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他们几乎就没怎么离开过工地,一边教灾民们动手建造,一边仔细的检查构造,但凡有一点不妥都不能上顶。
这是胤礽三令五申对他们的要求,绝对要保证质量,不能又一丝糊弄和侥幸的心理。
学生们人手有限,而灾民们又有些急于求成,在被逼着返工了几次仍旧不能上顶后,终于有灾民忍受不了,不肯干了。
这时候八旗子弟们的威风就有了作用,他们马鞭一甩刀一横,就一句话——
爱干不干,但检查不合格的,绝对不给发木头。
明事理的老人们纷纷出来帮着维护秩序,赶走了那些不满学生们的灾民,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无私无偿的来帮助他们的,做人,要懂得感恩,更要学会知足。
各个工地一开始进度都比较慢,几日后也没有搭好多少地窨子。
好在这几天没有下雨,夜里灾民们将老幼送进为数不多的几个地窨子里避寒,年轻体壮的还是在棚子里住,虽然辛苦,但也还能熬得住。
而那些被赶走的人却是一边嘲笑他们懦弱,一边自己在山坡的另一边也挖起了坑。
在他们看来,不就是挖个坑搭个棚子么,又有什么难的,分明就是那些公子哥儿们故意欺负人,才会叫他们一遍一遍修整的。
没有学生们的把关,那些灾民的很快就搭好了一个个地洞,搬进去之后觉得除了丑了点,其他的都很不错,便笑话还在辛苦听话的灾民们是傻子。
有人听了他们的话也跟了过去,但大多数灾民还是留下来,默默的听指挥,一点点将完整的地窨子搭建好。
在另外那边的灾民们住进地洞之后将近半个月后,这边的地窨子才算是全部完工。
完工这一日,在那些“聪明人”的哄笑围观中,老实的灾民们给学生们磕了一个头,感谢他们无私的帮助。
从开工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些年轻人都累瘦了,也晒黑了。
他们早出晚归,有些人甚至就跟灾民们一起睡在工地上,当真是拼尽了全力,才修建好了这整齐划一的地窨子们。
不管那些“聪明人”如何嘲讽,朴实的灾民们就是对这些善心的孩子们充满感激,他们或许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但他们懂道理,他们相信这些年轻人这么辛苦也要精益求精,必然有他们的道理。
地窨子教学班第一期也可能是唯一一期学员圆满的教出了毕业答卷,但他们也没有就此撒手不管,约好了每日轮流过来巡视,要确保他们辛苦帮着搭建好的地窨子能保护灾民们安然过冬。
今年的天冷的比往年更早一些。
十一月初,大雪骤降。
地窨子里早就有朝廷发下来赈灾的木炭,在火柱中点起后,白烟通过烟囱袅袅升起,很快整个地窨子就暖和了起来。
“这可比咱们之前家里还暖和啊,”
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坐在炕上感慨道,“三娃子,你可学会了搭建方法?等以后咱们家里也搭一个,冬天就舒服喽。”
憨厚的汉子挠了挠头:“八旗的小爷给了图纸,但我看不懂,不过小爷说了,以后我们家里要是想搭的话,在上顶之前可以去请他来帮忙瞧瞧。”
老人笑着拍掌:“那可太好了,我看这地窨子大有学问,就说这火柱子,若不仔细检查好了,叫烟进来,那可以要人命的。”
“小爷说了,咱们以后再搭,火柱子里面可以用砖,比全用泥巴结实,”
憨厚汉子也笑了,“爹,您就放心吧,小爷仗义着呢,到时候肯定会帮咱们盖更好的。”
老人点头,又叮嘱道:“不能仗着人家心善就心安理得,等以后,一定记得要报答。”
憨厚汉子立刻点头:“爹,我知道的,做人得有良心。”
二人正研究着该如何报答才好,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叫和喧闹。
憨厚汉子赶紧走上去查看,却见另一处山坡上浓烟滚滚。
“小爷们之前不是叮嘱过很多次不让他们在地洞里生火吗?”
憨厚汉子一边跟着大家往那边跑,一边忍不住吐槽,“都说了他们自己堆的火柱子不能用,他们怎么就不听劝呢!”
着火的正是那些不理会学生们的指导,自作聪明非要自己建的地窨子。
他们只凭眼睛看到的结构照猫画虎,根本不懂结构是不是合理,也不在意结不结实,表面上看是搭起来了,但上顶之前火柱子都没阴干,裂缝肉眼可见,如能敢用?
学生们虽然气这些人不肯听话,但还是几次叮嘱决不能在他们那火柱子里生火,可那些人完全没听进去,天一冷立刻就生了火。
刚开始他们感受着地洞里越来越暖和,还在嘲笑那些学生是故意吓唬他们,结果没过多久,有一家的火柱子就承受不住烧炭的热量,竟四分五裂,轰然倒塌了。
这些人在搭建地窨子的时候,并没有搞懂承重结构,看似跟正常的地窨子一样立了好几根承重柱子,但实际上边上的几根都是摆设,最中间的火柱子一倒,整个房顶便失了支撑,没等里面的人逃出来,就也一起塌了下去。
搭屋顶用的单薄木板被尚未熄灭的炭火点燃,冒起了浓浓的黑烟,周围的其他灾民见状都驻足不前,无人敢上前救人。
今日轮班巡查的是阿日伦,他听到动静立刻带人奔了过来,见到一堆人在围观却无人动手救人,气得大声怒斥,推开那些只知道看热闹的人,领着跟他一起过来的另一片山坡上的人灭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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