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算是一个,再有就是这个冯紫英了。
难怪原著里头,这俩都能跟薛大傻子成为好朋友、好兄弟呢。真心待人的人,总是更加容易结交到真朋友的。
薛大傻子便就是有千般不好,对朋友真心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可黑的。
想到原著的剧情,又想到自己来了之后还不到一年就崩坏得不成样子的现在的剧情,薛攀心中不免又有些唏嘘。
艾玛,这都不能算是蝴蝶翅膀了,简直就是南美飓风了。
好在他运气一向不错。就算这么一番折腾,也并没有吃什么亏,反倒得利不少,也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当然,这种事情在旁人眼中就是见仁见智了。
冯紫英就是一脸担忧,柳湘莲也忧心忡忡,薛攀便就笑着满了一大杯,给他们俩敬了酒,这才笑着道:
“多谢冯兄记挂,二弟也无需担忧,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毕竟,宫里头都是爷,咱们这种单纯的孩子,还是好好当差,没事儿少往宫里头跑的好。”
可不是么?
宫里头人套路深,他还是回农村罢——江南多好,风景好,人也好,还有温柔男神林姑父,又帅又有才,他就是躺着,也能被人带飞,何苦独自在京城看那几位阿哥们玩儿宫心计。
实在没意思的很。
听薛攀这么一说,冯紫英和柳湘莲尚且还半信半疑,旁边儿才进门儿的蒋玉菡却抚掌笑道:“薛大哥哥真是好气魄,此间繁华遮眼,有何可留恋?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走过来主动坐在末席,笑着道:“薛大哥哥盛情邀约,不想小弟却来迟了,自当罚酒三杯,还请薛大哥哥不要见怪。”
他说完就真的倒了三杯酒,直接一口闷了,一张粉嫩的芙蓉面,立刻就染上了红晕,如同涂了上好的胭脂水粉,娇媚鲜妍,雌雄莫辨,很有种我见犹怜的意思。
薛攀看得一愣,再转头看向柳湘莲和冯紫英,也在他们俩脸上看到了错愕的神情,愈发感觉有些尴尬,便也只有笑着道:
“蒋公子来了。前儿见到你们仨都给我下了帖子,偏我这两日就得走,便想着一起邀过来聚聚,没想到蒋兄弟事儿忙,昨儿就送了厚礼过来,原以为今儿就不来了,没想到竟还是来了。”
蒋玉菡苦笑道:“薛大哥哥这么说,便就是折煞小弟了。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小弟便也就不说假话——昨儿原是说来不了的,但是听说是来薛大哥哥这儿,王爷便就又打发我来了。这不,又带了几件东西,薛大哥哥可不要嫌弃小弟失礼。”
他说完了这个话,似乎是触动了伤心事,又叹息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若是薛大哥哥觉得小弟晦气,教小弟这就走了也是毫无怨言的。”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红了眼眶,看上去愈发楚楚可怜起来。
薛攀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直接道:“我说……小蒋啊。”
他这个称呼一出,不单蒋玉菡,便就是柳湘莲和冯紫英也愣住了。
薛攀却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只笑着继续道:“我原先对着你客气,是想着这么着显着我尊重你一点儿。但是见你愈发讲礼拘束,也觉得这么下去,不太算是个事儿……冯兄和我二弟湘莲都知道,我这个人,虽然生在有些名气的家族,但也不过只是个空架子,什么事儿都得靠自己不说,万一有什么行差踏错了,那就是个万劫不复的结果。”
“你们以为我为何要连夜离开京城,连年关都等不及过完就要回到扬州去?还不是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这世道,又有谁真的容易,无一不是各自挣命罢了。只是一点,你若每日自怨自艾,那不但是半点儿用都没有,倒是把自己作践得愈发可怜,反倒是不像样。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样才能脱离苦海罢。”
这话一说,蒋玉菡浑身一震,看着薛攀的眼神无端就炽热很多,几乎要俯身过来拉住薛攀的手,但薛攀当然非常技巧性地回避了。
蒋玉菡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并没有太在意,只笑着道:
“我原以为薛大哥哥被万岁爷赏识,乃是天大的福气来着。”
薛攀叹了口气,想着这几天的遭遇,还有更远一点儿的,之前各种伴驾时候的事儿,愈发心累起来:“是啊,天大的福气,怎么不是天大的福气呢。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想来是他的表情太过无奈,蒋玉菡也忍不住笑道:“这小弟可不敢要啊。也,不配要……”
说来说去,他还是摆脱不了这个优伶的身份给他带来的耻辱烙印和自卑。薛攀也不想一次跟他说太多。反正这种事儿,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没有人能够帮的了他。
不管是什么出身,只要真心想改变命运,总是有机会改变的。
只是,若是想要把改变命运的机会和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那肯定也是不行的。
薛攀觉得,自己今天说的已经足够多,便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讲些西巡见闻,还有以后的规划等事儿,轻轻地将这个话题岔开了。
蒋玉菡心思玲珑,聪明之极,怎么看不出来薛攀的意思。
他怔怔地看着薛攀,半晌之后,倒也自己渐渐想开了。然后便也放开胸怀,主动加入到了聊天之中,说说笑笑地,看上去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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