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缓慢睁开眼,甚至有种自己置身于纯净的天空中的错觉。
稍微反应了会,我意识到这是这间豪华公寓的全方位巨大落地玻璃窗带来的效果,周围没有高层阻挡,脚下就是落满了大雪的中央公园,充满宁静的美。
这样赏心悦目的风景全靠金钱堆砌,我看了一会儿就腻了。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我扭头,穿着得体优雅的黑色制服的女人从浴室走出,朝我微微鞠躬,“谢少爷吩咐我,替您准备需要的东西。”
她应当是这间公寓的私人管家,我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防尘袋是一套简单的白色衬衫,牛仔裤。
谢雍的审美观与叶风麟相比,还挺保守的。
我默默记下了牌子,准备回去后便把钱还给谢雍。
我进了浴室,才发现和昨天比完全变了个样子,一整套莱珀妮的护肤品,眼霜,精华,面霜,还有电动牙刷,美容仪器……
许多纸袋里放着未拆封的睡裙,十分行感的蕾丝内衣和身体乳。
浴室头顶的灯光将这些瓶瓶罐罐照的璀璨,精致,闪闪发亮,纸袋也格外精致,像是艺术品。
我只在这里待了一晚,自然也用不到,只用温热的清水稍微洗了洗,擦干,换好了衣服。
对着镜子,我下意识看到了自己脖颈和锁骨上星星点点的红痕。
难道是过敏了?我没细想,将衬衫的扣子合上了。
推门下楼,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我看着管家忙碌的模样,又悄悄看向了那台私人电梯。
“可以替我解锁吗,我想回家。”我拉住其中一人,双手比划着,她困惑的看向我,好不容易才明白我的意思,犹豫片刻,她微微点头。
我开心极了,跟着她一起到电梯处,她按下指纹,还没等电梯门打开,就听一道略显得冷淡傲慢的嗓音响起:“你打算去哪。”
我一怔,和平时风格不同,谢雍穿着无袖的运动衫,运动短裤,一身黑,两条腿笔直且修长,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凌厉又优秀,冷白的手臂上戴着护腕,碎发垂下。
他这幅模样,倒和平日里那有些礼貌但强势的感觉不太像,还挺青春的。
我的手机没电,他又看不懂手语,我索性站着不说话了。
直到谢雍走到我的面前,“吃饭。”
他又看了眼那个管家,没说话,但对方显然吓到了,战战兢兢的。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害的她被谢雍指责,只好轻轻地走到了餐桌旁坐下。
桌上的早餐种类很丰富,看起来足够健康和营养,从全麦面包,蔬菜沙拉,牛油果,煎蛋到奶油浓汤,欧包,一应俱全。
我没什么胃口。
向来,我只吃得下余序亲手做的东西。
谢雍拿起面包,涂上了花生酱,“知道刚才那个管家每月的薪酬是多少吗?”
我摇头,拿起一旁的温水,稍微抿了抿。
他笑了笑,“十五万。这个钱数让她除了要听我的话,把这个家打理好之外,还要明白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我:“……”其实,谢雍也是跟叶风麟一样高高在上的权贵后代,我早该明白的。骨子里带着的傲慢劲让他们缺乏同情心,从小到大都是这种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做派,目中无人。
只不过,谢雍对外好像更礼貌一些,才会让人无端产生些错觉。
我明白,这桌精美的早餐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是应该出现在他们世界的人。
“你不喜欢吗。”他抬眼看来,眼底竟然罕见的有些困惑。
我怕自己不吃,又让那些管家难堪,只好拿起了离我最近的牛奶,勉强将蔬菜沙拉喂入口中。
手机十几分钟前在一旁充着电,此刻屏幕亮了,我一眼就看到律师发来的消息,顾不上谢雍异样的目光,连忙拿起手机。
律师约我今早去车祸发生的地方再看一眼,监控记录通常只保留五到七天左右,这起车祸发生时间也快到了,他想尽快收集证据。
我心跳加快,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已经七点多,我到楼下很快就能和他在第五大道汇合。
将煎蛋一口咬下,我喝完了牛奶,把字打好,手机递给谢雍:“我得出门了。”
“你有课?”他问。
我想解释,又觉得麻烦,只敷衍的点头。
谢雍说:“我换个衣服,等会儿送你过去。”
我连忙摇头,手机上光标闪闪发亮:“要迟到了,我自己坐地铁去,谢谢你。”
他打量了眼餐桌上被我吃的东西,那副认真的模样,就好像要研究我喜欢什么似的……真奇怪。我着急的拿起外套,又跟他说了好几次我真的要迟到了,他才肯放我走。
电梯里,律师给我发了消息,得知我在这边西区高级公寓,他便嘱咐我在楼下等会儿,他的家也在这里,可以顺道带上我。
我在门口等了会儿,从街边开来的奔驰闪了闪灯,我连忙过去。
车里内的律师穿着利落笔挺,他的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一副禁欲冷淡的商界精英模样,对我的态度说不上热情,但总归是十分专业和耐心的。
上车前,我停了停,甚至下意识的感觉有人在看我,我仰起头看向了公寓,玻璃反射出光芒,压根看不清,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的,索性关上了车门。
在街上逛了圈,他抱肩,冷静的对我说:“没什么可看的,这条街没有拍到当天的画面。”
我忽然想起那个停车场,连忙对他比划了下,他思考了片刻,便打电话联系了什么人,我焦急等待着,然而他的回答还是让我十分的失望。
“那天晚上是停着几辆车,但是行程记录仪的内容也都被抹掉了。”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真的,我开始后悔接手这个案子了,这场车祸很显然是针对江少爷的,有预谋的犯罪。”
我胸口震动的频率开始变快了。
“不过,江少爷出车祸这事外面暂时没什么人知道,至少他那个新能源车子的发布会都没有延期,说不定是他那个哥哥针对他的阴谋,谁都知道,江家和蒋家分家后,兄弟俩的关系十分差劲。”
我的手指在颤抖,但律师并没有发现,他看着我脸色苍白,语气稍微多了些耐心,“我现在觉得,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如果能请谢雍少爷出庭替余序作证,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看到谢家出面,至少会收敛点。”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像是坠入黑暗,明白余序是这场权贵子弟斗争里被牺牲的人。
到底是谁想杀了江明濯呢?难道是喜欢林知恩的人?
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甚至觉得这是蒋棹的风格。
他向来残忍,不近人情,如果是为了得到林知恩,我相信他会不择手段,不惜对亲弟弟下手。
“虽然行程记录仪找不到任何内容,但我总不至于走投无路。”律师安抚了一句,“当然你也要尽可能想办法,说服谢雍少爷出庭。”
我心头一颤,巨大的难过和失落袭来。
说服谢雍,太难了。
或许,我真的要继续接近他,至少让他喜欢我,才能心甘情愿的答应为余序做证。
这样做的话,就像是偷走原本属于女主角的东西似的,让我十分的不安。
我觉得羞耻,仿佛被锁链牢牢地勒住喉咙,我连喘息都十分艰难,努力梗住眼眶中的湿润。
眼前递过来一方绣着金线的手帕。
也许是因为律师喜欢抽烟的缘故,他的手帕都带着股极其淡的烟草味道,但我此刻像是一个赤着脚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人,这一点点的温度,都让感激不已。
他开口:“江小姐,我见过无数当事人的家属像你一样,哭不能解决问题。”
耐心地陪了我一会儿,他开车将我送回学校。
傍晚,陆七夕还在陪伴父母,我替她的班去店里,我的手机一天没怎么充电,此刻电量频频预警,我无心去管,尤其是今天有个陌生人频繁打电话,加我好友,让我不胜其烦。
我正在准备给vic客户的礼盒,过几天会有一场私人的珠宝晚宴,专门邀请了那些极少数的处于富裕阶层顶尖的客户们,除了精致的礼物外,还有手写的邀请函。
标志性的灰白色调礼盒被我扎上黑色的蝴蝶结,今晚店里客人不多,大多数人也都请假了,我低下头专心的写着邀请函,没一会儿,一片阴影拢下。
“小芙,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那边有个客人。”眼前的姐姐脸色有些难看,她穿着紧窄的包臀裙,脚下踩着高跟鞋,脸色很苍白,我连忙点头,让她回去休息。
我快步走到了对方身边,哪能想到居然是谢雍!
他瞳色深沉,视线锐利逼人,即便不说话,依旧带着股淡淡的凌厉和上位者天然的压迫感,我睫毛轻颤,咬着下唇,默默地跟在他身边。
“有什么推荐吗。”他问,就跟真的不认识我似的。
我也不说话,私人购物就意味着我得负责替他挑选,我带他进入隔间,请他在沙发上休息,又端来了果汁和甜品,我稍微靠近了些,拿出软尺,示意我要给他测量尺码。
谢雍忽然笑了下,黑得深沉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他肩宽平直,高挑峻拔,身材极好,与生俱来的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气场,我微微弯腰,到了腹部下面,忽然,我脸红了,明白了他刚才笑的原因。
我的手停了下,但还是隔着薄薄的面料,替他测了下尺寸,裤子下分量确实挺惊人的。
这一切做完,谢雍靠在了沙发上,只拿了杯果汁喝着,他问我:“你早上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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