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也视而不见,直接出了大门。
他一走便是三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林楹坐立不安,煎熬地等到谢临回来的那一刻,她险些掉下泪来,随即又惊骇不已。
谢临一身的伤,嘴唇干裂,一双眼眸却如清泉明月,几乎跃动着光芒。他扬起唇笑:“我去与武林盟下三个门派切磋,都赢了。”
那微有些骄傲的样子像极当年意气飞扬的少年,挑起长眉踌躇满志地说自己要做天下第一的剑客。林楹神情恍惚,开口嗓子哑了一会儿:“这许多伤……”
“都是皮外伤,那些掌门宗主年纪大了,我总不好赢得太漂亮,”谢临道,他仍然笑着,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林楹要查看伤口的动作。
林楹一怔,默默地垂下了胳膊,她轻声道:“阿榭,你想做什么?”
“姐姐不用担心,”谢临却道,“我先去收拾下自己。”
林楹望着那背影,万般落寞也只在眼底稍纵即逝。
即便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就算是武林盟主,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天寒地冻,已至深冬。
又是月余,江湖上已经传遍了消息:武林盟下有七个门派掌门接到约战,无一例外输得彻底。那下战书的人原本是藏锋山庄的谢临,目盲且善用毒,却不知何时捡起了剑,治好了眼睛,又学了林家的剑术。
谢临听到家仆添油加醋地说外头的传言,只微微笑了下,仰头喝下了一碗浓苦的药。
他只要赢,回回都拿了不要命的气势跟人出剑,也不是不会受伤。伤势渐渐累积,现下便只得休养一些时日。
林楹并不多劝,只尽心尽力地熬药。谢临伤势半愈时,她才淡淡地告诉谢临,早为他准备了半缸冰泉水,还有一方沉晶,冰泉水是林榭最爱的铸剑水,沉晶则是百年方可得的珍稀材料。
“你生辰快到了,”林楹说,“又长一岁了。”
谢临道了一声谢,笑容也似是真实的开心。
“阿榭二十六岁了罢,姐姐大你三岁……是真的老了,”林楹说道,眼眸安静,语气也安静,却忍不住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眼角。
谢临没注意到。
很快这一年要过去了,他的惜儿也要大一岁了,但也只有二十一岁而已,还有很长的时候,要等着他来疼爱补偿。
那一块沉晶,可以打一把刀。现在秦惜的那把短刀其实是长剑的构造,即便是改造过了,又不知谁改的,一定不够顺手。
可他的惜儿分明这么死心眼,不好用也用了十年。
谢临只想着这件事,连林楹何时走的也没发觉。
窗外沙沙簌簌,却是又落了一场雪。大片的雪花翻滚着在天地间奔涌,颠沛流离地撞在山河林木间。
谢临倚着床头,渐渐睡了过去。
第127章
未等谢临着手去铸刀,卢广义却从武林盟发了口信来,叫他上山。来传信的是郑中南,不苟言笑,肃穆异常。谢临只得放下打算,跟随郑中南连夜去了青峰山。
烛火幽微,卢广义屏退了左右,屋中独他与谢临两人。
他还未开口说什么,谢临已察觉到些异常。卢广义此前一直在闭关,但眼下面容憔悴,眸光散漫,绝不该是闭关后该有的样子。
“师父……”谢临心中忽如擂鼓。
卢广义却是扭动了一处暗钮,从墙壁上浮现出的格子里拿出一本册子来。只见薄薄的一册,封装的线头断断续续,封皮也已发了黄。
“这是九霄经,”卢广义道。
谢临吃了一惊。九霄经是卢广义的独门心法,从沈时清手中学来,这些年武林盟无人窥得这心法一点半点,如今卢广义却交付了出来。
他捧着书册跪下,卢广义见他欲言,摆了摆手。
“我并未广收门徒,堪用的也只你一个。惜儿心思冷绝,凉薄寡恩,担不得大义……沐雪不是武学的天才,也没有这等心思,我只愿她做个平凡的人。”卢广义顿了顿,一双暗淡的眼眸里渗不进去一点光。
“出了什么事,”谢临顾不得去看那书册里面,心头笼了一团阴云。
“大半年前,我在七毒门挡了白谭一掌,中了奇毒,”卢广义道,“我本以为能将毒药逼出,谁知那毒犹如生根,愈长愈大,我闭关半年,却是到了不治之境。这几日,我预感大限将至,才匆匆将你召来。”
谢临猛地站起身:“我去为师父求解药。”
“不必,”卢广义斩钉截铁,“我有事要交代,别误了正事。其一,要拿到武林盟主的位子。诸多人虎视眈眈,一定不能让它落到朝廷手里。其二,我把白露为霜给你,但你想必已经猜到真相。未期深受其害,要不要接下,全凭你自愿。其三……”
他的嘴唇动了动,面容仿佛一瞬苍老:“沐雪,我对不起她,没做好这个父亲。倘若他日,她……为师先替她求个情。”
谢临心中悲痛,五味陈杂,却又听卢广义道:“我有些疲累,想是不大好。你去叫沐雪过来。”
卢沐雪过来时,卢广义已是靠着椅子合起了眼睛,她唤了几声:“爹,爹……”
卢广义才悠悠睁开眼睛,已是生机全无,油尽灯枯之相。
他颤巍地伸出手去,紧紧攥住卢沐雪的手,把她拉到跟前,声音嘶哑:“沐雪,爹走后你切莫伤心。你要记得两字,放下……”
卢沐雪紧抿着嘴,红了眼眶,流出眼泪来:“爹还有什么吩咐……”
卢广义却不再言语。他垂着头,入睡一般,皮肤肉眼可见地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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