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的正室夫人凤姐儿、李纨可也是都来了的,这是当人家俩不存在?
就,挺让人难堪的。
而且,不要当薛攀不知道,这尤二姐本身就是有婚约的。
还是早就已经去世的尤老娘的前夫、尤二姐和尤三姐的亲爹亲自定下来的,指腹为婚,有名有姓,正是原来皇粮庄头张家的孙子张华。
听说他们家里就等着尤二姐成年了之后嫁过去的。
当然,尤二姐今年其实就已经快要十五岁了。虽然她是八月里的生日,要到八月才满十五周岁,但是要嫁人其实也是可以的了。
但是不管是尤老娘还是尤二姐本人,其实都看不上原来的那个未婚夫张华了。
原因也非常简单,这位尤二姐跟她娘尤老娘一样,也是个嫌贫爱富的主儿。
那张华家里原来是皇粮庄头,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也算是个中产富裕家庭。
只是无奈到了张华父亲这一代,虽然仍然是继承了他爷爷那个皇粮庄头的差事,家里却早就没有了往日的辉煌。
到了张华这一代,就更是不济了,最多也就只能算个小康温饱家庭,早就入不了尤老娘和尤二姐的眼了。
毕竟尤氏已经是堂堂宁国公府的管家奶奶,现下肚子里又怀了孩子,眼见着“母凭子贵”,尤氏这管家夫人的位子肯定会更牢靠。
那她们作为尤氏的娘家亲戚,身价儿当然也就得跟着水涨船高,不肯再跟之前那样,只能瞄准大户人家的填房或者是小户人家的正室嫁女儿了。
所以不管是尤老娘还是尤二姐,对跟张华这个亲事都十分不满意,总想着找个什么由头退了这个婚事才好。
还有什么比攀上更显贵人家的亲事更好的退婚方式呢,眼下见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青年才俊,这嫌贫爱富、宁为豪门妾、不为平民妻的母女俩当然就不肯放过了。
特别是尤老娘,她一直感觉尤氏能够嫁进宁国公府有她这个后妈的一份儿功劳——虽然是后妈,那也是妈,好歹也算是“父母双全”。不然尤氏一个“丧母长女”,那是真的不太好嫁人的。
若不是这样,尤氏她好端端一个六品官儿的女儿怎么会一直拖到十八\九岁才出嫁呢。不就是因着之前她丧母、她爹尤老爷没有续娶嘛。
说起这个,尤老娘又是一番牢骚,话里话外都是尤老爷骗了她,明明自己已经是病病歪歪、风烛残年的人了,竟然让她一个年纪轻轻,风韵犹存的三十岁寡妇过来给人做嫁衣。
结果她嫁过来不过三五年老爷子就一病呜呼,剩下她一个人顶着“克死两任丈夫”的恶名,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过活。
甚至还得跟已经出嫁的继女低三下四地讨要嚼用,偏生她也是个不争气的,嫁过去十来年都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搞得她这个岳母在宁国府也都抬不起头来。
实在是太惨了,现在既然这继女终于有了喜信儿,那必须要给她这个可怜的继母很多很多补偿才可以稍微报答一下养育的恩情了。
几杯酒下肚之后,尤老娘就又犯了老毛病,这话说起来就更加不堪了。
特别是什么“没娘的老姑娘”、“只顾着自己做富贵奶奶不理会老娘妹妹死活”等话,简直就是在尤氏头上疯狂蹦迪。
这下子连凤姐儿和李纨都顾不得再为之前尤老娘那番当着她们俩的面儿给贾琏和贾珠房里塞她们家女儿的荒唐举止生气了。
感情不是针对她们,而是无差别扫射在场所有女眷啊——真是醉了,难为尤氏这些年了,怎么净摊上这种人呢。
凤姐儿和李纨看着尤氏的表情愈发怜惜——她们妯娌俩一贯十分担心尤氏的状况,毕竟这位珍大嫂子平时跟她们俩的关系都不错,妯娌们之间都是建立了十分浓厚的情谊的。
此时此刻,看着尤老娘公然这么对待尤氏,她们俩作为外人简直都是看不过去了。
特别是凤姐儿,她一贯是个火爆脾气,可是最见不得这种事儿的。她见尤氏一声不吭,低着头任由尤老娘唠叨辱骂,当下就冷笑了一声,准备“拔刀相助”,替这个没用的隔房大嫂子当场怼回去。
没成想,还没等她发作,尤氏已经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笑着打起了圆场:“老太太今儿这是怎么一出儿,您老今儿这大喜的日子里,我们一大家子人都来给您老贺寿,可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尤氏说得这话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锋芒,甚至还软绵绵地有些服软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尤老娘一听,脸色就变了。
原来她最怕的就是被富贵人家的亲戚们看不起,最在意的也是有没有得罪这些贵人们,所以只要尤氏稍微提两句,她就立刻警觉了起来。
见到凤姐儿几个脸色都不太好,这老太太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闭了嘴,眼神却还在乱飘,想要“攀龙附凤”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尤二姐在旁边儿也羞愧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一直沉默的尤三姐站了出来,诚恳地表示:
“今儿我们老娘想是吃多了酒,一时间浑说些胡话也是有的,小妹在这里给大姐姐、各位哥哥、侄儿们赔礼了。”
她说着,就搬起了桌子上摆着的酒坛子,倒了满满三大碗酒,端起来就一饮而尽。不说豪气干云,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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