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庚笑道:“养好了,如果您不信现在就可以带我去鹿台看看谁打的猎物多。”
“敢跟我比了,”帝辛在他脑袋上来了一下,笑骂道,“臭小子。”
父子俩许久没见,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两个人并肩站着,朝着摆上庆功宴的商宫而去,微子站在原地,温和的目光慢慢冷却,他冰冷的目光投向苏妲己,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物,吓得苏妲己从马车上紧紧缩成一团,她张皇地在群臣中寻找能让她安心的人,可是她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在之后的庆功宴中,作为帝辛最宠爱的妃子,苏妲己理所当然地坐在他身边,成为一个美丽的摆件,适当的微笑和言语,宴会上气氛热烈,大商目前所有的重臣都集合在商宫中,他们笑闹着,言语着。
苏妲己不敢东张西望,一动不动地端坐在主位,眼睛不时转动,急切地寻找着申公豹的身影,可即便是这样的场合,她也没有找到申公豹的一点影子。
“娘娘在找什么?”武庚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轻声说,“要不要儿臣为你找找?”
苏妲己吓得一抖,转过头,双手撑着地,靠到了帝辛身边。
帝辛皱着眉,低头,看着她的慌张,表现得有些不耐。
姜姬不会慌张,不会恐惧。
苏妲己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迅速恢复了冷静,她坐直起来,温柔地笑道:“什么也没有找,只是有些乏了,眼睛不太舒服。”
“这样吗?”武庚端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却图穷匕见,“既然眼睛让娘娘这样不舒服,那挖出来会不会好一些呢?”
他的杀意根本不掩饰。
苏妲己立即看向帝辛,帝辛端着酒,用眼神阻止了武庚。
武庚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在面对大人时又乖巧地收回了自己的坏模样,解释道:“娘娘长得很像母后,孩儿不过是忍不住同她亲近,父王也是这样想的吧?既然如此,还请父王不要怪罪孩儿。”
帝辛摇了摇头,说:“不必吓她,她胆子小。”
武庚的笑容阴沉了几刻,他这只由姜姬亲手披上人皮的怪物,盯着苏妲己,对帝辛说:“父王看起来不止将她当做了母后。”
“那您对她的纵容,孩儿是否都可以将当做您的过错,而非她仗着母后这张脸蛊惑人心呢?”
帝辛听出武庚的讥讽,不太在意地问:“过错?你是指我杀你妖言惑众的长辈,还是驱逐了那些内斗个不停的宗室兄弟,或者……那群所谓能够针砭时弊,自以为是的大臣?”
武庚不言。
“庆功宴已经摆好了,”帝辛喝着酒,仿佛已经看透了什么,问,“打算干点什么?”
武庚单膝跪下,说:“我希望您可以回头。”
“不杀我?”
武庚眼瞳一缩。
帝辛点了点他,评价道:“你母后会培养帝王,却不会培养孩子,她从始至终也只将你看作我和她的孩子,而非帝国的继承人,养的你畏畏缩缩,不干不脆。”
“父王,”武庚上前,在宫中依旧的舞乐中,在众将士蓄势待发中,说,“我知道,您只是被妖孽迷住了眼睛。”
“没了这妖孽,您依旧英明神武,战功赫赫。”
帝辛没什么表情地勾了勾唇角,说:“子庚,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一个女人,一只妖孽,就足够动摇我的君心吗?”
武庚狠狠地皱着眉,说:“您这是执迷不悟。”
说罢,他也不管帝辛如何反应了,当即摔下杯子,摔杯为号,宴会里隐藏的士兵们鱼贯而出,包围了宴会中的所有人,武庚以清君侧之名,要斩了搅弄风云的苏妲己,给帝辛压迫的所有臣子一个交代。
他妄图用这种方式,接过父亲的权柄,重整朝纲,让那些离背弃大商的臣子回头,以延续王朝的寿命。
可惜一个王朝的寿命不是由某几个贵族能够延长的,他们盘踞在庞大的王朝之上,比起挽救王朝的英雄,更像是敲骨吸髓的蠹虫,是必须制衡也必须铲除的毒瘤。
但这些是身处在王朝末年,大厦将倾的太子殿下所看不见的,他急于延续王朝的寿命,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去思考未来的事。
苏妲己身处在政变的漩涡中,觉得浑身发热发痒,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去抓自己发红的脸,却发现自己原先纤长的玉手变成了毛茸茸的狐狸爪子,她惊恐地去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也正从姜姬那张美丽的脸扭曲成她原本的样子。
众目睽睽之下,她这只冒牌货即将像所有人表演什么叫做妖孽。
她再也无法伪装,在众人嫌恶又兴奋的目光中恐惧地大声尖叫,这尖叫声杂糅着人类女性的声音和狐狸的叫声,听着让人心里发冷。是酒。
她挥开桌上的酒,继续尖叫,是酒。
救救我。
她已无法说出人语,只能用狐狸的语言急切地在可怕的人群里寻找那个人。
国师!她古怪地桀桀怪叫,救救我。
她也不必忍耐,她在众人的惊叫声中跑进人群里,一个个翻找申公豹的身影。
国师,她哭喊着,你到底在哪啊。
我好害怕,她哭道,我真的好害怕。
你像以前那样救救我,好不好?
她如此哀求,如此绝望,申公豹却一直没有出现过,她最终被士兵们用尖锐的长矛刺穿了身体,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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