞋都掉底儿了也不说换一双,你看你这间房,都破成什么样了?你要是把那些钱都攒着,足够盖一间好房子了。”
韩书良又给自己倒酒,发现一罐子酒已经被他们喝光了,他举起罐子往嘴里滴了几滴,直接将罐子扔在地上摔得稀碎:
“华大哥,这话你可说错了,立中能有今天,是人家孩子自己争气。再说了,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这房子咋啦,这房子是我爹在生我那年盖的,我住得挺舒坦!以后等我死在这里头,你就点一把火烧了,还省了棺材了,多好!”
“你看你,净胡说些什么!”
“华大哥,我真没胡说!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今天我跟你说点儿掏心窝子的话,你好好听着就行,别拦我。我名字里虽然带个‘书’字儿,可我这辈子都大字儿不识一个,我从小就羡慕读书人,自己却没有机会进学堂,如今我眼看着快活到头儿了,老天爷算是厚待我,让我能看着立中长大成才,我也总算是没白活一场!“
说到这里韩书良突然抬高了声调,伸出食指向下指了指:
“以后我到下头碰上张福厚那个短命鬼,我这心里头也不愧得慌了!”
胡承荫正纳闷这张福厚究竟是何许人,只见老哥俩又开了一罐子酒,各自倒了一杯,缓缓倒在了地上,韩书良满面笑容,也满面哀戚:
“张大哥,你儿子长大了,长得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他现在可出息了,都给政府做事了,以后就是吃公家饭的人了。你和嫂子泉下有知,应该安心了,今天是我生辰,你陪我喝点儿啊,咱们都高兴高兴!对了,立中……不是,连安的领导还给我送了礼,是火腿罐头,香得很,特别下酒!”
华润光用袖子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嘴角抽动着:
“张福厚啊,你看你这个名儿取的,你哪里‘福厚’了?你这辈子真是一点福也没享着啊!整天在矿洞里跟狗似的爬进爬出不说,眼瞅着就逃出来了,还让那欀头一枪给打死了,我们俩光顾着逃命,也没能给你下葬。张大哥,我和书良的命都是你给的,我们一直记着,你跟书良先聚,过几年等连安成家立业,我也没什么好惦记的了,我也下去陪你,到时候咱们哥仨还在一起!”
胡承荫一阵鼻酸,他偷偷看向华立中,悄然无声间,他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汇聚在腮边,一滴一滴地落下,把衣襟濡湿了一大片。
韩书良一拍大腿:
“大哥,我们现在逢年过节一次不拉地给你烧钱,你在地下应该过得挺阔气吧?我下去之后一定要让华大哥和连安多烧点钱给咱们,我也要当一回有钱人!哎呀这事儿还真不能多想,越想越觉得有滋味儿,还真盼着早点死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有了好人家,大哥可千万别等我们,早早地投胎吧,下辈子一定要当个富家少爷,一辈子吃喝玩乐,荣华富贵!不说了,大哥你多喝点儿,今天我们哥俩陪你喝个够!”
双更达成!
祝大家周末愉快!
又是小胡同学跟着emo的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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