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站在尸堆中,瞳孔晃若飞星,喷薄出宛若实质般的怒火,一股仿若来自蛮荒太古般的凶悍暴戾从“国师”蔓延开来。
它注视着许新和董昌逃跑,并没有追上去,而是从尸堆里拽出一团挣扎扭动的黑炁,张口狠狠咬下去,摆头撕扯,黑炁发出哀嚎,幻化出五官那五官像极了土御门夜光。
先前出马之后,它违反了命令,没有选择推翻法阵,让张之维脱困,而是抓着土御门夜光去一边折磨去了。
后面大战的时候,它也选择划水,继续折磨土御门夜光,没有去帮忙。
甚至在暗处加油,希望那个死神给力点,把张之维的灵魂抓走,这样就轮到它当家做主了。
却没曾想那死神竟是个废物,别说抓走,就连拉都拉不出来。
若是能拉出来,不,只要能拉出来半截,让它看到打败张之维的希望,它都会毫不犹豫的倒戈相向,帮着死神对付张之维。
结果一切都是徒劳,性命合一的张之维根本无法被撼动,它白白在这观望了半天,担心被大脸贼秋后算账,便杀起了一些逃窜的倭寇。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其中一个倭寇手段很强,是一条大鱼,便想着抓住对方将功补过。
结果却没曾想,对方奸诈的很,只看了它一眼,便通过某种空间传送的能力跑路了。
而且跑的很远,让它在四周无法感知到。
于是它只能更加多的去杀逃窜的倭寇。
“我去,好妖魔,这位爷是从哪蹦出来的?这也太可怕了,刚才那一眼,我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血海朝自己翻涌而来,跑慢一步就要被淹没,永远沉沦在那血水之中!”
许新大叫着往后跑,他是一个杀手,执行任务有一两年了,杀过的人超过两位数,各种死相都有,俨然已经把神经锻炼成了钢筋,可猛的看到刚才的场景,却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被吓的不轻。
这种惊讶不止来自看到死人,死人有什么可怕的,主要是人死之后的血腥气,混杂着那魔猿的煞炁,以及那股汹涌澎湃的暴戾和恶气……种种结合所形成的混合结果。
甚至比上次和董昌一起路见不平铲除全性大恶金钩子黄放时,遇到的那个神秘,深不可测,令人恐惧的男人更来的骇人。
董昌心里的震动也不小,但要比许新好一些,他边退边往后看,发现那个恐怖的魔猿并没有追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脚步不停,道:
“那魔猿虽凶,但杀的好像都是倭寇,对我们俩虽有恶意,却无杀意,会不会是一位仙家,这次小天师可带了不少的仙家!”
许新冷静了一下,连忙点头:“我觉得也是,单从气势来看,那魔猿实力远在我等之上,若它对我们出手,定然十死无生,但它只是注视着我们离开,并无其他动作,从这一点看,反正不是敌人。”
两人一路跑出树林,撞上了解决完倭寇返回的杨烈。
杨烈眼神犀利,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见许新和董昌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眼神微动,有些诧异道:
“你们俩慌慌张张的跑什么?”
许新和董昌把刚才的所见给杨烈讲了一遍。
杨烈沉声说道:“依你们所言,那肯定就不是仙家了,仙家虽性格各有不同,外面狰狞恐怖,但要立堂成教,就必须要修生养生,压制兽性,像人看齐,断不可能如此暴戾。”
“只怕是真要妖魔,他可能和倭寇有怨,这才屠戮倭寇,至于为何会放过你俩,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回去和大老爷汇报一下吧!”
几人连忙回归。
本来,他们唐门最初的战术是他们仨后方接应,大老爷动手,其他人辅助,一旦完成任务,立马火速撤离。
结果小天师和他手下的那些仙家大发神威,把倭寇高手和神风敢死队都杀光了,比壑山的忍众也是死的死,逃的逃,他们直接没撤离的必要了。
等他们到的时候,发现大多数人都回来了,聚集在一起,这里是倭寇的一个据点,虽然里面的建筑大多都被毁掉了,但拾掇一下还能弄出一个落脚之地。
先前重伤濒死的嗜杀狂人唐明夷已经被张之维救了回来,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一脸享受,似乎还在回味先前的杀戮。
重伤的唐同璧和杜佛嵩也没了生命之危,两人少见的依偎在一起,看着夜晚的星空。
张之维则在闭目打坐,其他人和仙家也都在调息,无人说话。
许新董昌杨烈三人回来打破寂静,汇报了刚才的所见所闻。
“既然对付倭寇,且不说是友,但肯定非敌,各位仙家是否认得?”唐家仁看向黄天六,胡天彪等仙家,笑眯眯的问。
“是副教主吧!”黄天六说。
这次行动之前就说过,副教主随时支援,但从头到尾都没见他出手过。
“副教主?也是一个仙家,比我还生性,倒是想见一下啊!”胡天彪舔了舔嘴角说道,它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还有比它更狠的。
张异和兰姑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那是张之维的心魔,不过两人都没多言,而是看向张之维。
张之维在医治了一些伤员之后,便开始打坐为自己疗伤。
先前他破解咒杀之术的时候,被死神突袭,虽然张之维性命一体,几乎没有间隙,但被人抓着神魂拔河一般的拉扯,多少还是有些损伤的。
肉体的损伤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便修复了,但灵魂上的损伤还没有。
普通人灵魂受损,只能靠水磨工夫慢慢修养,张之维有双全手,能凭借蓝手的能力很快恢复。
此刻,他的神魂之上,印有两个漆黑的掌印,原本他的性命之间完全契合,毫无间隙,但现在却有了,虽然极其微小,对性命合一的状态影响也不大,但却像肉中刺一样膈应人,他迫不及待的修复。
运转蓝手之后,他以精神力在灵魂受损的部位幻化出一双蓝色的手,轻轻抚过受损的部位,蓝光渗透进去,一阵清凉的感觉过后,伤口被修复。
性命之间的间隙被填补,张之维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道:“不必在意,那魔猿是自己人。”
“听起来像是有些失控,还能收回吗?”张异问。
“不收回最好吧,跟真武大帝学。”兰姑说。
心魔是很多修士都会面对的难关,对于心魔的处理方式也有很多,有的是限制,有的是将其斩灭,还有些人会借用一些秘法去操控。
而真武大帝,是直接将心魔连同身体的某个部位拽出来丢在地上,让心魔化为龟蛇二将为自己所用。
初听真武大帝之举,张之维只当是神话传说,无稽之谈,为了衬托大帝的强大而瞎编的,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因为凭借着红手,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能做到这一步,但没必要,真武大帝无法忍受龟蛇二将,是因为这两个家伙在他体内不听话,一直烦他,让他不受其扰,这才斩出来。
但“国师”听话啊,虽然内心暗生反骨,但表明是顺从的,不仅能辅助修行,还能指派出去执行任务。
虽然在关键时候,特别是涉及自身安危的时候不能信任,但总归是好用的,留它在体内的收益要比斩出去大的多。
若是“国师”知道,因为它太能“忍”导致它不能得到自由,恐怕会气得以头抢地。
“能不收回,但还是收回来比较放心!”张之维心念一动,感召“国师”回心府。
他明显感觉到“国师”那里迟疑了一下,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顺从,回到了人体小天地之中。
刚才气焰冲天,不可一世的恐怖魔猿,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毛球,看着头顶那张凸显出来的大脸,在地上讨好的转着圈,“吱吱吱”的给张之维汇报消息。
述说着自己杀了多少倭寇,那个施展咒杀之术的倭寇死的有多惨,还说它一点也没划水,给手下的那些小白仙们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张之维能感受到“国师”的心虚和慌张,心里好笑,嘴上却说:“先前让你破咒杀之术,你是怎么破的?难道想要谋害我?”
拳头大小,毛球一般的“国师”被吓得全身须发皆张,匆忙解释,说它不是故意的,它以为只要把那个倭寇给杀了,咒杀之术就能解。
它是张之维的心之本相,张之维内圣外王,洞察全身,它的真实想法,张之维自然一清二楚。
“你诛杀倭寇这一点,我很高兴,但你战场划水,我不喜欢,小惩大诫!”
张之维张嘴吐出一团青蓝色的火焰,落在“国师”的身上,烧得它满地打滚,抱头求饶。
惩罚没持续太久,张之维收回了三昧真火,沉声道:
“先前你吃了不少人,怨煞缠绕,刚才我一并烧掉了,既是对你划水的惩戒,也是对你杀倭寇的奖赏!”
说罢,大脸缓缓收回,消失在人体小天地里。
“国师”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心里满是庆幸,还以为会被狠狠惩戒一番,没想到大脸贼如此好糊弄,不过这种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以后若无万全把握,不能再这样了。
兴许是心虚,“国师”连忙开始工作。
而事件了结,众人没在这里继续逗留,各自离开。
不过,此事造成的风波远没有结束。
此时的奉天城内,大帅府,张大帅和他的参谋长,号称小诸葛的杨玉亭相对而坐,一言不发地下着棋。
两人下的是象棋,走的是快棋,落子如飞,一人棋子落定,另一人必须立即跟上,否则便是认输。
之所以有这个规矩,一是张大帅是个急性子,下棋慢不得。
二是一下慢棋,他远不是自己参谋长的对手,反倒是这种不怎么思考的快棋,偶尔运气好能取胜。
杨玉亭字邻葛,外号小诸葛,做事颇有谋略,运筹帷幄,是不太愿意陪张大帅下棋的,但今天情况特殊,两人心里都难平静,索性下起快棋来。
张大帅这次下棋比平时更凶,动辄换子,打了杨玉亭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妈拉个巴子,玉亭,你也有今天!”张大帅大笑道。
“心乱了!”杨玉亭摇头道:“大帅此举,会不会和东瀛那边彻底撕破脸?”
“撕破脸?他妈那个巴子的,这件事和我又没有关系,干嘛要撕我老张的脸?”张大帅笑道:“不仅如此,老张我还要给这些狗曰的太君们擦屁股呢。”
“他们在铁路上的守备队死了很多,有几段铁路损坏严重,咱们派人去修,修完顺手派几个人去帮他们守护起。”
杨玉亭听完,沉吟片刻道:“大帅想要摄取这段的铁路权限?!”
张大帅破口大骂道:“他妈那个巴子的,这些铁路本来就是我的,还有中东那边的铁路,毛子都答应要把铁路转让给我们,代价是我们来负担修建铁路的外债,现在老子们在还债,他们却赖着不给铁路,妈那个巴子的,老子憋屈啊!”
“甚至不久前,我的线人还给了我一个消息,好像倭寇在和那边联系,似乎打算绕过我们,直接从对方手上把铁路买过来,对方没有明确拒绝,双方在谈判。他妈那个巴子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张大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帮他们保管一下铁路,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大帅觉得倭寇会愿意吗?”杨玉亭问。
“他妈那个巴子的,什么都要看他们愿不愿意,那老张我直接把白内裤顶头上,俯首称臣算了!”
张大帅冷笑一声:“这段时间那群仙家在搞铁路游击,倭寇不堪其扰,早就焦头烂额了,老子给他接过来,这是在他们排忧解难,老子还要找他们要工钱呢!”
“大帅会不会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杨玉亭说道。
“大不了给他们使用权。”张大帅说完,顿了顿,补充道:“只要掌握在我们手里就行。”
“那确实不至于立马撕破脸,不过肯定很成为一根刺!”杨玉亭点头道。
“管他们一根刺,还是几根刺的,十只鸟在树上,不如一只鸟在手上,先把部分铁路拿到手再说,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老张我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什么神机妙算,而是胆子大。”
“将军!”
张大帅拿起自己“帅”,无视棋盘上的其他棋子,直接吃掉杨玉亭的“将”。
“走吧,随我去拜见一下那位小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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