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哭丧着脸道:“师父啊,我就是看不上他在太子面前讨巧卖乖装模作样,这宫里的侍卫多了去了,哪个不是规规矩矩的当差?就算是曹寅曹侍卫,也不敢将他媳妇儿领到皇上面前讨赏吧——哎呦!”
顾问行一脚将梁九功踹翻在地上,恨声道:“人家做什么,管你什么事?你再敢胡言,就别想着回御前伺候了,自个儿出宫去找个土坑将自己埋了,也省的连累了旁人!”
梁九功垂头丧气的爬起来:“师父,我就跟您能说两句,出了这个门,我半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跟我也不能说!”
顾问行强忍着再踢徒弟两脚的冲动,“你就不该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伺候好皇上和太子,比什么都重要!”
顾问行从袖子里摸出来一颗栗子,丢在梁九功的身上:“你以为那些个在你耳边瞎嘀咕的人是跟你亲近?他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就你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被他们哄得出来送死!”
梁九功捡起那颗栗子,突然慌乱了起来。
他打小儿就爱吃栗子,但宫里知道的人却不多。
有那么几个一进宫便相熟的太监知道他的喜好,有空的时候便会带着栗子来找他聊聊天叙叙旧。
他是真心将他们当成朋友的,可如今细想起来,却是越想越觉得后怕。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纳兰性德心怀不满的?
好像就是从有一次他们闲聊中无意说起开始的。
他们每次都好像只是随口说上那么几句,看似不经意,但却在他心里埋下了嫉妒的种子,叫他被鬼迷了心窍,差点犯下大错。
梁九功声音有些发抖:“师父,他们,他们——”
顾问行冷然道:“都已经送走了。我说过,是皇上隆恩。”
梁九功颓然倒在地上。
可不是隆恩吗?
他们都送“走”了,只有他这个出头的,被皇上赦免了,还能回来当差。
幸而他往日里与宫外没有牵扯,幸而他心里敬重太子,被太子一拦就没敢再多言,否则今日,他怕是已经烂成泥了!
顾问行叹了口气,终究心有不忍,起身将狼狈的徒弟提溜了起来。
“我叫人给你备了热水,去好好泡一泡去去晦气。这事儿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今后与人交往的时候,自己多留点心吧。”
……
纳兰性德挨了这么一遭,回宫之后却比以前更加放得开了。
他原本就是洒脱的性子,之前一直努力压抑这自己,步步谨慎生怕做错了什么连累了家里,如今却是彻底做回了自己,在胤礽面前也不再谨小慎微。
胤礽还是很高兴看到纳兰性德的变化的,与他更亲近了几分。
张英虽然名义上是胤礽的开蒙师傅,但其实与胤礽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只是每隔一日过来检查一下胤礽认字的进度,再给他讲讲故事。
他现在已经不坚持到底应该是吃兔子还是养兔子了,他开始教胤礽自己动手做兔子了。
一开始是折纸,后来变成了做灯笼,等到中秋宴会之时,胤礽竟真的亲手做成了一只兔子灯笼献给太皇太后——
当然,灯笼的骨架是纳兰性德给做好的,兔子是张英画的,胤礽就负责将灯纸用浆糊贴上去,顺便还给兔子点了个红眼睛。
太皇太后高兴极了,直夸太子孝顺,搂着胤礽不撒手。
皇太后也想要,却不好意思开口,胤礽悄悄附在她耳边说自己正在试着做小狗的灯笼,做好了就献给她。
这下皇太后也高兴了,亲手剥了橘子喂给胤礽吃。
谁知道那橘子是酸的,一口下去,酸得胤礽的小脸皱成了一朵菊花,引得众人笑声不断。
那拉氏小福晋一边给保清掰点心一边问他:“你最近怎么不去乾清宫找太子玩了?”
保清噘嘴道:“汗阿玛总喜欢考我,我不乐意见他。”
那拉氏小福晋眼睛一瞪,就想说儿子几句,可转头看到坐在不远处脸色暗淡的马佳氏,这话又咽了回去。
甭管保清多淘气,至少是个康健的孩子,吃得好长得好,不用她操多少心。
可马佳氏的长生阿哥,却是一直都不太好,她去瞧过,看着好似只有一口气在,不哭不动的,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想到这儿,那拉氏又扫了一眼马佳氏的肚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皇上也真是个不懂心疼人的,马佳氏都这样了,竟然还叫她怀孩子。
也不知道马佳氏肚子里这一个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啊。
那拉氏在这儿可怜马佳氏,而坐在上面的钮祜禄氏却看着马佳氏的肚子眼热。
这几个月皇上倒是时不时的来她宫里,太医给开的坐胎药,她也是顿顿按时喝,可就是不见肚子有动静。
钮祜禄氏又看向坐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中间的胤礽,心里就像是猫抓一样着急。
太子越来越大了,皇上都已经开始给他开蒙了,要不了两年,估计就能出阁读书了。
那时太子必然会搬出乾清宫,若她能生个小阿哥,正好能补了太子的位置,也叫皇上亲自养大。
额娘叫人送来的信里说,皇上不许她接近太子也没关系,等她当了皇后,她的儿子会跟太子一样贵重。
不,有宗室的支持,她的儿子会比太子更加高贵,而她也会比仁孝皇后立的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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